第20章 缺陷(1961—1962年)(3)
打从乔治觉得鲍比要揍他的那天以后,鲍比就一直把他当作自己人看。乔治很想知道,司法部长是否一直走的是这种“不打不相识”的套路。
“不是什么好消息。”乔治说。
“坐下慢慢谈。”
乔治关上门。“胡佛说他在马丁·路德·金认识的人里发现了一个共产党。”
“胡佛这个爱找麻烦的舔屁眼的家伙。”鲍比说。
乔治吃了一惊。鲍比说胡佛是个同性恋吗?这看起来有些不太可能。鲍比可能只是发泄而已。“那个人叫斯坦利·列维森。”乔治说。
“是个什么人?”
“为金就税务和其他方面事情提供咨询的律师。”
“在亚特兰大开业吗?”
“不,列维森的事务所在纽约。”
“听上去不像是和金来往过密的人。”
“我也这样认为。”
“但这并不重要,”鲍比疲倦地说,“胡佛总能把事情说得比事实真相要糟上几百倍。”
“联邦调查局的人说列维森是共党,但却不肯告诉我他们掌握了什么证据,但也许他们会告诉你。”
“我才不想知道他们的信息是从哪来的呢。”鲍比举起手,手掌向外展,做出防卫的手势。“如果出什么岔子,事情就怪到我身上来了。”
“他们连列维森的党员证号码都不知道。”
“这是虚张声势,”鲍比说,“他们只是在猜测,但老百姓还是会信他们。”
“我们该怎么办?”
“金必须和列维森绝交,”鲍比果断地说,“这事传出去的话,金的名声就毁了。民权运动的混乱局面会进一步加剧。”
乔治觉得民权运动没什么“混乱”,但肯尼迪兄弟却这样认为。但这不是问题的重点。胡佛的指控才是他们亟待处理的首要威胁。鲍比说得没错:只要金和列维森断绝关系,那一切都解决了。“怎样才能让金和列维森断绝关系呢?”乔治问。
鲍比说:“你飞到亚特兰大去告诉他。”
乔治有些恍然。马丁·路德·金以藐视权贵而著称。乔治从维雷娜那里听说金是软硬不吃的那种人。在平静的外表下,马丁·路德·金有一颗难以征服的心。“我现在就去打电话,跟亚特兰大方面约一下。”说完他朝办公室门口退了过去。
“乔治,谢谢你,”鲍比明显松了口气,“很高兴有你可以依靠。”
和总统一起游泳之后的第二天,玛丽亚拿起电话,听见电话里又一次传来了戴夫·鲍尔斯的声音。“五点半白宫的职员有个联谊会,”他说,“你想来参加吗?”
玛丽亚本打算和室友一起看奥黛丽·赫本和英俊潇洒的乔治·佩帕德主演的《蒂凡尼的早餐》,但白宫的低级职员是不能和戴夫说“不”的。只能让两个室友在没有她的情况下尽情去欣赏佩帕德的精彩表演了。“让我去哪儿啊?”
“上楼就行。”
“上楼吗?”楼上可是总统的私人住处啊!
“到时候我带你上去。”说完戴夫便挂断了电话。
玛丽亚马上就后悔了,要是今天能穿上更漂亮一点的衣服那该多好啊!她穿着一条格子花纹的百褶裙和一件钉着镶金纽扣的白色女式上衣。她的头发刚刚剪成最近流行的短发,后面留得很短,前面的发梢只及到两侧的面颊。她觉得自己和华盛顿几乎所有的白领女孩没什么两样,心里担心极了。
她问内莉:“今晚的员工联谊会邀请你参加了吗?”
“没有,”内莉说,“在哪儿办啊?”
“楼上。”
“你可真幸运。”
五点十五分,玛丽亚去女厕所打理了头发和妆容。她发现厕所里没有其他任何一位女性职员在打扮,看来她们都没有被邀请。联谊会也许是为了欢迎新职员召开的吧。
五点半,内莉拿起手提包下班。“照顾好你自己。”她对玛丽亚说。
“你也多加小心。”
“我可不是在和你寒暄。”玛丽亚还没来得及问内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内莉就走出了办公室。
戴夫·鲍尔斯很快就现身了。他领玛丽亚出门,沿着西侧的柱廊走到游泳池入口,然后乘坐入口旁的电梯上了楼。
下了电梯,他们走进一个装着两盏枝形吊灯的大厅。这里的墙被漆成了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浅青绿色,为什么涂成这种颜色玛丽亚就没时间细究了。“我们现在在西大厅。”戴夫领她走过下一道门,进入一间放着几个舒适沙发,有面看得见日出的弧形窗户的房间。
珍妮和杰莉也在这里,但再没有其他人了。玛丽亚坐在沙发上,琢磨着还会不会再有人来。咖啡桌上有一个放着鸡尾酒杯和水壶的托盘。“喝杯代基里酒吧。”戴夫没等玛丽亚回答就给她倒了杯鸡尾酒。玛丽亚很少喝酒,但喝了口代基里酒以后,她却很喜欢这种酒的味道。接着她又从甜点盘里拿了块芝士泡芙,这就是所谓的联谊会吗?
“第一夫人会来吗?”玛丽亚问,“我很想见见她。”
片刻的冷场让玛丽亚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过了一会戴夫才说,“杰姬去格伦奥拉了。”
格伦奥拉位于弗吉尼亚的米德尔堡,是杰姬·肯尼迪养马和纵马嬉戏的牧场。那儿离华盛顿只有一小时的车程。
珍妮说:“她把卡罗琳和小约翰也带去了。”
卡罗琳·肯尼迪四岁,小约翰才一岁。
如果嫁的是总统的话,玛丽亚心想,我才不会留下他一个人去骑马呢!
总统突然出现了,戴夫和三个女孩全都站了起来。
他看上去非常劳累,但笑容却和以往一样亲切。他脱下外套,把外套扔上椅背,坐上沙发,靠在沙发背上,然后把脚放上了咖啡桌。
玛丽亚觉得自己被世界上最尊贵的私人俱乐部接纳了,觉得非常高兴。她在总统家里,面对脚跷得老高的总统喝饮料吃甜点。不管未来怎样,她都会把这一刻牢记在心间。
喝光了杯子里的鸡尾酒以后,戴夫帮她又倒了一杯。
为什么把我叫来?玛丽亚觉得有几分不对劲。这里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只是个想快点升到助理新闻官的研究员,总统有什么事也找不到她啊?这里的气氛轻松,周围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这些人对她完全不了解。她又是上这来干什么的呢?
总统起身问:“玛丽亚,想参观下我的住处吗?”
总统带她参观自己的住处?谁会对总统说不呢?
“当然可以。”玛丽亚站起身。刚刚喝的代基里酒上了头,玛丽亚感到一阵晕眩,但这阵晕眩很快就过去了。
总统走过一扇边门,玛丽亚快步跟了上去。
“这里本来是间客房,但肯尼迪夫人把它改造成了餐厅。”总统说。餐厅里贴着美国独立战争的图片。中间的方桌相对于厨房来说显得太小了,玛丽亚心想,方桌顶上的枝形吊灯又显得稍微大了一点。但她的脑海始终被一个念头所占据:我,玛丽亚·萨默斯——独自和总统一起在总统的白宫住处!
总统面带微笑地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觉得这里怎么样?”他问,像是只有在听了玛丽亚的意见以后才能打定主意。
“我喜欢这里的装饰。”玛丽亚希望能想出更聪明的回答。
“从这走。”总统领着玛丽亚走回西大厅,进入走廊对面的另一道门,“这是肯尼迪夫人的卧室。”走进卧室以后,总统反手扣上了门。
“太美了。”玛丽亚叹道。
门对面是两扇长窗,挂着淡蓝色窗帘。玛丽亚的左手边是壁炉和沙发,下面铺着淡蓝色格子地毯。壁炉架上的镜框里镶嵌着几张很有品位的画,一看就是杰姬选的。房间另一边的床罩、蚊帐以及小茶几上的桌布同样也是淡蓝色,给人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即便在杂志上,玛丽亚也没看见过如此舒适的房间。
但她转念又想:总统为何将其称为“肯尼迪夫人的房间”呢?总统平时睡在这吗?卧室里的大双人床被隔成了两半。玛丽亚突然想起,因为严重的背伤,总统睡觉必须睡硬板床。
总统带玛丽亚走到窗边,两人一起看着窗外。柔和的夕阳照在南草坪和草坪边的喷泉上,肯尼迪的两个孩子时常在那里玩耍。“真是太美了!”玛丽亚惊叹道。
总统把手搭在玛丽亚的肩上。这是他第一次碰她,玛丽亚激动地抖了一下。总统身上的古龙香水味扑鼻而来,两人距离得如此之近,近得足以让玛丽亚分辨橘子味里的麝香和迷迭香味。总统露出极其迷人的淡淡微笑。“这是个非常私密的房间。”他小声说。
玛丽亚看着他的眼睛。“是啊。”她轻声说。玛丽亚觉得自己和总统非常亲密,似乎两人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似乎可以毫无疑问地爱他信任他一样。想到乔治·杰克斯,她涌起了一阵罪恶感。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毕竟,乔治还没有约过她。她把乔治抛到了脑后。
总统把另一只手放在玛丽亚的另一个肩膀上,轻轻地把她拉回到床边。两条腿碰到床以后,玛丽亚便坐在了床上。
总统把她继续往后拉,直到她的身体完全靠在他的手肘上。他直视着玛丽亚的眼睛,开始脱下玛丽亚的衬衫。这时,玛丽亚为衬衫上的廉价金色纽扣感到羞耻,这种纽扣实在不配出现在如此优雅的卧室里。脱下玛丽亚的衬衫以后,总统把手放在了玛丽亚的乳房上。
玛丽亚突然开始厌恶隔着她和总统的尼龙胸罩。她飞速地解开了剩下的纽扣,脱下衬衣,把手伸到背后解下胸罩,然后把衬衣和胸罩扔到一旁。总统仰慕地看着玛丽亚的双乳,用柔软的双手触碰它们。他先是轻柔地抚摸,然后用力抓住它们。
他把手伸进她的格子裙,脱去她的内裤。要是能像珍妮和杰莉那样事先把阴毛修剪一下那该多好啊,她想。
总统喘着粗气,玛丽亚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总统解开西装裤的皮带,脱下裤子,然后伏在玛丽亚的身上。
他总是这么迅速吗?玛丽亚不知道。
总统顺利地进入了她。遇到阻碍之后,他停下了动作。“你以前没做过吗?”他惊奇地问。
“这是第一次。”
“你可以吗?”
“可以。”她不仅可以,而且满心欢喜地渴望继续。
他推进得更轻柔了。有什么东西裂开来了,玛丽亚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禁不住轻轻叫了出来。
“你可以吗?”总统又问了一次。
“是的。”玛丽亚不想让总统停下。
总统闭起眼睛,继续下去。玛丽亚打量着总统的表情,看着他一脸的专注和幸福的微笑。随着他满意地叹息了一声,一切结束了。
总统站起身,穿上裤子。
他手指角落里的一扇门笑着说:“那里有个浴室。”然后拉上了门襟。
暴露着身体躺在总统眼前,玛丽亚突然觉得非常尴尬。她飞快站起身,抓住衬衣和胸罩,弯腰捡起内裤,飞一般地朝浴室奔了过去。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失去了贞操,她想,我把贞操献给了一个伟人,他恰好是这个国家的总统……我喜欢这种感觉。
她穿上衣服,补了补妆。好在他没弄乱她的头发。
这是杰姬的浴室,玛丽亚突然感到有几分负罪感。她想立刻离开这里。
卧室里已经没人了。她走到门边,然后转身看了看自己刚才和总统睡过的那张床。
她意识到总统一次都没吻她。
玛丽亚进入西大厅。总统一个人坐在大厅里,脚跷在咖啡桌上。戴夫和女孩们已经不见了,留下托盘里的几个杯子和剩余的一些甜点。肯尼迪看上去很放松,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总统来说,这只是他每天的必修课吗?
“想吃点东西吗?”总统问,“这里就有厨房。”
“不用了。谢谢你,总统先生。”
玛丽亚想:他刚和我睡了觉,但我仍然叫他总统先生。
总统站起身。“南门那里有辆车正等着送你回家。”说着他把玛丽亚带出大厅,“你还好吗?”这一天他第三次问。
“我很好。”
电梯来了。玛丽亚很想知道总统会不会和她吻别。
他没有。玛丽亚上了电梯。
“玛丽亚,晚安。”总统说。
“晚安。”话刚说完,电梯门就关上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乔治才找到机会和诺琳·拉蒂默说了分手的事。
他害怕这一刻的到来。
自然,以前他也和其他女孩分过手。只约过一两次很好分,只要不打电话就行了。从他的经验来看,谈了段时间的恋爱再分手,体验大致相同:两个人都清楚激情已经冷却,带着稍微一点遗憾分道扬镳。但诺琳不属于这两种情况:乔治和诺琳仅仅约会了几个月,两人发展的势头还算不错。乔治原本一直希望能很快和诺琳上床。诺琳一定想不到他会说分手的。
乔治约诺琳吃午饭。诺琳很想让乔治带她去白宫地下室名为“大食堂”的餐厅吃饭,但“大食堂”只招待男客。乔治也不想带诺琳去“赛马俱乐部”这种时髦的地方,害怕诺琳误以为他会求婚。最后,他选择了华盛顿政界人士多年来一直喜欢去的“老埃伯特餐馆”。
诺琳更像是个阿拉伯人,而不是黑人。她头发乌黑,皮肤呈橄榄色,鼻子的曲线很柔和,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她穿着件合体的蓬松毛衣:乔治觉得她这样穿是为了不触怒自己的上司。男人对办公室里外形居高临下的女性通常都很反感。
“对不起,昨天晚上临时取消了约会,”点完菜以后乔治说,“我被招去和总统开会了。”
“没事,我没法和总统相比。”诺琳说。
这话说得很没道理,诺琳当然没法和总统相比。但他不想和诺琳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他道出了今天来的主题:“我想和你说个事,”他说,“认识你以前,我还认识另一个女孩。”
“我知道。”诺琳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治,我喜欢你,”诺琳说,“你很有趣,人也非常好,除了耳朵有点破相之外,相貌也没说的。”
“只是……”
“只是我看得出你恋上了别的女人。”
“真的吗?”
“我猜应该是玛丽亚。”诺琳说。
乔治非常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你在我面前提到她四五次,却从来没提过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别的女孩。不需要过多思考,就能知道她对你很重要。但她在芝加哥,因此我本以为能靠离你近而赢到你。”诺琳的脸色突然暗淡下来。
乔治说:“她来华盛顿了。”
“聪明的姑娘。”
“她不是为我来的,她在这儿找到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