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列那狐的故事(1)

〔法〕M.H.吉罗夫人 著

导读

这是一部杰出的长篇叙事诗。作者M.H.吉罗夫人生活于12～13世纪的法国，受《伊索寓言》的影响，根据当时的民间故事编写了《列那狐的故事》。

列那狐的出生非常神奇：竟是夏娃一气之下把上帝送给亚当的神棒折成两段扔进了海里，结果海上便出现了一只怪兽，它就是列那狐。列那狐聪明可爱，刁钻狡猾。它诡计多端，每天总在算计着去哪儿弄回美味的食物；它无论身处何种险境，都能逢凶化吉，甚至反败为胜；它爱占别人的便宜，还常常损害亲朋好友的利益，比如，它装死骗过了鱼贩子，从而吃到美味的鳗鱼；它让老狼把尾巴伸进冰洞里钓鱼，结果使老狼变成了秃尾巴狼；它捉弄狮王派来的使者，对狮王本人也毫不客气。更厉害的是，它连人类都敢攻击。尽管列那狐干了许多坏事，但它依旧逍遥快活，人人都拿它没办法。

总之，故事以狐狸列那和代表贵族的大灰狼依森格的斗争为线索，揭露了当时法国社会的重重矛盾，辛辣地嘲讽了专制的国王、贪婪的贵族、愚蠢的教士等，让人们看到了一个黑暗的、充满欺诈和掠夺的野蛮世界！

【列那出山】

很久很久以前，上帝创造了世界，还创造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就是亚当和夏娃。为了让他们不感到孤独，上帝给了亚当一根魔棒，告诉他，只要用魔棒打一下水面，就会产生一只动物，但是绝对不能让夏娃碰那根魔棒。于是亚当用魔棒创造了马、羊、狗、牛、鸡等许多善良的动物。

夏娃看了非常好奇，于是趁亚当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了魔棒，自己也想试试看，谁知道她造出来的却是狼、狗熊等凶狠的动物。夏娃害怕极了，就把魔棒折断了扔进水里。

当断成两截的魔棒碰到水面的时候，海面上出现了一只有火红色光亮皮毛的动物，夏娃看见那动物站在水面上，火红的皮毛闪闪发亮，觉得这只动物的皮毛很适合做外套。

那动物只是呆呆地不动，使夏娃觉得要抓住他简直易如反掌，谁知道当夏娃扑过去抓他的时候，那动物就灵巧地跑开了，害得夏娃跌进了水里。这就是天下第一狡猾的狐狸——列那第一次捉弄人的记录。

在美丽的森林里，狐狸列那也有自己的生活。他最好的朋友是野猪葛贝伦，他还有一个舅舅——大灰狼依森格。然而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每次见面，大灰狼都会被列那狐狸捉弄得很惨。

比如，这一天清早，狐狸列那饿着肚子离开自己在马贝杜依的家，外出找食物。

路过大灰狼依森格在努瓦冈的家门口时，就故意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一副可怜相，然后敲响老狼家的大门。

大灰狼的太太艾德看到列那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心软了，就请狐狸列那坐到自己家的饭桌前，和他们一起吃午饭。

列那偶然一抬头，看见屋顶上挂着三只肥美的火腿。他心里一阵激动，连忙装模作样地对大灰狼说：“我亲爱的舅舅，您家这几条火腿真是不错，可是您不觉得挂在离门口这么近的地方非常不安全吗？万一有人偷走怎么办啊？我建议您赶快把它们藏起来，然后对外宣称有人偷走了，这多好。”

大灰狼得意扬扬地说：“何必这样费心呢？在这个森林里有谁敢偷我大灰狼依森格的东西？那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得也对，”列那点点头，“谁都知道这个大森林里，除了狮王之外，最威风的就是我的好舅舅您啦，谁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的。”说罢，他胡乱地吃了几口艾德为他准备的食物就告辞了。

其实列那没有走远，他悄悄地躲在附近的一片草丛里，等天色黑透了就蹑手蹑脚地摸到大灰狼家门口，侧耳一听，发现大灰狼全家人都睡得鼾声如雷。狐狸列那悄悄地跳上屋顶，在靠近火腿的地方掏了一个洞，小心地把三只火腿偷回了家。

可想而知，那天晚上狐狸列那的家里是多么热闹啊，列那的妻子爱默琳和他的孩子们，每个人都吃得肚皮滚圆。直到后半夜，列那才吩咐妻子把剩下的火腿藏好，然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大灰狼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屋顶上有一个大洞，火腿不见了！他马上愤怒地叫喊起来：“谁？是谁偷走了我的火腿！”

大灰狼的太太看见火腿没有了，也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正在大灰狼一家子为了火腿被偷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狐狸列那高高兴兴地来了，他悄悄对大灰狼说：“我的舅舅，您还真是聪明，果然按照我说的做了。这下好了，不会再有人打您火腿的主意了，您就安心地享用吧。您还特别在屋顶打了个洞，这样就更像啦！”

“不是，我告诉你，我的火腿千真万确被偷走了！”大灰狼气哼哼地叫道，“要是有一天这小偷被我抓到，哼……”

“我的好舅舅，您的戏演得还真像啊！”列那感叹着。

“实际上我的火腿确实是被偷走了……”大灰狼真是百口莫辩。

“啊，好吧好吧，我一定帮您打听出是谁偷走了您的火腿。”列那不紧不慢地说着，心中暗笑，在野猪、松鼠、野兔、公鹿等邻居们的注视下离开了大灰狼的家。

列那在森林里无所事事地游荡着，瞥见草丛里有一个臃肿的身影，上前一看，原来是狗熊勃朗。

“你好，威武的勃朗先生。”列那笑眯眯地打招呼，心里知道可以饱餐一顿的好机会来了。

“我不太好，肚子饿得咕咕叫。”勃朗皱着眉头诉苦。

“啊，您不早说，我刚从一个农户家里回来，他们家的储藏室里有好多上好的蜂蜜哪！”列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狗熊的口水不住地往下流，央求列那带他去偷吃蜂蜜。列那假意推辞了一下，就和狗熊偷偷摸摸来到农户家后面。列那对迫不及待的狗熊说：“那就是储藏间，现在农户家里没有人，大家都去干活儿了，去吧。”

他看到狗熊冲进储藏间，自己便迅速地钻进鸡窝，捉了两只肥嫩的小鸡。狗熊得意忘形地在储藏间里大吃大喝，打翻不少瓶瓶罐罐，弄出很大声响，惊动了在农舍不远处干活儿的农民一家，他们拿着斧子、镢头，带着狼狗追过来。

列那见状急忙带着他的猎物，丢下狗熊逃走了。狗熊身体笨重，跑不快，被农民们团团包围，打了个半死才勉强逃命。

狐狸列那这时已经回到了家里，正和妻子儿女一起享用美味的鸡肉，一边还得意扬扬地想：“不管什么时候，有一个大家伙做掩护都是没错的。”

又是一个美丽的清晨，列那告别家人，出门找食物。走在半路上，他看见乌鸦塔斯兰不断地在天空中盘旋着飞来飞去，列那很好奇，不过等他到了森林边上就明白了。

原来那里有一家农户，在农户家的院子里，晾晒着上千块刚刚做好的奶酪，一个老太婆拿着一把树枝看守着。乌鸦塔斯兰就是在等待时机，从老太婆眼皮底下偷奶酪。

老太婆百无聊赖地待在院子里，不知为什么，转身朝房子走去，塔斯兰抓住这个良机，从天空中俯冲而下，把一块最大的奶酪叼了起来，等老太婆回头发现的时候，他已经飞上了天空。

列那连忙跟着塔斯兰往森林深处跑去，丢下了骂骂咧咧的老太婆。塔斯兰停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得意地休息着，嘴里叼着奶酪，打算细细品尝。

“这不是英俊的塔斯兰先生吗？”列那在树下恭敬地说，“好久不见了，您可真有口福啊，这块奶酪还真不错。”

乌鸦看见狡猾的狐狸列那，不由警惕地看着，紧紧地闭住咬着奶酪的嘴巴。

“我早听说塔斯兰先生的歌声可比天籁，您一开口，整个森林都为之陶醉，您的歌声比夜莺还要甜美……您是否愿意为我表演一段，让我有幸为您流下激动的泪水呢？”

塔斯兰看着列那崇拜的表情，心里美滋滋的，可是因为嘴里有一块奶酪，他还是没有开口。

“尊敬的塔斯兰先生，我早就听说您是歌唱世家出身，具有高贵的血统，您的父亲就是有名的歌唱家，他的歌声响彻云霄，就连百灵鸟听见都要羞愧地闭嘴。我还听说您是青出于蓝，您的歌声比您父亲的还能打动人心。我一直想亲耳聆听您的歌唱，以便证实众人的赞美，让我在有生之年达成这个愿望。塔斯兰先生，求求您为我唱支歌儿吧，哪怕是一小段也好……”

乌鸦听了列那的话，心里飘飘然，忍不住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美妙的歌喉，于是用尽了全力大叫：“呱呱……呱呱……”

当然喽，嘴巴里叼的那块大奶酪一下子就掉到了树下的列那脚边，于是列那一口咬住奶酪溜走了，剩下目瞪口呆的乌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又被狡猾的列那骗了。

列那甩掉了塔斯兰，坐在一棵大松树下面津津有味地吃着奶酪。这时候，又有一只乌鸦鲁埃尔——塔斯兰的兄弟，在狐狸列那的头上不断盘旋，然后落在他身边。客气地说：“列那先生，我看到您口边有好大一块奶酪啊，”乌鸦说得口水直流，“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是在哪里弄到的？”

列那眼珠一转，说：“这是您的兄弟塔斯兰送我的，在前面那家农户的院子里，晒着几千块这样的奶酪呢！您的亲人朋友都已经享用过了，您要是也想要的话，可得抓紧时间。”

乌鸦鲁埃尔谢过狐狸列那，就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果然，在阳光下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奶酪。鲁埃尔飞得低低的，心里一直盘算着，拿不准挑哪块好：这块还没有晒透，那块又显然晒过了，这块又不够大……就在这时，刚才一直怀恨在心的老太婆，从树后面拿着木棒悄悄走出来，在乌鸦背后狠狠一击，乌鸦鲁埃尔当场就丢了小命。

【捉弄猎手们】

离森林不远处有一座很大的庄园，那里住着一位有钱的王爷，他家里鸡鸭成群。这个王爷特别喜欢打猎，经常到森林里去。这天刚好列那狐跑到森林边缘找食物，赶上了王爷带着大队人马出来打猎，列那狐一不小心，被王爷的猎狗发现了，猎狗顿时发出讯号，大队人马立刻追了过来。

狐狸列那急忙逃跑，七拐八拐的，居然直接跑上了通往庄园的吊桥，进了庄园里面。大伙儿高兴极了，狐狸自投罗网，一定逃不掉了。

可是说来奇怪，大家仔仔细细地找遍了庄园的每个角落，什么卧室啊、地下室啊、厨房啊、储藏室啊、牲口棚啊……全都看不到狐狸的影子，一直找到天色漆黑，狐狸好像蒸发了一样。大家找得又累又饿，只好悻悻地放弃了。

第二天，王爷又带上大家出门打猎，这次他们刚走出庄园，就看到列那狐狸端端正正地坐在吊桥另一端，似乎等他们很久了。和前一天一样，狐狸列那又跑进了庄园，牵着大家的鼻子跑，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庄园里的鸡又少了好几只，王爷气得简直要死，发誓一定要抓住狐狸，剥下他的皮。

第三天，有一位客人来访，王爷便带着手下出去接客人，顺便打猎。哪知道大队人马刚回到庄园前面，又看到狐狸列那在一棵树下悠闲地等着他们。大家又像前两次一样，被列那在庄园里耍得团团转，依然遍寻不见。这让客人非常感兴趣。

王爷设宴招待客人，客人和王爷兴致勃勃地聊着狐狸列那的事情。王爷的餐厅里有一个大架子，上面挂满了王爷打猎的成果——各种动物的皮毛。客人抬眼一看，说：“哟，你有好多张狐狸皮啊，足足十张！”

“哪里哪里，只有九张。”王爷有点纳闷，回头看去，果然架子上是十张狐狸皮，当然喽，其中有一张还在呼吸！

“天啊，原来那只该死的狐狸躲在狐狸皮中间！难怪每次都能逃走！”人们纷纷冲上去抓捕，顿时乱成一团。列那则趁机从架子上跳下来，从餐桌上拖了一只肥大的羊腿跑掉了。

狐狸列那享受完美味的羊腿之后，沿着河边走着，河岸整齐地排列着大堆的草垛。列那突然觉得有些困倦，就选了一个高大的草垛，跳进去舒舒服服地睡起大觉来。

正在做美梦的时候，一种奇怪的声音把他惊醒了。狐狸探出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河水暴涨，沿河的很多草垛都被冲进了河里，包括列那正在睡觉的这个。他还没来得及哀叹，一个农夫划着小船向冲走的草垛而来。列那急得要命，可是根本无处可逃。

农夫一眼就看见了困在草垛上的狐狸，不禁心花怒放，那可能卖不少钱呢。他划船接近了草垛，伸手去抓列那，列那身子一缩，把自己藏在草垛的另一边。农民划船到另一边去，狐狸又跑到这一边。如此反复好几次，农夫简直要被气死了。最后，他决定爬出小船，亲自到草垛上去捉狐狸。

他双脚刚踏上草垛，还没站稳，狐狸就敏捷地从草垛下方钻出来，猛地蹿到了小船上。他的力气那么大，以至于农夫差点站立不稳掉到水里，连忙伏在草垛上保持平衡，而小船却一下子离开了草垛，待农夫抬起头来，小船早已远远地离开了草垛，农夫一下子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