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离前笑谈
当北山推开那座轻盈的鎏金大门，再次回到外面的甬道时，赫然发现，消失了快一天的炉石，正挂着一脸坏笑的站在自己面前。
“嘿！炉石！你这么久跑哪儿去了！”北山一巴掌拍在炉石的肩膀上。
“哎哟！”炉石顿时龇牙咧嘴，“你什么时候也跟特鲁一样了？下手没轻没重的，可疼死我了，今早挨的鞭子，可还在流血呢！”
北山一听，连忙关心地问道：“我不知道啊，没拍疼你吧？有没有事？伤口别被我给拍裂了？”
炉石看着北山的一脸关心，瞬间哈哈大笑起来：“被骗了吧！我逗你玩儿的呢，看把你紧张的！我这皮糙肉厚的，就算里面那些位要动手，一般也不会有啥事，当年又不是没挨过。”
北山先是一愣，随即就故作生气的板起脸来，说道：“亏我还担心你，真是好啊，回到了自己家，是不是耍起人来就不管不顾了？别忘了，往后可是有好长一段路，可不是在科威比特境内。”
北山说着，就开始双手握拳，把自己的手指骨节捏的脆响。
“别别别，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咱们可是好兄弟，动粗可就不好看了。”炉石连忙摆手求饶，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如旧，吃定了北山不会真的动手。
北山无奈的笑了笑，随即收敛笑容，正色问道：“行啦，不跟你闹了，早上听利奥说你被里面那些长辈叫过来，没把你怎么样吧？”
炉石嘿嘿一笑：“听起来你也是被利奥骗了，他肯定是说我多年没回家，长辈们会给些小惩戒是不是？”
“啊？不是吗？”北山撇着嘴。
炉石把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当然不是咯！我们的王室又不像其他的，怎么可能把子弟们都禁锢在西南之地，老家伙们巴不得我们有时间就跑出去多看看，增长些见识。”
北山听着暗暗点头，这么看来，议政院的长老们虽然对自己的子弟隐瞒了关于雷族身份的事实，但在培养子弟的眼界和历练上，却也是比其他三族看起来更加有着独到的见解，这让他心中更对那些老者多了几分敬意。
“那你没遭殃，怎么还那么久都不见人影？打一早开始，我可是被利奥和你的长辈们，给蒙在鼓里耍了好久。”北山不由揶揄道。
炉石摸了摸自己的大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虽然没有皮肉之苦，但责骂肯定是少不了的，你是不知道，特别是我老爹，你刚才应该已经见过了，他可是足足骂了我近两个小时……”
“活该。”北山适时地插了一句话。
“诶，你怎么能这样说呢？”炉石表现得很无辜。
北山再次一巴掌打在炉石肩上：“别装的那么好像很正经的样子，别说是弗恩陛下，你要是我儿子，见面后三个月你能下的了床，我都把名字倒过来写。十几年不见，没有音信不说，当年离开的时候也没提前说一声，弗恩陛下只是骂你一阵，你就偷着乐吧！”
炉石被北山这一巴掌拍得一个踉跄，这下是真的龇牙咧嘴起来，赶忙说道：“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
“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伺机打我似的，就因为我一早就没了踪迹。”
北山很正经的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我说，用得着这样直接吗？”炉石露出北山才会经常露出的苦笑，“你这样，我怎么看见好像看见了，那个远在南疆的老狐狸的影子。”
“不用这样谦虚，也有你的，这只能证明我受到你们这群家伙的影响太大了。”北山则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近两年的相处，并不会让他们产生什么心中的不满，往往只是些互相调侃的玩笑话。
“说真的，你被长辈们叫去，除了挨骂，就没别的事了？”北山收起笑容，再次确认道。
“这倒也不是。”炉石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他用手搓着脖子，突然问着，“刚才从利奥那儿听说，你已经知道我家和魔法公会的关系了？”
“是啊。”北山点点头，同时这才发现说了半天话，利奥并没有在外面等待，“利奥人呢？”
炉石摆摆手：“长辈们好像又给他交代了什么事，不用管他。你不是想知道，我除了挨骂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事嘛。”
北山眉头微挑，又想一巴掌打在炉石肩上，但却被躲过，只得笑骂道：“还不是怪你突然提起利奥，我当然得问问他怎么没在外面。”
“啧啧啧，我说你能不能不动手动脚的，再这样我可不说了。”躲过巴掌的炉石，撇着嘴说道。
“那你还不快说！”北山简直有些无语，炉石这家伙总能在对话的过程中，无声无息的转移话题，然后让人把本来想要问的给不知不觉遗忘。
炉石得意洋洋的把北山扯到甬道另一头，有光亮的地方，挺直了胸膛，问道：“你就没看出我有哪里不一样吗？”
这么一说，北山从上到下的打量了炉石一番，才刚想说好像没什么不一样，还是照样很矮，结果就注意到，炉石穿着的是他自从光复战争后就很少穿的魔法师长袍，而在袍子左肩，赫然描绘了五条斜纹。
“你成了五阶魔法师——魔导士了？”
炉石脸上的笑意再也克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没想到吧？一天的时间，我就跨过了四阶了。”
“怎么这么快？”北山口中虽然这样问道，但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刚才知晓了炉石也是雷族的一员后，他就猜测科威比特王室应该也和其他三族一样，有所谓的试炼，就像曾经的亚德和亚斯一样，能够瞬间提升等阶。
不过，弗恩说过，炉石这些子弟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以北山才故意装作不知的询问。
炉石点点头，很是得意非常的说道：“不是早就告诉你我家一直是做魔法师的，而且你也知道魔法公会和我们的关系，许多年前，先辈们就想出了一套可以提升等阶的办法。我多年前离家，没来得及参加我这一代的仪式，这次回来补上，自然等阶就提高咯！”
北山看着炉石那都快笑烂了的脸，不由暗暗点头，看来科威比特的长者们，为了把雷族试炼的真相掩盖，也是下足了功夫，不然历代子弟们竟然无一人察觉出其中的特殊。
“那你是怎么提升的？”北山询问，这倒是他想知道的，虽然看起来炉石不会知道最核心的关窍，但应该能从一些细节中看出些什么，也好为自己今后回到闪族后进行自己的试炼做准备。
炉石却摇了摇头，说道：“具体的我不清楚，经过倒是可以讲一讲。老爹和各位长辈，让我好像是进入了一个魔法阵，一走进去，就感觉里面应该是类似于一种特殊的魔法空间，因为魔法阵里无边无际，我在其中看不到尽头。”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然后，按照老爹的指示，我在魔法阵里开始冥想，集中精神。奇怪的是，那个空间里，我对于魔素流动的形状异常清晰，它们也主动涌向我魂魄相交的中点，不断地融入，等阶就自然而然的提升了。”
“倒是我现在想来，似乎魔法阵里的时间会变得很缓慢，我好像在里面待了很久，但走出来后外面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上神啊，也不知道先辈们是怎么想出来这个的，简直不可思议。”炉石最后这样说着。
听完炉石的话，北山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原来雷族的先辈们是找的这个理由。
所谓的什么魔法空间，北山根本不相信，空间类的魔法阵虽然是有，但决然不会像炉石描述的那样，这反倒听起来更像自己的召唤空间似的。
也亏了那些雷族先辈，能找到这样一个办法出来，北山能想到，如果有怀疑的后辈子弟询问，他们就可以用这套说辞搪塞过去，既保持了神秘感，又避免了直接透露试炼的真相，还能让后代子弟们对先辈那所谓的特别创造而感到无比钦佩，以此激励一代又一代的子弟们加紧训练。
北山心中暗自佩服雷族先辈们的智慧与谨慎，他们显然深谙人心，知道如何巧妙地编织谎言，让后世子孙深信不疑。
与此同时，北山回想起，曾经在亚德和亚斯从迷途森林中回到塔克斯时，自己特意单独找他们俩询问过的试炼过程，而从他们口中，听起来风族的试炼和此时炉石说的也差不多。
已经知道风雷两族试炼的北山发现，似乎所谓的试炼，都是进入某个奇特的特殊空间中，炉石如此，亚德和亚斯也是如此，当时两兄弟就描述他们进入的一片广袤的大平原，在其中能感受到更为清晰的魔素流动。
这样想来，北山认为自己今后回到闪族驻地时，所谓的试炼应该也是这样，会进入某个神秘的空间中，然后根据自己的职业做出相应的举动，就好比炉石身为魔法师是精心冥想，亚德两兄弟之前也说他们是用魔箭不断射中从四面八方袭来的一种尾巴发光的单足鸟。
“我说，你在想什么呢？”炉石的声音打断了北山的沉思，“之前就听老狐狸和卡特杨在抱怨，说你老喜欢突然不言不语的发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真是这样。”
“嘿嘿，这不是也被你们王室先辈的奇思，给惊呆了嘛。”北山笑着回答，现在他不会像之前一样，只是傻笑着承认自己走神了，顺手拍拍某些人想听的马匹，在修斯的影响下也算手到擒来。
而炉石，果然如同北山预料的那样，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好啦，我们别站在这儿，用你的话说‘发呆’了。”北山本想轻手拍下炉石的肩膀，但已经被故意挨了巴掌的炉石立马闪过，一副差点又让你得逞了的表情。
“我们去哪儿？”炉石一脸警惕的看着北山问道。
北山无奈的笑了笑：“你都成五阶魔导士了，我之前好不容易靠自己提升的等阶，也该去评定一下了呗。”
说罢，北山最后看了眼那座鎏金的大门，随即头也不回的迈开脚步，身后则是炉石连连大喊：“我说你忙点，这里这么复杂，你走的出去吗？”
“哦，这倒忘了，那还不快前面带路……”北山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得不说，有了炉石这层关系在，北山第一次在评定召唤师等阶的时间上，比以往快了许多，没用到一刻钟，他就获得了四阶召唤师——大召唤师的等级令牌。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大陆武士公会的驻扎地，也在这座魔法公会的总部里，炉石当时也解释了一句，这是特意给武士公会划出来的一片区域，这是因为科威比特王室的许多子弟也都做佣兵，因此给武士公会一点好处而已。
同样的，北山升阶到四阶大武士的评定也非常迅速，武士公会的评定人看见北山是由魔法公会总部的负责人，亲自带来的，就进行了特事特办的原则，让他插了个队。
为此，当北山再次沐浴在阳光下，看向身后这座恢弘的石头穹顶时，特意在炉石面前感叹道：“以前总听人说，离家在外，熟人多了好办事，这下是真的深有体会。以前在林科兰尔的时候，每次提升等阶，连我这个捷斯亚王室的姓氏者，都不得不排上近一个小时的队。”
炉石则是一副“你小子知道承了我的情就好”的得意面孔，说道：“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科威比特的比利斯城，我家的地方，谁不给我两份薄面？”
北山哈哈一笑，拍了拍炉石的肩膀道：“说得好，今日之情，我记下了。日后炉石兄若是有需要，北山定当全力以赴。”
这次炉石是没躲过去，虚惊一场的发现原来北山真只是想拍拍自己，一头虚汗的同时，眼中得意之色下却仍旧故作不在意的表示：“哎呀，咱们之间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兄弟我不说虚的，在这里只要你不是要求过分的事，我都能全包了！”
看着炉石像只大猩猩般的努力拍响胸膛，北山笑着摇了摇头：“可惜啊，这边的事情一了，我们就该准备继续上路了。不然的话，真要带着大家，玩到你愁眉苦脸为止。”
“啊？我们要走了吗？”炉石略微惊异。
北山点头说道：“是啊，前面的路还有那么长，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的时间，南疆可是有很多人都在等我回去呢，特别是可儿肚子那个，我还未出生的孩子。”
炉石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扫视过身周宁静的比利斯城，眼中露出一丝不舍，同时说道：“真羡慕有些人啊，出门在外，还有妻儿在等待，哪像我这么个单身汉，四十一岁了还是孑然一身。”
北山看在眼里，炉石的话让他有点想笑，但表情却又让他知道不能笑出来，看似玩笑式的话里，是炉石也在表达又将离开自己家乡的遗憾。
“你才回家没多久，就又要跟我离开，真是……真是有些对不起啊。”北山半蹲着身子，对视炉石的双眼，“其实，如果你舍不得离开，我觉得你就可以留下，等我回到南疆的时候，你要还想过来，我举双手高兴欢迎，要是还想留在科威比特，和利奥以及家人们在一起，我也同样为你感到高兴。”
炉石长出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别弄得这么煽情好不好，这种感觉你不是应该以后留给可儿吗？这要是今后被大小姐知道了，我怕是会被打的脱层皮。”
说着，炉石再次转头看向比利斯城：“离开那么多年，说实话，回来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还是在外面的好，自由自在，也省的一天到晚被老家伙们念叨。再说了，要是留下来，不知道利奥那小子会给我塞多少事务，还是跟着你接着上路的好，以后回了捷斯亚，有你重新安排的三个机构在，我也会比在这里轻松一些。”
“谢谢你啊，炉石。”北山说的无比诚挚。
“行啦，都说别这么煽情了，再这样我可受不了，咱们兄弟之间不说那么多。”
炉石摆着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北山注意到，这个侏儒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抹了下眼角。
“而且呢，你也别太自作多情，我这样做，可不光只是为了不被老家伙们念叨。”
“更重要的是，特鲁那傻大个没我看着，我是不放心的。”
“还有亚德和亚斯，当年是我把他们带离奥罗的那个庄园的，现在又出来了，好歹也得由我至少把他们再带回南疆去。”
“特别是卡特杨那家伙，要是不吭不响的没回去，他大概会把我骂死，而且隐瞒科威比特王室身份这一点，我也总得回去给他解释一下。”
“对了，还有老狐狸和路棋他们……”
北山一声不吭的看着炉石在身边不断的唠叨，眼眶也泛起微红，和亲人关系融洽的人，不会真的像炉石说的那样，为多年回来后只短暂停留就又离开而感到轻松。
“谢谢你啊……”北山再一次说了这样一句。
“行啦，总是谢谢什么的，我该怀疑你是打着算盘，想要用感情来赖掉应该付给我的俸禄了。”炉石半开玩笑地打趣道，试图用幽默化解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离愁。
“啧啧啧，你都说咱们是兄弟了，谈钱是不是伤感情？”北山也故意开起玩笑来。
炉石连连摆手：“别，感情是感情，钱是钱，可别因为感情伤钱才是。”
说着，两人再次相视一笑，那份无需多言的情谊与信任，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