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的女人
第二天，何溪照常起了大早赶公车。明天就是元旦了，好友甄珍约她一起逛街，虽然她不大愿意去，但是一想到有人陪，她还是挺开心的。
她咬着吐司匆匆出门，在站台那边翻看手机边等车，忽然看到了昨天房屋中介的短信，心情顿时一落千丈，到如今她还是很矛盾，可生活却在逼着她低头。
今天上午，好几个人来催他们的报销单，她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总算在下午的时候都搞定了，交给了出纳。她得准时下班，去跟中介会面。
跟中介会完面已经过了九点，想不到卖个房子，有这么多资料要弄。买房子麻烦，卖房子也麻烦，可偏偏谁不是为这一瓦遮头忙碌了一辈子。真后悔谎称自己吃过饭，看着中介一口一口扒着饭，别提多香了，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又不忘给自己打气，家里还有些蔬菜，今晚拌点美味的沙拉。
好在还有末班车可以到小区附近，赶回家的她早已饥肠辘辘。但还未从电梯里出来就听到了嘈杂声，电梯门一开，声音更大。她不悦地皱眉，住在这里半年多，早就习惯了夜深人静的滋味，第一次被这般吵闹的BGM打扰。
她白了一眼对面，嘴里嘀咕了两声，但她有些疲惫，又饿得慌，便懒得理会这帮扰民的家伙，开始翻包里的钥匙。
“你回来啦！”
一声大喊，让专注的何溪吓了一跳，心情更加糟糕，抬眼看去，原来是Sam，穿着薄薄的宽松的黑色家居服。
“我们在迎接跨年，顺便庆祝我乔迁，你要过来一起吗？”
何溪的目光扫过门缝里的场景，灯光闪烁，里面传来男男女女的笑声，看了眼Sam，摇了摇头，又低头开始翻找钥匙。
Sam有些讶异她那个鄙夷的眼神，心中暗想，真是个怪人！“好吧！那新年快乐！对了，你没有用那个小熊吗？”
何溪没有回答他，终于找到了钥匙，迫不及待地示意给他看，得意的模样倒有种胜利者的姿势，然后开门进了屋。
她给自己做好了沙拉才去洗澡，然后穿着宽松的睡衣，盘腿坐在沙发里吃自己的晚餐或者是宵夜。她喜欢在昏暗的房间里，将自己窝在沙发里，看着静谧的夜空，嗯，一切都应该安安静静的。
对面是舞台用的光束灯，总是不经意透过玻璃射到自己的屋内。顺着游走在房内的光束，何溪的视线停在了对面。
那里有十来个人，男男女女看上去一个个都气质不凡，有说有笑。客厅里还有个十来岁小男孩，Sam很有耐心地陪小男孩玩，笑得十分开心。
在这个跨年夜，有人狂欢，有人寂寞。明明自己是老住户，对面才是新人，为何反而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
她想起一年前的元旦，为庆祝盺收学生一年，他们跑了老远去海边度假，那是决定买房后，第一次奢侈地出了趟门。
盺喜欢无所拘束的自由感，自由的灵魂能为他带来灵感，看着他如此开心，何溪觉得那一次的出血还是很价值的。
她的视线从对面转了回来，看向那扇门，起身走去。
扭动门把，推门而入，整个房间洁白透亮，空无一物。何溪走了过去，靠窗坐在地上。她的视线盯着正中间的地板，似乎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洒入房中，打在何溪的脸上。她微皱着眉头醒来，她发现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而房间的正中间放了一个画架，旁边散乱地摆放着画具。视线穿过地板上的支架，正好看到画架旁的一双拖鞋。
她猛然惊坐，看到画架前果然坐了一个人，正对着自己微微笑着：“醒啦？”
何溪抑制不住内心的惊讶，半张着嘴，不知如何回应，昕回来了！
“傻瓜，发什么呆？还不快去刷牙洗脸，看你都睡出口水啦！”
何溪这才连连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间。那是盺的笑，温柔体贴，还有点慵懒，她最熟悉不过了。
她开心地想做一顿美味的早餐，却发现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她得去超市买点回来。拿起手机准备出门，才看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甄珍的。
于是赶紧回拨了过去，就听到对方一顿大骂，今天约好一起逛街，结果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接，甄珍吓得正往她这边赶。
何溪连忙道歉，说自己睡过头了，不过她马上也要出门，于是就约在小区碰头。她去房间换了衣服，刚开了门，忽然想起画室里的人。
于是轻声地推门，小心翼翼地说道：“甄珍约我逛街……”
话未说完，盺回过头笑着：“好，不用管我，反正我也想安静地画画。”
何溪开心地点头，像个小女生。她拿上包，匆匆出了门。
她在小区附近的站台那等着甄珍，划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上扬，昕有些不一样了，不再总是皱着眉头，而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一般温柔。
甄珍的车刚停下，就开始数落何溪，她虽然比何溪小一岁，但是姿态却像个长者，各种不满意何溪的生活现状。
当然何溪知道，她在假期抛弃老公约自己出门纯碎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所以那几句奚落什么的，都不是问题。自觉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又仔细查了查，确定安全带已经系好，才安心坐好。
甄珍看了眼她谨慎的样子，反倒不再说什么，开车往商场去了。
她们到了一家餐厅，此刻的何溪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要知道，她前一天晚上吃的沙拉，今天还滴水未进。感觉可以吃掉一头牛！
菜还没上，她已经喝了整整一杯水。等菜上来后，狼吞虎咽，甄珍一脸嫌弃地笑她是多久没出来开荤了。
她笑而不语，继续吃着，很久了吧，久到自己都忘了。
吃饱后，她打了个隔，一脸的满足，然后起身去洗手间。在洗手间里，她对着镜子看到了自己这张毫无修饰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这件穿了两年的衣服，再想起今天穿来的外套，忽然有些悲哀。开始怀念过去没有房贷的日子，隔三差五和甄珍出门逛街购物吃饭，她个子又高，一般都是她挑衣服不是衣服挑她，再打扮一下，当年也是迷倒众生呀！
再反观现在，每天都去超市买打折的菜不说，好不容易出门逛逛，还要看看钱包的厚薄再决定买不买。难怪盺不喜欢现在的生活，连她自己都开始厌倦了。不过，一切都过去了，等卖了房子，她还是曾经的何溪。
从洗手间出来，迎头便撞上了一个人，何溪连声说抱歉。
“是你？”
这声音，不是邻居吗？何溪抬头一看，果然是Sam。他今日穿着一身修剪得体的藏蓝色西装，有点反光的面料，头发全部往后梳了起来，看上去精神奕奕，帅气依旧。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看来昨天happy了一晚，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影响，倒是打扰得自己憔悴了。
“这么巧！”何溪礼貌地应了一句。
“你……”Sam惊讶地看着她，指了指嘴巴。
何溪抽抽嘴角，敢情这么久以来他以为自己的哑巴！见她脸色不对，Sam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岔开话题。
“跟朋友在这里吃饭，你呢？”
“也是！”何溪漫不经心地回着。
见她依旧惜字如金，Sam示意自己要去洗手间，于是二人就这么告别了。
何溪坐回座位，甄珍已经买好了单，她执意要各付各的，但是甄珍说什么也不肯，想起自己今天放纵的食欲，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正当她们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何溪看见Sam从旁边的桌台走了过去，径直走向了他的座位。对面坐着一个女子，何溪来不及细看对方的长相，但是从她的穿衣来看，光鲜亮丽，看起来还挺登对。她看了看自己这身，没来由地又多了一丝郁闷。
这天，她出奇地给自己挑了好些衣服，去他的房贷，再过段时间就不用交了！姐才三十，总不能成天活得像个黄脸婆！
甄珍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她提着大包小包下了车，心情格外晴朗。她哼着小曲儿，往自家单元走去。
老远，便被那一道火红的倩影吸引了注意，因为实在是太亮眼了！等看到身边那个穿着整洁的藏蓝色西装的Sam，何溪才想起这不就是在餐厅里匆匆瞥过的女人吗！
她的一只手搭在Sam胸前，含情脉脉地对视着他，烈焰红唇，笑容可掬，只见她双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随后Sam微笑着点点头。
不得不说，这场景十分辣眼睛，何溪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处，心里抱怨这恩爱秀得如此明目张胆，撒得一手好狗粮！重点还在他们楼下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她是去不去破坏气氛呢？
正当她内心的两个小人做着激烈对抗的时候，红衣美人挥手跟Sam说再见，然后朝着何溪走来。婀娜的身段，妖娆的步伐，趁着她戴上墨镜之时，何溪忍不住打量了下对方的长相。
白皙的脸颊，精致的妆容，略带女王的气场，让何溪不禁为之一震。暗叹这女子的出现真是惊艳了整个小区，虽然偶尔也会在这里看到一些打扮得体，样貌纯美的女子，但是似乎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像女神一般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贵族的气质。
待她从自己身侧离开后，何溪才回过神，挪步向前走去。
“Hi，这么巧，你也回了！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Sam主动打招呼，何溪瞄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无视，Sam不明所以，总觉得她对自己带着一些不满。
进了电梯，气氛异常幽静。为了打破这份尴尬，Sam打量了下何溪手中的袋子，再看她身上这件新款外套，夸赞道：“这件衣服很好看，很适合你！”
“哪有你的女王好看！”话一出口，何溪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窘迫地瞥过头去。
“什么？谁？你是说Cyn？”
“盺？”
“不……”何溪的反应让Sam有些吃惊，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何溪脸上出现的最茫然的表情，这神情倒像是她内心最深处的真实反应。“她叫Cynthia，她的工作跟时尚有关，所以对妆容打扮比较苛刻。”
“哦……”何溪轻声应着，原来是听错了，“难怪，这么漂亮！”
“她对自己的外在倒的确很有自信！不过也有很多后天打造的成分！”Sam解释着，忽然笑了一下，这一笑让何溪倍感蹊跷。
“假的？”她的反应之快，让Sam目瞪口呆，大笑出声：“NONO，是真的，她没有整容，我说的后天是她穿衣打扮，化妆之类……”
何溪狐疑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看过她卸妆后的样子吗？现在很多男人都没见过自己女朋友卸妆后的模样哦！”
“I don’t care！”Sam 无所谓地耸耸肩。
好在姐有看美剧的好么，动不动飙英语，装！何溪在心里腹诽了一番，心中却在想男人真不介意女人的外在吗？女人爱美是天性，所以女人绝对是非常介意外在的，只不过很多时候，生活的琐事累得女人忘记了过去的精致。
到了21楼，电梯门打开，何溪先出了门，Sam随后出来，看到她翻包找钥匙的样子，忍不住一笑。
“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可以为这件军绿色大衣搭一条米白色围巾，一定很适合你！”
何溪抬头，正好瞧见他晃动着手中的钥匙，对着自己得意地笑着。他今天穿着正装，又没带包，这钥匙哪里变出来的？
而Sam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非常善意地指了指门前的地毯解释：“平时工作的衣服比较宽松，会随身带着，但今天实在没地方放，只好委屈它了！”
何溪在心里切了一声：“你可以把钥匙别在腰上啊~”说完，钥匙一扭，开了门，头也不回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