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少年
到达了警备处之后，叶殊便火速的被定了刑，理由和昆塔所提到的差不多。不过就是些扰乱交通这样的小罪名。
但是这些指控，竟然让叶殊背负上了三年的牢狱之祸。这一切但从表面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寻常。
依照亚特兰蒂斯的法律，单靠上面提到的那些罪行，叶殊最多也就是被刑拘十天，然后再罚点款便能了事。
但自己破天荒的竟然被判了三年，这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像昆塔那样的小人物，连假扮警备处这种事，都能让他提心吊胆，更别说事拿捏警备处为自己做事，所以背后一定不是昆塔。
那么除了昆塔，还有一个人会做出这种事，那就是洛夫。
叶殊猜想，洛夫之所以这么做，理由很明显。他吃不准那批货是不是在叶殊手里，若果真的在他的手里，那批货的秘密将不再是秘密。
但是洛夫暂时又动不了叶殊，所以干脆就将他送进监狱。只要在那里安排几个小喽喽，就可以让叶殊永远的闭嘴。
到了那里，一切也比在阳面好办多了。
亚特兰蒂斯阳面——地心隧道入口|
此时的叶殊正和一帮即将被押往监狱的囚犯，站在隧道的入口登记处，等待转入阴面的监狱中。
这条隧道是阴阳两面唯一的连接通道，连接着同一个星球的两个不同世界。
阳面在这里设置的可供通行的路障，确保了阴面的人永远不会踏足于阳面。虽然二十年前，这里到处都有这样的通道，但现在就剩下这唯一一条跳押送犯人的隧道。
阴阳两面的人，再也不可能有互通的机会。叶殊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种隔离，会让阴阳两面的人成为两种不同的生物。
叶殊这样想着，刚刚登记完的他便已经被押解员推入了逼仄的地心车中。
地心车的构造与其他常见的车辆完全不一样，它是由每一小块的车厢构成，大小与隧道的粗细一样，当他落入隧道后，便完美的卡在隧道轨道上，中间不会留有任何的缝隙。
每块车厢中的座位也只有六个，就像是一座袖珍版的电梯。
当一座车厢载满人后，便向下行驶，钻进隧道中，直挺挺的落在底部的驾驶操作箱上面。两车之间的缝隙用真空锁死，然后下一个车厢再压到上面，与上一块车厢锁死。
这样就组成了垂直结构的车体，想叠罗汉一样，将每节车厢都连起来，如果从侧面看，就像是一座小型的楼房。但每层只有一个房间。
平时人们驾驶的飞行车运动惯性是加在人的左右，但地心车的方向却完全垂直，他的运动方向和人的乘坐模式，更像是电梯。
在阴阳两面还没有发生暴乱时，隧道装配的引力装置的确是类似电梯那样的牵拉结构，但是自从暴乱发生以后，掌握财政大权的阳面，便将电梯装置拆去，换成了这种地心车。
这么做的理由是为了防止，阴面的人有机会借住电梯内的牵引装置回到阳面。
集权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什么事情都能想到，也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
叶殊被押解员压到他的座位上，然后把他脚上的铁索拴在地板的锁扣上，接着帮他扣好安全带后，便转身离开。
因为叶殊是最后一个进入这一节地心车厢的，所以他刚坐下，地心车便开始启动，进入隧道，剩余的车厢以此落在他们上面，将他们压向隧道里面。
与叶殊同在一间车厢里的还有五个人，三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惯犯一样，脸上不是拥有茂密的络腮胡子，就是周身纹满了低俗下流的纹身，一看就是老油条。
但车厢内还有一个人却好像没有那么“见多识广”了，当飞行车落入隧道后，其他人都见怪不怪，唯有那个看起来最年轻的少年，却显现出极大的好奇。
“哎，这车的门都被旁边的墙壁挡住了，这样我们怎么出去啊。”
他使劲的推了推门，但依然没有反应。
“这门根本打不开。完了我们会被闷死在里面，我只不过是偷了一个钱包而已，他们竟然就像在这里处死我们，我才18岁，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
少年越说越觉得自己命运坎坷，竟然连小的时候偷看过隔壁邻居洗澡的事情都说了出老。
人之将死，其言也真。
那三个惯犯都见怪不怪，懒的搭理。唯有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另一个人，向他解释了起来。
“放心吧，到了对面，等到一节节车厢从这节车厢离开之后，我们就能出去了。”
“你是说这东西还能左右运动？”
“那当然。”
叶殊之所以将向少年解释的这个人排除在老油条的范围之外，是因为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满脸清秀，竟然还戴着眼睛。
要知道，在监狱那样的地方，多数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就像那三个惯犯一样。
再不济就是像叶殊这种，身形看起来和普通人差不多，但是全身上下的伤痕足以表明自己曾经的经历，让其他人不敢动自己，也算是一种保护。
但是像这种周身书生气质般的人，简直凤毛麟角。
他不但与其他三个满身纹身的凶神恶煞不一样，也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个发问的少年一样胆小，相反从他看窗外的眼神中，叶殊竟然还能觉察出一丝丝的兴奋。
究竟是怎样的人，竟然会对监狱那样的地方兴奋的向往。
此时所有的车厢被全部锁好，最前面的引导车厢开始缓缓启动，叶殊他们乘坐的这节车厢随着启动，剧烈的颠簸了一下。
那个胆小的少年，再次因为害怕颤抖起来，毕竟在他的一生中，还未坐过这样的车。并且这是他第一次踏足阴面。
从刚出生的时候，他便被灌输了阴面都是长着獠牙的怪物，更何况像监狱那样的地方，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他的精神难免会紧张。
斯文少年看他这样，不禁同情起他来，便向他讲述地心车的运行原理，一次分散他的注意力。
“地心车是唯一一辆贯穿亚特拉迪斯整个地块的地下车辆，如果除去地心能量球的引力添加作用，亚特兰蒂斯的受力方向是向阴暗面拉扯的，我们早就因为宇宙中的引力，从蓝餮星（亚特兰蒂斯附近的恒星，像太阳一样——能量的供给星球）身边被吸走。
地心车恰恰是利用了这引力，将他化为自己的动力，而运行的。虽然看起来我们是在前面的牵引车的力量下开动的，但其实真正的秘诀是我们旁边的这两根轨道。”
“轨道又有什么奇特的。”
少年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开始听叶殊的讲述。
“这两根轨道平常的时候，的确与别的轨道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当他开启之后，便脱离了亚特兰蒂斯能量球银助的引力系统，所以他的受力方向便变成了垂直向下。
所以，地心车便可以在不需要任何外力的情况下顺利的到达阴面。
当然为了确保我们能够安稳的到达阴面，当地心车距离阴面的地面有一定的距离后，隧道便会重新关闭，让银助系统的引力系统重新出现，逐渐地消除地心车的惯性，实现刹车的功能。”
斯文少年的解释逐渐吸引了叶殊的注意，他没想到，罪犯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高精尖人才。
不但通晓地心车的运行原理，竟然连银助是怎样保证亚特兰蒂斯大陆能够的安然无恙的事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是当斯文少年讲述完这些之后，胆小少年却还是一脸懵，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讲的原理。
斯文少年像是打定主意一样，想让他明白地心车是怎么运行的。他想了想，准备为他来一次实战模拟，让他能够彻底理解。
斯文少年看了看周围，眼神落在了叶殊身上。
叶殊以为自己刚刚偷偷的观察被发现了，便立即转过头去，看着黑黢黢的窗外。
“嗨，兄弟。”
叶殊听到斯文少年好像在叫自己，但没有立即转身，装作此前就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样。
直到斯文少年这样叫了三声之后，叶殊才装作好像刚刚听到一样，转过头来，指了指自己。
斯文少年点了点头。
“外面漆黑一片，你在看什么啊，兄弟。”
“哦，没什么，我这人就是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发呆。”
“哦哦。”
斯文少年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像是暂时相信了叶殊的这句话，但是他嘴角的浅笑，却好像表示，他已经看穿了叶殊的一切。
这让叶殊有点尴尬，俩人就在这样的尴尬氛围种对视着。
“麻烦一下。”
突然斯文少年开口，并指着叶殊的旁边。打破了这种尴尬。
叶殊不明所以，顺着斯文少年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脚下有一个大概十厘米的细钢管。
这应该是之前的押解员不慎掉落的。
斯文少年抬了抬自己被铐住的双手，以及脚下的铁链，表示自己无奈，没办法亲自取。
叶殊立马明白了斯文少年的意图，用脚轻轻一踢，将那根细钢管准确无误的踢到了斯文少年的脚下。
“谢谢。”
斯文少年一边道谢一边捡起了地上的钢管。
叶殊再次惊讶斯文少年这略带儒雅的反应，在监狱里可没有人会说谢谢。
接下来斯文少年自己手握住细钢管的大部分，在底部流出一节来，让胆小的的那个人伸手去拽。
胆小的少年，抓住细管的另一头，卯足了劲，想要把他斯文少年的手中拽出来。
“现在，你拽着的里就相当于这宇宙中施加的引力，而我就是亚特兰蒂斯能量球银助所产生的系统。
因为我，所以你才不能夺走这根细钢管，但是当地心车摆脱了银助系统，也就是我的握力之后，他便失去了所有的附加力。”
斯文少年刚说完便放开了手，胆小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猝不及防的向后倒去，那根系统管也被他拽出了斯文少年的手。
胆小少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根细管，有点似懂非懂的摸着头。
其他三个人也纷纷开始关注斯文少年的话，虽然他们已经坐了这么多次的地心车，但是还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怎么运动起来的。
“但是，如果一直让你的引力作用这跟细管，这个细管就会越来越快，当到达另一面的时候，就会像你刚才这样，呯的一声撞上去，车毁人亡。”
斯文少年的话刚说完，地心车便有了明显的加速感，众人纷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殊却觉得好笑，看到这些凶神恶煞的人，被这斯文少用理论吓的不轻。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谁说秀才遇见兵，就只有挨揍的份。那完全是因为他们天生的榆木脑袋，不懂得使用手中的利器。
“但是放心好了，当车速达到一个极限指的时候，轨道便会接驳上银助系统，引力便会被抵消。”
众人跟这才重新放下心来。
“那是不是刹车的时候，轨道会让地心车停下来，这样我们就不会被后边的车厢挤成肉酱了。”
胆小少年突然像开窍一样，说出这句话，斯文少年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不错，没想到你领悟的这么快，我看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胆小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此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大家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
“嗨，看你小子懂的挺多，不像我们这些大老粗，犯了啥事被抓进来的啊？”
斯文少年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因为太无聊，配错了致幻剂，死了几百个人而已。”
斯文少年冷静的说完这些话，像是在阐述报纸上的一档新闻，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愧疚感。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他，这里面也包括叶殊。
“原来就是你杀了阴面那批吸毒的人啊？”
“其实也算不上杀，这个词用的太重了，只不过配置致幻剂的过程实在太无聊了，太容易让人犯技术错误了。”
其他五个人，也包括叶殊在内，纷纷被斯文少年的冷血惊呆。
几百人的性命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技术错误，而且他还反手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工作过程的无聊上。
这样冷血的状态与他刚才为胆小少年细心讲述地心车原理的形象相去甚远。
“也是你好命，法官判了你终身监禁，否则你早就被执行枪决了。”
“呵，我的命可比他们那几百条烂命值钱多了，法官判我终身监禁，是整个亚特兰蒂斯的损失。”
斯文少年的冷血，让在场的每一个人为之愤怒。这是明显的高层阶级对底层阶级的鄙视与践踏。
以他的话推论，法官判决的时候，一定也考虑了他曾经在阳面的贡献和以后的潜在价值，这样判他为终身监禁才好像合理了许多。
“小子，劝你还是不要太狂妄，那几百条生命哪一个和你不一样了。别以为顶着一个灵光的脑袋，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就可惜了，要是他们有我这样的脑袋，就不会被致幻剂毒死。”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再也听不下去这个人的胡言乱语，车内除了叶殊以外的其他人，哪一个不是从底层而来，不然谁会去做那违法的事。
每天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生活，谁也不想过。
“呸！我告诉你小子，你的命还不如一条贱命呢，你爷爷我今天就教你怎么做人。”
说着那个络腮胡子便要起身去痛揍斯文少年，但奈何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无法动手。
只是粗鲁的扯动着地上的铁链，发出尖锐难听的的声音。
“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既然我能一次性毒死那么多人，他们还毫无察觉，本生他们就不配和我成为一个物种。你之所以这么激动，还不是我说到了你的痛处。”
听到此话络腮胡子更加激动的扯着链条。
“我今天非办了你不可。给你好好上一课！”
本来地心车内祥和的气氛，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叶殊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个斯文少年的情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但没有，还极有可能是负数。又是一个被阳面阶级思想所荼毒的无知少年。
“好了。”
车间内，一个长相还算老成的人突然出声，络腮胡子这才安静了下来。
“没什么可计较的，人家的确没说错，命如草芥，不是靠你吼一吼就能改变的。”
络腮胡子懊恼的坐回原来的座位，只是闷声哼了一句，便没有再说话。
这句话是抗争之后的无奈，也是千千万万阴面人的常态。
“看吧，还是上了岁数的人说话有见地。”
斯文少年借着高台就想上墙地补了一句。
“小伙子，你也不要太过猖狂，你杀了阴面那么多人，那可都是些你看不上眼的底层人。监牢里待得可都是我们这些人，阴面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你还是好好想想，到了那面，你自己怎么活下来吧。”
老者说完话，重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车厢内又再次恢复了原来的安静。
叶殊看着这个老者，能让络腮胡子闭嘴说明他有威望；而几句话下来一针见血，让斯文少年哑口无言，表明他能切中要害。
叶殊觉得自己着实小瞧了这帮人，监狱中的生活没他想的那么简单，说不定会比外面更加复杂。
此时坐着的斯文少年像是突然回过味来，觉得老者所说的话，不是全无道理。
他抬了抬眼镜，注意到了一直坐在自己对面的叶殊，便悄悄凑了过去。
“我看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和他们不一样。你叫什么名字？到了那边大家也算有个照应。”
叶殊看了他一眼，虽然并不想搭理这个负情商的死脑经，但是他也不想从现在开始就树敌。
“我叫叶殊。”
“叶殊，好名字。片叶落地殊，春来复归处，好名字。”
叶殊有点‘受宠若惊’，一向毒蛇的他，竟然开口便夸起自己来。大有拍马屁之嫌。
“我叫张宿。”
说着斯文少年伸出了手，叶殊象征性的握了一下。
此时地心车已经开始减速降落，所有人都将迎接他们人生的下一段旅程，前途到底是凶是险，叶殊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