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21日“找工作”

已是正月底的今天，显然已经进入招工尾声，但在井镇的大街小巷仍然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招工条幅、横幅和广告牌。为了能够在较短时间内摸清楚打工者的求职、社会保险以及休假情况，我决定“出去找工作”。

设计好“身份”之后，我与小远驱车前往井镇东部地区的工厂和公司“找工作”。我的“身份”是：原是一家民办学校的教师，刚刚来到井镇，不太熟悉公司工厂工作生活情况，求职意向初定为“办公室文员”。路过北西村一家电器商行前，远远看到三块招聘广告牌一字排开，广告牌后坐着五名“招工专员”。小远把车开出百来米之后，我下车走近招工摊位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三家工厂分别在招工。

我首先咨询的是HL家具厂。该家具厂主要招聘男性员工，只有普工才招收女工。我领取了一张《新员工进厂申请表》。表格的正面由三部分构成：一是“应聘工种”；二是“个人信息”，包括姓名性别、担保人/介绍人、健康状况、个人简历、家庭成员情况，第二部分填写完毕之后需要在“本人保证所填资料属实”一栏签名；三是“工厂意见”，包括车间工段意见、生产部意见、行政部意见。表格的背面印有“生产管理制度”和“行政管理制度”。从这两项制度可以看出该厂管理比较严格，而且把罚款作为主要管理手段。在制度的末尾还有一项“附注保证”，全文如下：“我保证所使用的身份证件是本人的，而且是真实有效的，如有虚假，本人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和后果，另阅读过《生产管理制度》和《行政管理制度》，如有违反，无条件接受处罚”。

我向招工专员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之后，他们说如果我愿意可以去“试一试普工”。从他们口中，我得知该家具厂执行的是周日休息制度，同时鼓励周一至周六晚上加班。当我问及社会保险的情况时，他们的回复是：“工厂给每一位员工都会购买工伤险，如果本人愿意购买其他险种，工厂也会同意支付应该由工厂承担的部分，前提是如果你不是首次购买保险就必须回到原参保单位办理停交手续，然后工厂才会给你重新办理相关手续”。

与家具厂相邻的招工摊位是TX塑胶饰品厂的。该厂“专业生产环保礼品，产品主要畅销欧美、日本等地”，“车间工作环境环保、舒适、安全”。厂里具体的招聘条件是：“女性20名，17—30岁；男性10名，18—28岁。初中文化，身体健康，视力良好，工作接受能力强，有团队精神，无不良嗜好，能吃苦耐劳，服从安排”。厂里给出的薪资及福利如下：“①试用期一个月过后，保底1800元/月，做满四个月以后，保底可达到2000—2500元/月。②计件员工工资可达到4000元左右。计件工资在2000元以上，另外给予3%—7%的提成奖励。③本厂员工享有法定假期。④食宿条件：公司提供住宿，宿舍为6—8人一间，室内宽敞明亮，配有私人专柜，设有冲凉房、卫生间，前后都有阳台通风”。

很明显，我是不符合该厂的招工条件的。我笑问道：“你们厂的工资不低，能否降低一点年龄要求录用我，我做事细心，感觉能够胜任质检员的工作”。招工专员（一名二十来岁的女性）笑着回答说：“质检员已经招满了，就是还有名额也不行，视力不好的做不来这项工作”。我“不甘心”地追问：“如果我介绍符合条件的老乡来应聘，可以享受哪几种社会保险？”回答是：“只有工伤险”。我只好转到第三家——MM毛织厂，还没等我开口，该厂的招工专员说道：“我们也只购买工伤险。你不适合做这个工作，视力不好不方便，穿针都穿不上”。我指着招收工种问道：“那我做质检员或者跟单员行不？”他回答说：“也不行，那么多衣服，光是看着就眼花，视力不好做不好”。我继续说道：“昨天有老乡说在毛织厂干得好一个月能够拿到5000—6000元，我还指望着到你们厂挣点钱呢”。招工专员回答说：“如果做“缝盘”（其中一道工序）确实可以拿到这个数，但是很辛苦”。招工专员还告诉我，他们厂执行的周日休假制度，厂里规定周一至周六晚上如果愿意可以加班，而事实上员工一般都会选择加班。道谢之后正要离开之际，我发现该厂招聘广告牌的底部写着一行字：介绍一名新员工奖励介绍费200元。

回到车上同小远感慨一番之后，我们很快进入北村地界。各式各样的招工广告不时进入眼帘。经过JP毛织厂的大门时，见到有几名姑娘围在一张桌子面前。我赶紧下车走了过去。打听后得知，这六名20岁左右的姑娘正在找工作，初步的求职意向是毛织厂，但是她们决定不进这一家。当我问及原因时，其中一位说道：“这边到处都是毛织厂！”仿佛是在说“为什么非得进这一家工厂？”听说我也在找工作，她们中有人热情地介绍说：“这个公司招聘办公室女文员，你可以去试一试”。招聘广告牌的信息显示，她们所说属实，招工的具体条件是：“身高1.6米以上，中专以上文化，会讲白话优先”。但是招工专员遗憾地告诉我：“我们昨天已经招到了”。离开之际，姑娘们纷纷安慰我，要我“别急，慢慢找”。

又朝前步行了大约50米，我来到了YH金属厂大门前的招工摊位。该厂的保底薪水是1400元/月，全勤奖50元/月，加班费8.5元/小时，只给一线工人购买工伤险。休假制度与MM毛织厂相同。招聘信息显示该厂需要“生产文员”，于是我向招工专员提出应聘意向，他的回答再次让我泄气，因为昨天该厂已经招到了两名生产文员，如果其中有试用不合格的我才有机会。我忍不住推销自己：“我应该是一名很合格甚至优秀的办公室文员，你们需要吗？”他解释说：“我们的办公室文员已经干了三年了，只有等他辞职你才有机会，不过，你可以留下联系电话。”道谢之后，我提出因为没有带笔，想用照相机拍下招聘广告牌的工资福利信息，以便同其他厂的做比较。招工专员警惕地将广告牌收到抽屉里，拒绝了我的请求，并说道：“这么简单，你应该能够记下来，不用拍照，想来的话就打我们电话”。

我们继续考察北东村、南村地界内的招工情况。经过一家中等规模的日资企业时，看到该电机有限公司除了摆放者巨大的招聘广告牌之外，还在公司大门一侧悬挂了醒目的横幅，红底白字地写着：“招聘女员工100名，底薪1166元/月，全勤58元/月，夜班津贴130元/月，平时加班10.05元/小时，周六日加班13.40元/小时”。走进一看得知，该公司的招工条件是：“初中文化，16周岁以上，视力0.6以上，身体健康，能吃苦耐劳，接受站立和轮班工作”。显然，我还是不符合招工条件。

仔细一看，这家日资公司的工资和福利与前几家厂子有所不同。首先，底薪较低，但工资总量不算太低，有些奖勤罚懒的意旨。目前的工资水平是：试用期内的员工总收入为2500元/月，老员工为2600—2800元/月。其次，公司提供养老、工伤、失业、医疗保险，并允诺定期调整工资和福利。再者，平时加班与节假日的加班报酬实现了初步的差别化，尽管没有达到法定标准。还有，该公司实行工龄津贴：满一年者50元/月，满两年者60元/月，满三年者120元/月，工龄越长，津贴越高，不设上限。最后，执行的总量控制型假期制度，做满一年者可以享受带薪年假六天以及带薪特别事假四天。

图30 厂房外的招聘广告

离开这家日子企业之后，我们在南东村转悠了一会儿便回到了住地。吃晚饭时，小远告知我，老乡笑笑的妻子所在台资制衣厂（在井镇的西部地区）的老板至今还没有接到生产订单，但是为了稳住工人队伍，老板现在仍然按照8.5元/小时的标准给员工开工资。小远还补充说道：如果这段时间有人提出辞职，公司会很快批准；如果在生产任务较多的季节提出辞职，往往要拖上一个月左右才能得到批准。

夜深人静之时，回忆“找工作”的经历以及“回味”期间的受挫感之后，我认真梳理了企业员工休假的基本类型。休假类型大致包括两种：一是法定假期型，即晚上不加班，周六日不上班。二是非法定休假类型，这一类型当中有很多的亚型，包括周日休假型（有分晚上加班或不加班两种）、轮休型、总量控制不定期休假型等等。不同公司工厂选择不同休假类型的原因很复杂，但是至少与以下几个因素相关。一是与生产任务相关，订单多加班自然也就多。二是与机器设备的运营特性有关。在A市考察时从安叔口中了解到，有些机器停下来再启动光是预热就需要半天时间，既费时又费电，老板自然会选择让机器24小时不停地运转。三是与公司工厂的管理理念有关，“有的老板即便没有什么紧急任务也需要员工陪着磨叽”。四是与员工的要求有关。在A市还了解到，五叔的外甥小超原本在富士康打工，但是待了半年就离开了，离开的原因很简单：他从事的那个工种不让加班，一个月只能挣1000多块钱，而他“背井离乡出来干活的目的就是多挣点钱”。但是，在南村综合市场大舞台跳舞时，来自广西的小伙子小林告诉我，他喜欢法定假期型，“尽管工资低一些，但是人自由”。总体上讲，规模企业加班情形相对较少、法定假期型占比较大，中小企业加班相对较多、休假情形相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