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雪夜求医
这个陌生的声音让粒雪猛地一激灵,原本迷糊的脑子也清晰了不少,但她还是无法睁开那双沉重的眼睛,发烧,四十度的高烧烧的她的嘴唇干裂,喉咙干疼。
“水”她张了张嘴,有些艰难。
一双有力的大手把她扶了起来,靠坐在膈人的木箱子上,然后嘴边感觉到了一丝冰凉,是瓷碗碰到嘴唇的那种温度,她贪婪的喝着水,不少的水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了衣服上。
碗被拿走了,但粒雪根本还没有喝够,一只手小心翼翼的为她擦去留在下巴上的水渍,她能感觉到那只手很粗糙,摸她脸的时候甚至有些刮脸。
喝到水的粒雪很快就又睡了过去,身边好像有人在说话,但她却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桥洞里,桥洞几乎被瓶瓶罐罐堵满了,要挪脚都有些困难,她看了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破棉袄,陷入了沉思。
这件棉袄,像极了爷爷那件不知道缝补过多少次的老棉袄,很丑,但很温暖。
外面还在下雪,发烧、饥饿,使得粒雪走路腿都在打颤,她看着桥洞外白茫茫的一片,早已辨识不了家的方向,内心也变得焦灼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妈妈她们在家会不会很担心自己。
或许他们是希望自己能到成家,过上完美的日子,可成家并不要自己,回去了,自己定然很开心,可他们会开心吗?
恍惚间,粒雪已经走出桥洞来到了河边,她记得家门口也有一条河,每年夏天爸爸都会去河里抓鱼给她吃,这是多么美好的回忆。
她想:河流一定是互相连着的,顺着这条河走,应该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吧。
粒雪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感觉疲惫的很,也顾不得太多就躺在了雪地里,她隐约的看见爸爸向她走了过来,并且将她从雪地里捞起,抱在了怀里。
爸爸终于来找我了,他和妈妈还是舍不得我的。
“爸爸,您是来接粒雪回家的吗?粒雪真的很想您们……”
林老头看着怀里被冻晕过去的粒雪,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用手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但粒雪的泪就像是正在下的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昏迷的粒雪不断的叫着爸爸,林老头听着揪心,眼眶子不禁也湿润了起来,他默默的下了决心:不管这娃儿的家在哪里,我都一定要把她带回去。
林老头把粒雪放在了席子上,用那件仅有的袄子把她裹得紧紧实实,心怕有一丁点的风再吹到这个孩子的身上,可再看他自己,穿着一件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单薄风衣,凌厉的风打在身上,让他时刻忍受着刀割般的痛。
为了让桥洞变得暖和些,他把拾来的报纸点燃了,足足烧了半麻袋桥洞内的温度才升上来,这半麻袋的报纸,要耗费他五六天的时间才能捡回来。
火光印粒雪的脸上,让林老头想起了前天晚上捡到这个娃儿的场景。
十二月二十八那天晚上七点左右,他划算着去江边人多的地方捡点罐子,可惜那天晚上雪太大了,江边玩耍的人少之又少,罐子没捡着几个,可把他冻得不得了。
就在林老头准备回桥洞的时候,突然一麻袋的罐子从江面上飘了过来,林老头心中欢喜,伸手就要去捞,没想到那风一吹麻布袋子又飘远了一点,林老头扑了空,还差点掉江里。
可他不甘心一麻布袋子的罐子就这样飘走,于是他追赶着飘在江面上的麻布袋子追到了江下游,抹布袋子被一根树枝勾住了,林老头欢喜的扯着树枝说:“让你飘,这下你可飘不动了吧。”
就在他满心欢喜的把麻布袋子拽上岸时,一张紫青的脸突然钻进了他的视线,那一刻,林老头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要没了,他躺在雪地上捂着心脏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那娃儿莫不是个鬼哟?
林老头铆足了胆拨开那颗小树杈,一个五岁模样的娃儿躺在树根旁,她的脸紫青紫青的,和地上的皑皑白雪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能觉得是个五岁娃儿,林老头也不似刚才那般害怕,他走上去探了探粒雪的鼻息,惊奇的发现这个娃儿还有一缕气息,于是连忙剥下了粒雪身上被江水浸透的衣服,将自己身上的破袄子脱下来裹在了她的身上。
林老头右手夹着粒雪,左手拖着麻布袋子,步履蹒跚的走回到桥洞,他把粒雪放在了自己的被窝里,然后慌张的在桥洞里寻找生火的家伙,最后在各种盒子中间找到了一个火柴盒。
林老头并没有立即打开火柴盒,因为他害怕这个空盒子。
他把火柴盒放在手心,双手合十坐在地上祈祷:老天爷,这个娃儿今晚能不能活命,可就看您了。
罢了,他颤抖的推开火柴盒,只是里面空旷的很,比撒哈拉沙漠还要空旷。
林老头失望的将火柴盒砸在了墙上,盒子落在一张报纸上,风轻轻一吹,吹起了报纸的一角,林老头的眼里突然泛起了金色光芒来,他激动的连滚带爬爬到火柴盒旁,用冻得紫青的手轻轻掀起火柴盒下面的报纸。
火柴,是一根完整的火柴。
林老头小心翼翼的捡起那根火柴并捧在手心,兴奋的咯咯笑了起来,最后竟然笑出了眼泪。
他捡起火柴盒走到粒雪身边,打趣说:“你这娃儿真是受了老天的眷顾,命不该绝。”
[呲啦]一下划着了火柴,林老头连忙把火柴丢进了报纸中,火一下燃大了起来,但报纸可不禁烧,林老头又把自己捡来的一些破柜子给丢进了火堆里。
在火的温暖下,粒雪的脸逐渐由紫青变得微红,而且呼吸愈加急促,林老头意识到不对劲,过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摸了一下,可把他吓了一跳,这娃儿身上的温度得有四十度了。
如果不吃退烧药,她可能会被烧死。
可这大半夜的,药店都关了门了,去哪能买到退烧药啊?
林老头急的在桥洞内打转,突然他想起了上次免费给自己看病的于医生,于医生慈悲心肠,应该不会介意自己这么晚去找他救命吧。
林老头冒着大雪走到了乌龙巷,乌龙巷距离桥洞不是很远,五分钟路程,但林老头身上穿的单薄,走到药店门口时候已经被冻得全身发僵。
简单的叩门动作,让他手背的皮肉裂开,绽出了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