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后事前尘

大洲古时，妖族为祸人间，神族玉徽以诛魔阵诱杀两大妖王，虽然身死，但极大地震慑了妖族。

美猴王肉身不死、元神不灭，是大洲上沉睡的英雄传说。牛魔王舍身为界，化为万妖山，神族难越，春风不度，是妖界的开山鼻祖。

御地遍寻大洲散落的妖族，以己之力将至送到万妖山脚下。如今妖族也有一方天地，牛魔也算是功德圆满。谁能想到被玉徽大神用地狱魔荆棘逼疯的牛魔一族，最后的愿望竟然只是要个安身立命之所。

他想起那日突然开始癫狂的玉徽，不知他是看到了什么，在功德圆满之后竟然决定自尽。

御地想起那日看到的那个在诛魔之光中蜷成一团的牛魔，脆弱又固执，明知无用仍然一意孤行，那景象大概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想起自己已经走遍了大洲，看到了好些死去的白叶白花的紫韵幽兰，落在泥里染上不同的颜色，他知道大洲不会再有紫韵幽兰了。诛魔之光亦能诛神。她连花都没有就那么冲开了他的定身术，冲了上去。诛魔之光击穿了她的身体，分离了她的元神和真身。那日他看着那一株没有花的兰草在诛魔之光中慢慢消解，向阵中注入灵力的手犹豫了。但她的真身还是很快就消失了。她的元神被牛魔一掌打开，变成透明的光点，被风吹散了。最后落得形神俱散的竟然是她。

他说了牛魔不会相信她的，她为什么就是不信。她的神命尚未出现就已身亡，就要接受无比残忍得神罚。就像风神一样，也许神识还在某个地方，但无法为人所感知。

时间不过过去了百年，神族里除了他这个被风神唤醒的人以外，已经没有人记得风神了。他们都只知道曾经有座百花山，流传过一个动人的故事，故事里的至尊宝和紫霞曾感动过生命之神春神。

“春神去哪了？”他的童子问他。

御地微微笑了笑，“她和大洲上的风在一起，她走到哪里，春天就到哪里。”

“我听说她是为了净化被神魔大战后的戾气献祭的。神族和妖族还会打战吗？”小童子下来看了不少书不好糊弄。

御地摸了摸他的头，“不会了。我们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了。我们该去睡觉了。”

“不继续找妖族的人了吗？”童子问。

御地看着远处的万妖山，他要找到的也许从来都不是妖族人，“不找了，睡吧。”

有的神灵在出生以前就已经互相认识了。那个孕育神灵的地方叫做神灵渡口。春神在那里和他说，她要把美丽的花带到大洲上。他和春神开玩笑说，他要做护花使者。待他现世时，百花山的花仙已经寥寥无几。是他未能践行自己的承诺，若在昆山宴就出手帮她，她的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罢了，各有各的命。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该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神族将自身神力传授给大洲上十大人族。即便有妖族越过万妖山，人族亦有自保之力。人族历经十几代人，已经将神族的神力极为广泛地运用，让大洲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古神们陆续完成了自己的神命，功德圆满，随着星星们的坠落他们相继陷入安眠。神族从此淡出了大洲的历史，只留下了一段又一段美丽的传说和信仰他们的人族。大洲上神庙无数，其中中圣的鹿神庙香火尤为旺盛，时至今日，人们还常常能在庙里看见神鹿路过之后留下的红枫。人们都说，这是白鹿显灵了。神庙里神鹿的雕像的鹿角上挂着一根很长很长的红线，日日随着白鹿受香火供奉，有一日恢复了灵识，离开了鹿神庙。

这是哪？她为什么在这里？她不是应该死了吗？她清楚地记得林玄德对她说的话：

“祭司大人，皇后娘娘托我给您传个话，您有三天时间在您私藏的那个妖物与毒酒之间做个选择。”

她也清楚地记得自己的选择。

她是喝下了毒酒没错的。所以，她应当是死了。她看到了水潭之中的尸体，只有一卷草席裹着，但确实是她的尸体不错。

她环顾四周，青山绿水，落英缤纷，景色倒是不错，她笑起来：“她倒是给我寻了个好墓地。”然后便静静地在桃林中等待地府中人的到来，带走她，结束她这短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