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道理
“没事，真没事，”郝仁捂着被绷带缠绕的脑袋摇了摇，一本正经的道：“这不得不表扬下小刘同志的手法精准，专挑着要害之外的地儿下的手，不然我可就有苦头吃了！”
屋里的人全都被郝仁的样子逗乐，紧张气氛为之一缓。赶过来帮忙的大张奶奶瞅了瞅郝仁，双看看许泽文最后笑着对刘瑜道：“还能说笑话，看来是真的没事。”
刘瑜还是有些手中无措，自己一个失手把劝架人的脑袋砸了，还破皮流血了，“真不用去医院？”许泽文也过意不去，连连张罗着要送医。
“要相信大张奶奶的手艺，我看包扎得不比我家护士长差。得了，你们俩口子动静小点，不管多大的委屈，都得过好这个年不是？”
“还有大家都散了吧，你们的关心小许和小刘都收到了，这当口还是别扎堆的好，安心宅家减少接触病毒的机会，小区楼道和电梯等公共场所，我们物业都有安排消毒处理，大家尽管安心。”
郝仁出门冲看热闹的左右邻居扬声道，顺带还做了一波宣传。
“郝主任，你的头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不能逞强啊，最好是去医院看看。”大张奶奶虽然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自觉郝仁头上破的那块皮不怎么碍事，但还是追出来叮嘱了一声，“那个，物业建群这个主意也挺好。”
郝仁走出六栋的楼栋大门，仰着头摸了摸下脑袋上的纱布，嘿嘿的傻笑，觉得这点小伤挺值。
“好好的日子吵什么架啊！”比如他，想吵架还找不着对象呢。
郝仁看了下疫情速报上才一天就翻了一倍的死亡人数报告，心里忍不住颤抖，手机上满屏都是全国各地的网友写下的江城加油，他却只觉得眼眶里一阵酸涩。
打开老婆的微信图像，有千言万语，不过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只在心里暗道一声：加油！
离开和乐佳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华灯初上时，本该刚掀起人潮狂欢序曲的街道上，却只余路灯下悬挂的大红灯笼独自洋溢着节日的喜庆，透着不真实的空旷。
路人行人寥寥，他的影子横行霸道的铺陈在马路上，这让郝仁有短暂的迷茫，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怎么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同了呢。
郝仁便是怀着这样沉重的心情推开家门的。
当他看到郝天天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里，捧着手机玩游戏不亦乐乎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全都化成了怒火，不过强行抑制着没有发作，只一张脸沉得似乎能拧出水来。
郝天天抬头望了一眼，微微有些诧异他爸头上的绷带，不过却也只抬抬屁股换了个姿势继续再战，丝毫不受外界因素的影响，“艹，小六子你跑快点，老子给你掩护呢！”
伴着刀光剑影的音效，手机里传来另一个男孩不服的声音，“日，有本事你上……”
郝仁就是卡着这热火朝天的点进屋的。如果说儿子的吊儿郎当还在他的隐忍范围之内，那厨房里的一片狼藉便成了压塌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郝天天！”郝仁指着餐桌上泼撒的面条气得面皮发抖。
尽管他的声音雄浑有力，但对客厅沙发上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影响，欢乐的鼓点依旧。郝仁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暗念，“亲生的，亲生的……”
“喂，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游戏，你妈就是这么惯着你的？”
“喊什么喊！”郝仁还想把父子俩拉回正常的交谈模式上来，却不料郝天天把手机一摔，站直来倒瞪起了与他不相上下的牛眼。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我妈给惯的？有你这样当爸的吗？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知道家里有个在学习的儿子？”
郝天天对他爸吹胡子瞪眼的脸毫无惧色，抻直了脖子针锋相对后，只留给他爸一个冷俊的背影。
“动不动就摔门，哪门子的规矩！”郝仁听得房门砰的声音，两只手简直无所是从。
“你家的规矩。”房里郝天天毫不相让。
不过也就这句，让郝仁的怒火瞬间破功，冷静下来便知道这臭小子肯定是饿坏了发脾气。
“多大的人了，连饭都不会做，有什么用！”摇了摇头认命的去找围裙。儿子的话其实并没有说错，平常老婆在家，把家里照应得妥妥贴贴的，他从来没操过心，今天就把儿子吃饭的事忘了。
虽然有些看不上儿子无用，但到底自己也理亏，爷俩的晚饭时间难得的和谐了一回。
也是饿狠了，两人捧着碗吃饭根本没空说话，只在收拾碗筷的时候，郝仁还是叫住了郝天天，“今天是我不好，回不来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封城了外面不安全，你就别出门了，明天我去囤点方便面。”方便面吃多了不好，郝仁摇了摇头，“最好你自己学学下厨，总吃方便面也不是个办法。我的工作调动了，要负责一个小区的物业，怕是时常跟今天一样，顾不过来。”
郝天天一听他爸要拿方便面打发自己，正准备发牢骚，但听到工作调动，干起了小区物业，当即连牢骚都顾不上发了。
“哈！退伍军人的最后归宿，您终于混上保安了啊，还弄回来一头功勋章，真是可喜可贺！”郝天天阴阳怪气这是在回应他爸让他当兵的分岐。
“当保安怎么了？现在疫情当前，是他们守护在第一线保护小区业主的安危，你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废物还瞧不上别人？”郝仁本是想好声好气的跟儿子交代事情，没料到这个儿子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难管教。
当下正接受了社区杨主任的重托心急如焚的他，觉得儿子的这个观念应该好好的正一正。
“保安怎么守护我了？他们是关着门不让病毒进小区了还是治病救人了？”听爸爸骂自己是废物，郝天天很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声，便起身回房，连看他爸都懒得再看一眼。
不让病毒进小区？
郝天天回房是不想再跟他爸起冲突，但郝仁这会儿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动向，倒是把他这一句话听进去了，反复的念叨。
别看他在杨主任的面前大包大揽的应承，其实对怎样做好防控的一线工作，心里还没有一点儿底。不过儿子这句话说得有道理。
保安保安，保的就是安全，如果外面的人不能随意进入，里面的人也不胡乱出来，物业把院区里的消毒工作做好，可不就是把病毒给关在外面了吗？
郝仁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臭小子！”含笑骂了一声开始飞快的收拾。
明天便是大年三十，想必走亲访友的人不少，保安的工作要确实的抓起来，郝仁干脆在家里就加上班了，在微信里把田小军和左伯都叫上，三个人一起商讨具体的施行方法。
“不需要！”首先反对的是田小军，“咱们小区又不在疫区，周围也没听说谁感染了啊，要是不允许大家伙儿进出，那还不得闹翻天啊，今天早上那动静，闹得还不够大？”
“左伯您怎么看？”自己的提议没有得到田小军的认可，郝仁只蹙了眉断续征求另一个同事的意见。
“其他的小区也这样做了吗？大家怎么做，咱们也怎么做就是了。”左伯倒是没有直接拒绝，不过这也没给出有价值的意见。
想想今天早上闹出的动静，要不是社区杨主任过来得及时，郝仁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那些伤被大张奶奶的绷带给遮住了，什么也看不出来，再想到儿子说他弄了一头功勋章时言不对心的口吻，觉得自家这小子就是口是心非，其实还挺在意他的，瞬间眉目都柔和了很多。
如果不是新闻里的消息越来越让人感实到紧迫，郝仁会觉得这一天过得还很充实，打开手机，做晚饭时写给老婆的留言还在最后挂着，不见回复。
……
“梁大爷，现在外面疫情形势严峻，被感染的又多是抵抗力低下的老年人，您这还口罩都不带，就不要随意外出了吧。”
大年三十的一大早，和乐佳园门口，郝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新举措还没来得及实施，便遇到了第一个拦路虎。
这个拦路虎既大又猛。
梁大爷已经七十多岁了，丧偶，儿女还都不在身边，性格是出了名的古怪，就因为与子女关系不好，才独自居住在和乐佳园老房子里的。
“人老了就不是人了啊？什么叫抵抗力低下的老年人？你跟我比划比划，放倒你这样的我不费吹灰之力！看看咱们谁才是抵抗力低下。”
“你说你们这个破物业，要用的时候屁用不顶，现在还管起业主进出了？门口的这堆土还没清呢，现在连人都不给出入？”
梁大爷天天坚持锻炼，身子骨倒是不错，边嚷嚷着边冲郝仁挥起拳头比划，大有不服就干一架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