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仙缘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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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老板，二当家又提着东西来看你了。嗯——我已经闻到了，是上等果子的清香。”

客栈内，一个长着兔耳的少女蹦跳着跑到柜台旁，她闭着眼睛，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仔细品味着空气中飘来的鲜果香气。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银白色的长发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少女一脸陶醉地舔了舔粉嫩的嘴唇，贪吃的样子尽显萌态。

柜台后的男子正低头擦拭酒杯，闻言手指微微一顿。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俊却带着阴郁的面容。那双黑色的眼睛在听到二当家三个字时瞬间冷了下来，如同覆上一层寒霜。

“啧，真是烦人。”涂山柔柔厌恶地皱起眉，将酒杯重重放在柜台上，“柠萌，将告示牌搬出去，今天客栈打烊。”

兔妖少女柠萌眨了眨红宝石般的眼睛：“可是老板，现在才刚过午时……”

“我说打烊就打烊！”涂山柔柔猛地提高音量，吓得柠萌耳朵一抖。他大步流星走向店铺大门，黑色长袍在身后翻飞，腰间悬挂的铜铃随着步伐发出清脆声响。

就在他即将关上大门的瞬间，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抵在了门框上。

“小柔柔，这么急着关门，是不想见到姐姐吗？”

那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温柔中带着几分俏皮。涂山柔柔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抬头，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翠绿色眼眸。

涂山容容站在门外，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身着淡青色长裙，腰间系着象征涂山二当家身份的玉佩，一头柔顺的绿发用玉簪松松挽起。她面似芙蓉，气质文雅，窈窕婀娜，云鬟雾鬓，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里面装满了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

“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当当，你最爱的水晶葡萄噢。”她笑眯眯地举起篮子，像哄孩子一般晃了晃。

涂山柔柔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冷笑一声：“吆，我说呢，老远就闻到一股狐骚味，原来是容老板啊。”他夸张地后退两步，用手在鼻前扇了扇，“怎么，三番两次来此小店到底有何贵干？”

涂山容容丝毫不恼，反而凑近一步，故意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咻咻，唔，小柔柔，姐姐的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啊，要不要这么夸张？”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作势要再靠近。

“止步！”涂山柔柔厉声喝道，又后退了两步，“容老板，请不要叫得这么亲热，我们之间并不熟。我的姐姐她在四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请你注意自己的举止言行。”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涂山容容的笑容僵在脸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黯淡了一瞬。她轻叹一口气，将竹篮放在最近的桌子上：“柠萌，你先出去一下儿。让我和柔柔单独说两句话好吗？”

柠萌不安地看了看两人，小声道：“嗯，好。”她刚提起脚要走，涂山柔柔冰冷的声音就截住了她。

“柠萌，哪都不要去，就在这里待着！”

兔妖少女被这声呵斥吓得一哆嗦，漂亮的大眼睛不安地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站在原地。

客栈内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涂山容容望着眼前这个浑身带刺的男子，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甜甜叫着“容容姐”的小男孩。那时的涂山柔柔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哪像现在这般充满怨恨与冷漠。

“三百多年了，”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原谅我？”那双总是算计一切的狐狸眼中，此刻竟浮现出罕见的愧疚与恳求。

涂山柔柔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呵，头脑清晰思路精密的容老板好像记错了吧，三百多年？为什么不是四百七十五年呢？”他一步步逼近涂山容容，眼中燃烧着压抑多年的怒火，“啧，原谅什么？我们本来就不熟，况且，你是高贵的妖，我连卑贱的人类都算不上，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哈哈……有必要吗？做了就是做了，何须遮掩否认自己的内心。”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扎进涂山容容心里。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对不起……那时因为姐姐突然的离开……我……我……”

“说得好听！”涂山柔柔冷哼一声，“归咎到底不还是没有将“他”当成你真正的家人！是啊，‘他’不过是被你捡回来的人类婴儿，怎么可能比得上你最爱的姐姐呢？姐姐和少年之间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姐姐，少年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中泛起血丝：“呵，很不巧的是，少年活了下来，但‘他’却对你依旧没有任何的怨恨，认为这理所当然，姐姐嘛，总会比他自己在你心中重要的多。而且，‘他’觉得这也算是把你当时给予的恩情还给你了。”

涂山容容的双手微微颤抖，她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但是——”涂山柔柔突然压低声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那幼稚的思想让'他'得以看清了你的真容。‘他’在你心中竟然还没有一只被你后来捡回来的杂毛狐狸重要！哈哈哈，可悲吧，可怜吧，被最爱之人伤得肝肠寸断，而‘他’本人却连掌握自己的权利都没有！”

涂山容容撇开视线不敢去对视涂山柔柔的眼睛，“有些事，难以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我……”

“难说？那就不要说了！”涂山柔柔冷笑，“说的在巧妙也难遮掩你那虚伪的内心！”

他转身走向柜台，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手中把玩着：“隔三差五地来，不就是看看我死了没有吗？吃了你的红线天书种子很生气吧？啧，想要就直说嘛，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涂山容容脸色骤变：“柔柔，别做傻事！”

但已经晚了。在涂山容容惊恐的目光中，涂山柔柔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腹部。

“呃……不，不在……这里啊，”他咬牙拔出匕首，鲜血瞬间浸透了黑色长袍，“那应该是在这里！”说着，他再次将匕首刺入大腿。

“不，不要！小柔柔，不要这样！”涂山容容冲上前想要阻止，却被涂山柔柔拿刀挡在身前。

“我走，我这就走.……”看着涂山柔柔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涂山容容终于崩溃了。她摇着头后退，泪水模糊了视线，转身踉跄着跑出了客栈。

“哈哈哈哈哈！”涂山柔柔的笑声在她身后响起，“是担心我死后你的天书就无法再出现了吗？涂山容容，看着吧，我只要活一天就不会让你有一天好受的！”

“老板！老板！”柠萌哭着扶住摇摇欲坠的涂山柔柔，“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去请翠玉医师，坚持住啊！”

涂山柔柔被搀扶到长凳上，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如纸，却还强撑着笑容：“哈哈，我这贱命可硬得很，没事的，短时间内死不了。”

“真是太胡来了！”柠萌一边用布条为他简单包扎，一边抽泣着说，“下次再这样柠萌就再也不要理老板了，哼！”说完，她像一阵风般冲出客栈，去请医师了。

客栈内重归寂静，只有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涂山柔柔望着门外涂山容容离去的方向，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涌。他轻声自语：“涂山外……究竟是什么地方？真想出去看看……”

就在这时，一道五彩光芒从他胸口透出。一本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典籍缓缓浮现，封面上“仙缘天章”四个大字熠熠生辉。书页自动翻开，第一行赫然写着两个人的名字——涂山容容与涂山柔柔。

“缘分”涂山柔柔伸手想要触碰那本书，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收回了手，“可真是个讨人厌的东西。”

他的目光穿过客栈的窗户，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涂山。四百七十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年，她在月下为他讲故事，教他修炼；还有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她含着泪将他的心脏刨出，只为救她眼中的姐姐……

“为什么……”涂山柔柔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滑过脸颊，“为什么偏偏是你和我……”

窗外，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涂山特有的桃花香气。那香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狐香，就像某人身上的味道。涂山柔柔猛地睁开眼，望向空荡荡的门口——那里除了阳光，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