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最恨难忘今月夜
“这是……囚妖锁?”涂山柔柔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着那道泛着寒光的金色锁链,“老狐狸,你可真够狠的。”
涂山容容指尖轻抚过锁链上繁复的符文,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标志性的浅笑:“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话音未落,锁链已如灵蛇般缠绕上涂山雅雅纤细的脖颈,符文明灭间,磅礴的妖力如潮水般退去。
“咔嗒”一声轻响,锁扣闭合的声响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涂山柔柔喉头滚动,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这种特制的法宝专克妖族本源,纵使是妖皇之躯,此刻的涂山雅雅也与凡人无异。
月色穿过树影斑驳而下,涂山容容从腰间取出一只绣着桃花的锦囊。随着法诀轻诵,失去意识的涂山雅雅化作流光没入囊中。“记住,”她将锦囊递来时,指尖在掌心微妙地顿了顿,“分寸二字,关乎生死。”
涂山柔柔攥紧锦囊,绸缎上残留的温度灼得她掌心发烫。抬首望天,一钩残月正被游云蚕食,清冷的光晕染着血色。“今夜的风.……”他身后长发舞动,声音散在风里,“连月光都在哭泣呢。”
树影深处,涂山容容的铃铛声渐行渐远,朱红裙裾掠过草叶的簌簌声响,像极了某种隐秘的叹息。
她以易容之术闻名天下,混入涂山自然如鱼得水。可涂山柔柔不同——他向来对这位姐姐心存芥蒂,自然不屑于使用她所传授的术法,索性以真容示人。
“啊——小爷累了,不走了不走了。”刚踏入涂山地界,涂山柔柔便纵身一跃,懒洋洋地躺在一处屋檐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涂山容容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又很快舒展开来,笑意盈盈道:“那小柔柔先歇会儿吧。雪梦涵栽在雅雅姐那儿,我去取来,待会儿再来寻你。”
“明月照泪寒,灵心换姐姐……”
目送那道朱红身影远去,涂山柔柔缓缓坐起身。银白的月光洒落,映照出他眼底深藏的阴翳。熟悉的月色勾起某些往事——那些耿耿于怀、难以掩埋的过往。
他低低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妖怪远比人类善良?呵……也不见得。不信吗?那便去看看吧。”
右手轻抬,杀伐之力骤然凝聚。刹那间,原本慵懒的身影已化作一位银发如霜的男子,手持长枪,周身萦绕着凛冽寒光。他微微侧首,银发随风扬起,下一瞬,身影已如幻影般消散。
暗处,一抹纤细的身影悄然转身,泪光在夜色中闪烁。
“你所在意的……终究还是过去的我啊。”她轻声呢喃,指尖抚过眼角,“姐姐,有些事,我好像终于明白了……”
烛火摇曳,映照着案前少女专注的侧脸。
蓦地,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银发如雪,长枪斜指地面。
“涂山容容,是吗?”他开口,声音冷冽如霜。
话音未落,一个昏迷的少年与戴着囚妖锁的涂山雅雅被随意丢在地上。
涂山容容瞳孔骤缩,指尖下意识攥紧书页,但转瞬之间,脸上已恢复平静。她缓缓抬眸,唇角依旧噙着那抹温和的笑意:“你是?”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银眸如刃。
“我听说,你有一个最疼爱的弟弟,和一位最敬重的姐姐。”他低笑一声,枪尖轻点地面,发出清脆的铮鸣,“我很好奇……在他们之间,你的心,究竟会更偏向谁呢?”
涂山柔柔指尖银光流转,少年被一股无形之力提起,悬在涂山容容面前。他歪着头,笑容森冷而戏谑:
“现在,我给你选择——杀了他,掏出他的心脏……或者,我杀了她,剜出她的妖心。”
涂山容容跪坐在地,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仍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她抬眸,目光如水,静静注视着眼前银发如霜的男子。
涂山柔柔嗤笑一声,长枪一振,银辉如锁链般缠绕房间,彻底隔绝内外。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早已布下禁制。”他缓步逼近,每一步都似踩在涂山容容紧绷的神经上,“你该做的很简单——选,或者,我帮你选。”
话音未落,涂山容容骤然出手!
翠色妖力凝于掌心,一记“望月掌”直袭涂山柔柔灵台!这一掌看似轻柔,实则蕴含“断情绝念”之力,若中,则七情尽散,六欲皆空!
然而——
“我让你选!没听见吗?!”
涂山柔柔眸中寒光暴涨,周身威压轰然爆发!涂山容容的掌风尚未触及,整个人便被无形之力狠狠镇压,重重跪倒在地!
“看来……你不想选。”他冷笑一声,“行,那你就睁大眼睛——看清楚!”
脚尖一挑,涂山雅雅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砸向墙壁!
“噗嗤——!”
银枪破空,寒光贯穿腹部!鲜血顺着枪身滴落,在地面绽开刺目的红。
“额啊——!”
涂山雅雅的惨叫声撕裂寂静,她挣扎着,双手死死抓住枪杆,却无法挣脱。妖血染红衣襟,一滴、一滴……砸在涂山容容的瞳孔里。
她的从容,终于崩塌。
“呵……看来,弟弟在你心里,更重要啊。”涂山柔柔指尖凝聚杀意,对准涂山雅雅的心口,“那她,就没必要留了。”
“——等等!”
涂山容容声音发颤,踉跄着爬向昏迷的少年。她伸出手,指尖触及他胸膛的瞬间,妖力如刃般泛起寒光。
“我……做。”
涂山柔柔瞳孔微缩,恍惚间,仿佛看到多年前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满眼憧憬的小家伙。
可如今,那双眼里只剩决绝。
他低笑一声,嗓音沙哑而讥讽:“是吗?那好……挖出他的心脏,拿到我面前——”
“然后,亲手捏碎它!”
“啊?”
涂山容容的手悬在少年心口上方,指尖妖力明灭不定。她猛地抬头看向涂山柔柔,瞳孔震颤——取出心脏,以她的医术尚可保少年一时不死,但若心脏碎裂……
啪嗒。
两行清泪砸在少年苍白的脸上。向来从容的涂山二当家,此刻却连指尖都在发抖。她算尽千般谋略,却唯独没算到——有一天,自己竟会被逼着亲手扼杀最珍视之人。
记忆如潮水涌来,黑暗的地牢里,符箓贴满铁笼,散发着压抑的灵光。幼小的涂山容容蜷缩在角落,隔着铁栏望向隔壁笼中同样瑟瑟发抖的姐姐。
“姐姐……天仙院是什么呀?那个道士把我们卖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不、不会有事的……”姐姐的声音强作镇定,却掩不住颤抖。
年幼的容容抱紧膝盖,努力挤出笑容:“他们是要吃掉我们吗?没关系的……以前我们也吃小兔子,现在,就当是还给小兔子了。”
她伸手穿过铁栏,想去够姐姐的衣角:“姐姐别怕,容容已经是大人了……容容不怕的。”
回忆如刀,剜得她心口生疼。当年那道铁栏,如今化作银发男子冰冷的注视;当年无能为力的幼童,如今却成了执刀之人。
“哈哈哈哈哈,急哭了?哼哼哼,哭什么!像那时一样干净利落的掏心走人不就好了!去换姐姐啊?掏出弟弟的心脏去换你最敬爱的姐姐!!!”
看到涂山容容落泪的场景,涂山柔柔捧头大笑,他一步来到涂山容容的面前抓住她的脖子给砸在了墙上,“作什么样子?涂山容容你一定很想动手吧?别装模作样,有什么意思啊?我可是亲身体验过的,被姐姐掏出心脏的感觉,哈哈哈哈哈……来,我帮你!让你体验一下挖出弟弟心脏的快感!”
“小……柔柔……用姐姐……的……跟……你……换……吧……”
就在涂山柔柔抓着涂山容容的手要动手时,一只滴着血的心脏被只小手颤抖地递在了他的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