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歪理也能救命？

苏妄死死盯着脚边那团苍白如霜雪般的药粉，耳中嗡嗡作响，那声音仿佛无数只蜜蜂在耳边乱舞。

祠堂外，铜锣声如惊雷般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的神经上。李明轩的话像根尖锐的针，狠狠扎进他后脊梁骨——村长的玉牌不见了，还是在和他一起来之后。

“偷玉贼！“不知哪个村民在门外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如潮水般围上来，那声音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苏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辩解，余光瞥见长老林浩的拐杖尖还稳稳抵在地上，老人的手指紧紧攥着供桌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干枯的树枝。

“李小子，话可不能乱说。“林浩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和小苏在祠堂里说话，他连供桌都没碰过。“

李明轩却一步跨进来，腰间的铜铃随动作叮当作响，那清脆的铃声此刻在苏妄听来却格外刺耳，仿佛是催命符——那是村长儿子的身份标记。

他盯着苏妄沾着药粉的鞋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中满是不屑：“爹说玉牌是在村口交给我的，可我转身和这小子说了两句话，再摸腰袋就空了。“他突然提高嗓门，声音在祠堂里回荡：“长老您忘了？

上个月东头王二家丢鸡，不也是外乡人干的？“

祠堂外的议论声瞬间炸锅，像炸开了的蜂窝，嗡嗡声不绝于耳。

苏妄看着人群里挤进来的几个青壮年，他们手里举着锄头、扁担，目光像刀子似的剜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后背抵上冰凉的供桌，那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脑子转得比系统提示音还快——系统刚才说终极误会触发，可没说怎么救场啊！

“等等！“他猛地举起双手，大声喊道，“历史上有个'完璧归赵'的典故，蔺相如靠的是......“

“少扯那些没用的！“人群里有人吼，声音如雷贯耳，“咱们昭信界可不像你们外乡，说谎要遭雷劈的！“

苏妄喉咙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他当然知道这界的规矩——上回他顺口说了句“这野菜真甜“，结果那菜苦得他连吐三天，这就是言语有灵的反噬。

可现在他说“没偷“，要是被当成谎话......

“我、我真没偷！“他急得额头冒汗，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如断了线的珠子，“玉牌要是在我身上，我现在就遭雷劈！“

话音刚落，祠堂外突然滚过一声闷雷，那雷声好似一头愤怒的巨兽在咆哮。

“看！天谴！“李明轩眼睛发亮，脸上满是得意，“他刚才说谎了！“

苏妄差点栽倒，双腿发软，仿佛失去了支撑。

这雷来得也太巧了吧？

他抬头看天，浓云正从山后涌来，如黑色的幕布，哪是什么天谴，分明是要下暴雨。

可村民们哪管这些，举着家伙又往前挤了半步，那股压迫感如汹涌的浪涛。

“都住手！“林浩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小苏要是偷了，玉牌总得有个去处。“他转向苏妄，目光温和而坚定，“你说，你方才可碰过什么地方？“

苏妄的目光扫过供桌下的陶瓶碎片，突然福至心灵：“我接过长老的药瓶，之后瓶子摔了，药粉撒了一地......“他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拨了拨药粉，那药粉细腻如沙，从指尖滑落，“要是玉牌在这儿，早该被药粉埋住了。“

几个村民凑过来扒拉药粉，除了碎陶片什么都没翻到。

李明轩的脸色青了又白，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说：“那、那就是他藏起来了！

等雨停了挨家搜！“

“搜就搜！“苏妄梗着脖子，眼神坚定，“但我现在要避雨！“他抓起地上的破外衣顶在头上，那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头皮，趁乱挤开人群冲了出去。

雨点子砸在脸上时，像密集的子弹，他正躲在村后老槐树下的土洞里。

洞里有股腐叶的潮气，那气味潮湿而刺鼻，他蜷着腿，听着雨水顺着树枝往下淌的声音，如潺潺的溪流，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任务描述已更新——请重新解读'取信长老'。“

“更新？“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在心里骂，“早干嘛去了！“

系统的电子音带点委屈：“宿主之前只看了前半句嘛......新任务说明：以真诚言行获得长老林浩的完全信任，非偷取信物。

完成奖励：言灵境突破丹（小）；失败惩罚：当众背诵《昭信界村规》三百遍。“

苏妄突然坐直了。

他摸出怀里皱巴巴的任务面板，果然在最下面一行看到了小字补充说明。

怪不得之前完成度只有50%——合着系统把关键信息藏在备注里了！

“所以之前的'镇村玉'是我误打误撞？“他捏着眉心，眉头紧锁，“现在得主动找长老坦白？“

雨渐渐小了，雨滴声变得轻柔，如温柔的乐章。

苏妄盯着洞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青石板路，那石板在微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突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

历史系学的不就是“以史为鉴“吗？

他想起导师说过，化解误会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摊牌。

林浩的院子在村东头，竹篱笆上挂着串风干的辣椒，如燃烧的火焰。

苏妄站在门口，手指刚要敲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那声音悠长而古朴。

林浩端着碗姜汤，白胡子上还沾着饭粒，热气腾腾的姜汤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我就说你会来。“

“长老......“苏妄的喉咙突然发紧，声音有些哽咽。

“进来吧。“林浩转身往屋里走，步伐沉稳，“刚才那雷是我让老黄狗踢翻了铜盆——这鬼天气，雷哪能说下就下。“他回头笑，笑容和蔼可亲，“你小子急得脸都白了，倒比那些信誓旦旦的更像说实话的。“

苏妄跟着进了屋，坐在木凳上把穿越、系统、任务误解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

说到“社死惩罚“时，林浩的茶差点喷出来，脸上满是笑意：“学驴叫？

倒比我们村的李婶骂街有意思。“

“长老信我？“苏妄盯着老人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期待。

林浩放下茶碗，指节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昭信界的天谴只会劈故意说谎的。

你方才说'没偷玉牌'时，我盯着你头顶——要是谎话，早该冒黑气了。“他从怀里摸出块温热的玉牌，那玉牌温润细腻，触手生温，“这是我让明轩他爹塞我这儿的，那小子急着表现，倒把玉牌忘在我这儿了。“

苏妄愣住：“所以......“

“所以玉牌根本没丢。“林浩眨眨眼，眼神中透着狡黠，“但有人想让它'丢'。“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如老鼠在地上爬行。

苏妄转头望去，只见竹篱笆外有个影子一闪——是李明轩的青布腰带。

“那小子从小被惯坏了。“林浩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他怕你抢了他在村民心里的位置。“他拍拍苏妄的肩，动作轻柔而有力，“明天去村头帮张老汉修水井吧，我让老周头在旁边看着。

要是你真像说的那么能'歪理救人'......“

“我一定证明给您看！“苏妄攥紧了拳头，眼神坚定。

夜色渐深时，苏妄踩着月光往山林里走，月光如银纱般洒在他身上。

他的临时住处是个搭在树杈上的草棚，远远就能看见棚顶的破洞，那破洞像一只黑洞，吞噬着月光。

走到半路，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那声音清脆而突兀，像一道惊雷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

“谁？“他猛地转身。

月光下，只看见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像一群飞舞的蝴蝶，什么都没有。

李明轩缩在树后，看着苏妄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

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那是他白天从铁匠铺顺来的碎玉，抹了点村长的香灰。

只要明天把这包东西塞进苏妄的草棚......

“明儿个，看你怎么辩解。“他低笑一声，笑声中透着阴狠，转身往村里走。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玉牌——和村长的那枚，纹路一模一样。

（第二天清晨的山雾里，张老汉的水井边围了一圈村民。

苏妄挽着袖子正要下井，却见李明轩举着块染灰的碎玉冲过来......）

晨雾像团揉碎的棉絮，裹着鸡鸣犬吠漫进村子，那雾气湿漉漉的，带着泥土的芬芳。

苏妄刚从草棚里钻出来，就听见东头王二家的大嗓门炸响，那声音如炸雷般在村子里回荡：“我家鸡笼被掀了！

二十只芦花鸡全扑棱到菜地里了！“

他揉着被草屑硌疼的后背往村口走，脚边突然滚过个陶片——是李婶家的腌菜缸裂了，酸溜溜的菜汤正顺着青石板往下淌，那酸味刺鼻，像一把尖锐的针。

再往前，张老汉蹲在井边直拍大腿，那声音沉闷而有力：“我昨儿新砌的井沿！

这道裂缝能塞进去个拳头！“

“看！“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苏妄顺着众人目光低头，自己脚边的泥地上赫然印着半枚鞋印——和他昨夜踩过药粉的鞋底纹路分毫不差。

“偷玉贼还敢出来晃？“王二抄起赶鸡的竹竿，声音中满是愤怒，“昨儿玉牌的事没完，今儿又来祸祸村子！“

“我鞋印是因为......“苏妄刚要解释，李明轩举着块染灰的碎玉从人群里挤出来，额头的汗珠子在雾里发亮，像晶莹的珍珠：“大伙儿看！

这是我在他草棚里翻到的！

和村长玉牌一个料的碎玉，还沾着我爹常用的香灰！“

碎玉在晨雾里泛着冷光，那光芒如冰刃般寒冷。

苏妄脑子“嗡“地一声——昨晚草棚外的动静，敢情是这小子在捣鬼！

他刚想冲过去理论，后腰突然被扁担捅了一下，那疼痛如火烧般蔓延开来，回头正撞上来势汹汹的李婶：“我腌菜缸赔我五吊钱！“

“我真没干！“苏妄退到井边，后背抵上冰凉的青石块，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我昨晚在长老屋里待了半宿！“

“谁能证明？“李明轩把碎玉往供桌上一摔，声音中带着挑衅，“长老？

他年纪大了记错时辰怎么办？“

话音未落，竹杖点地的“笃笃“声从村东头传来，那声音沉稳而有力。

林浩裹着靛青棉袍分开人群，白胡子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芝麻糊，那芝麻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我能证明。“他冲苏妄挤了挤眼，眼神中满是信任，“小苏昨晚在我屋里喝了三碗姜汤，听我讲了半宿《昭信志》，走的时候月亮都歪到后山了。“

“可这鞋印......“王二的竹竿垂了半截，声音中带着疑惑。

“这鞋印？“林浩弯腰捏起块泥，那泥土湿润而柔软，“苏小子的鞋前掌磨得薄，印子前深后浅。“他指向井边另一道模糊的印子，“你们看张老汉井沿的脚印——后掌压得深，是常年穿高腰皮靴的人才有的。“他突然提高嗓门，声音在村子里回荡：“村里谁总穿皮靴？“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那声音充满了惊讶。

李明轩的脸“唰“地白了——他今早特意换了双新纳的布鞋，可昨晚蹲在井边凿石头时，穿的正是他爹送的鹿皮短靴！

“还有这碎玉。“林浩拈起那块灰扑扑的玉片，凑到鼻尖闻了闻，那玉片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味，“香灰是新撒的，玉茬子还带着铁匠铺的火星子味儿——明轩，你爹的玉牌在我这儿呢。“他从怀里摸出温玉，那玉温润而光滑，“要不要我找铁匠来问问，这碎玉是不是你昨儿从铺子里顺的？“

李明轩的嘴唇直哆嗦，突然转身往家跑，青布腰带在雾里晃成一道残影。

“原来真是小年轻使的绊子！“李婶拍着大腿笑，声音中满是畅快，“我就说苏小子看着实诚！“王二挠了挠头，把竹竿往地上一戳：“那我家鸡......“

“我帮你捉！“苏妄抹了把脸上的雾水，突然觉得这团乱麻里透出点暖烘烘的光。

他刚要跟着王二往菜地跑，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响：“叮——首个任务'取信长老'完成度100%！

奖励已发放至系统空间，请注意查收~“

“现在才发？“苏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早干嘛去了？“

系统的电子音带点小得意：“宿主不是总说'历史要讲究时机'嘛~“

苏妄刚想回怼，余光瞥见林浩冲他招了招手。

老人站在晨雾里，身后是逐渐散开的人群，有人递来热乎的红薯，那红薯散发着香甜的气息，有人举着修补腌菜缸的陶片。

他突然想起导师说过的话——历史的转机，往往藏在最乱的那团麻里。

“长老，“他搓了搓冻红的手，那双手粗糙而冰冷，“您说的修水井......“

“不急。“林浩把温玉塞回怀里，动作轻柔，“先去帮李婶拾掇腌菜缸吧——她那手艺，全村就盼着新菜入坛呢。“

晨雾彻底散了的时候，苏妄蹲在菜地里抓鸡，衣襟里兜了五只芦花鸡，那芦花鸡的羽毛柔软而蓬松。

王二举着竹筐在旁边笑，笑声爽朗：“你这手法，比我家大黄狗还利索！“李婶端着碗热粥凑过来，那热粥散发着浓郁的米香：“喝口暖暖，等会帮我挑挑碎陶片——挑得好，新缸腌菜给你留坛头茬！“

李明轩缩在自家院墙上，看着这一幕。

他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半块玉牌，指节捏得发白，那玉牌触手生凉。

墙角的野菊被风掀得东倒西歪，像极了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思——他原以为只要把苏妄逼走，就能坐稳村长儿子的位置，可现在......

“明轩！“屋里传来他娘的喊叫声，那声音尖锐而急切，“张婶说苏小子帮她修好了窗棂，让你去学学！“

他猛地跳下墙，踩碎了脚边的野菊，那野菊的花瓣散落一地。

风卷着晨雾掠过他的衣角，露出腰间那半块玉牌——和村长的，纹路一模一样。

而在村外山林里，某棵老槐树上的草棚里，一片巴掌大的玉片正从草缝里闪着微光，那微光如萤火虫般微弱。

那是李明轩昨夜没找到的“漏网之鱼“，上面还沾着半枚模糊的指纹——不是苏妄的，也不是李明轩的，倒像是......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