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企业生存环境的变化

一 互联网经济下的市场发展新态势

（一）市场的本质

人类经济活动的最终目的是获取能够满足自己物质和精神文化生活需要的产品或服务，或者更抽象地说是提供满足人类欲求的产品或服务。这些产品或服务有些可以从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直接获取，但大部分需要进行再加工，需要通过劳动以创造性、创新性的方式取得。

经济活动的方式可以分为自给自足和分工协作两类。在自给自足的情况下，人们之间的交易很少或者没有交易，但经济活动仍然涉及计划管理，尤其是自我时间的计划管理和对自己掌握的有限资源的计划管理。相比自给自足，通过分工协作的方式开展经济活动，就涉及大量的交易环节。从自给自足到分工，虽然只多了交易一个环节。但是，当交易涉及的人数越来越多时，经济活动就会变得越来越复杂。经济活动的计划与管理的难度因此也会变得更大。而这种复杂程度的提高从根源上讲都是由专业化之间的交易所引起的，或者是由直接交易引起的，或者是由间接交易引起的。

为什么在分工经济下，交易活动增加使经济活动的复杂程度大幅度提高？这其中最深层次的问题在于信息，这种信息涵盖自然界、人及人类社会信息的方方面面。单从产品或服务的供给来讲，以自给自足的方式开展经济活动，活动主体起码对于需求信息是充分的。因为，自我需求来源于自我欲求。而分工协作方式却在此方面存在显著的信息不对称。因为，专业化的生产者生产出的产品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而是为了满足他人的需要。受时间、地点及信息拥有者显示信息的意愿及能力等各种因素的影响，一个人要获取他人的需求信息面临重重困难。因此，供给者和需求者之间往往存在一道信息鸿沟，它直接影响协作的效率，进而影响实现经济活动最终目标的效率。

经济活动中的协作本质上是一种价值交换。价值在经济学上是与人的效用评价相联系的。效用评价是主观的。实践中，人们用一般等价物来传递其关于某个物品的效用评价信息。在货币经济时代，人们以货币表示的价格来传递这种信息。价格能够化解由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交易障碍。价格也是提升协作效率的重要机制。然而，价格的形成，依赖于供给与需求之间的互动。现实中，供给主体和需求主体在地域分布上的分隔，造成人与人之间互动的成本很高。市场试图突破这种局限，将供给者和需求者集中起来，意图突破信息鸿沟对于传递信息造成的障碍，从而使交易的效率提高，进而使分工合作的效率得以提升。

为什么在市场上，价格机制能够做到这些？对于一个交易来讲，交易达成时的价格至少包含这样的信息：买方获得此物品得到的效用（用g代表这个物品）至少不小于为了获得此商品而付出的货币数量的效用损失（p是以货币表示的价格，假定每一单位货币的效用对于不同人是无差异的，币值是稳定的）；相对应的，卖方对于得到的货币量的效用不小于持有此物品的效用。以u代表效用总量，则交易能够达成的基本条件可以表示如下。

买方：u（g）≥u（p）表示买方要换取g他最多愿意放弃p单位货币；

卖方：u（p）≥u（g）表示卖方要至少得到p单位货币才愿意放弃g。

由此可见，交易能够达成不一定要买卖双方就交易标的的价值评价完全一致。对于同一个商品，当买方用货币对其的评价高于卖方用货币对其的评价时，则交易就可以达成。因此，理论上，对同一个商品的货币评价，买方的评价比卖方的评价越高，则越容易成交。在这个过程中，货币成为标尺，成为人们对某一个具体物品价值进行衡量的简便工具。它将一个人对于某种物品的主观性、只有自己知道的价值评价直观地显示出来。由此可见，货币执行着一个人向其他人传递其对于某种商品价值评价信息的信号功能。例如：对于买方来讲，如果他在购买一双鞋子时愿意出的价格是10元钱，这个10元钱就向他人发出了一个信号，买方对于这个鞋子的评价至少不低于10元钱。相对应的，卖方将该鞋子的卖价定为10元钱，这个10元钱同样也向他人发出了一个信号，卖方对于这个鞋子的评价至少不低于10元钱。因此，当一个价格出现，它同时也就向市场上的其他买方和卖方提供了进行决策的参照信息。基于这个价格，买卖双方就可以方便地进行买卖决策。买方基于自己的效用信息做是否买的决策，而卖方则做是否进行生产的决策。当然，交易者的出价通常具有试探性，对于卖方来讲，可能会尝试先高后低，也会尝试先低后高，这取决于他所处的市场情境，及自己想要达到的交易目标。当同样物品的交易者数量增加，买方合力和卖方合力会驱动价格变动。当市场上买方和卖方的数量都逐渐增大的时候，竞争的压力决定了每个交易者的最优策略就是讲真话。价格变动的过程不仅是买卖双方之间的博弈，实际上也包括买方集体和卖方集体之间的相互博弈，它是复杂博弈的动态过程。这就是亚当·斯密论述的“看不见的手”的力量，这种“看不见的手”将市场推向帕累托最优。

（二）市场虚拟化转型

市场作为交换的场所，过去主要是以有形的方式存在，表现为交易者集中在特定的地区进行交换活动。从交换活动本身来看，可将其划分为三个主要阶段，一是寻找交易对手阶段；二是价格谈判阶段；三是交割阶段。当然，对于现代经济活动来讲，还有第四个阶段，交易实现后的责任延伸阶段，比如：售后。但对于一般交易来讲，主要是这三个阶段。在这三个阶段中，前一个阶段都是后一个阶段的基础。相比较而言，前两个阶段活动内容的核心是“信息交换”，第三个阶段活动的主要内容是“物流”（暂不讨论物流信息化问题）。在信息通信技术不发达的时代，人们通过集中在同一个地方来交换信息是最经济的，可以节约交易双方大量的信息成本，而且，信息交换的效率更高。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市场的本质是组织信息交换的场所。

在信息通信技术不发达的情况下，市场保持有形的状态。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尤其是互联网的发展及广泛应用，很多领域的实体市场被虚拟市场所替代。为什么虚拟市场能够替代实体市场？从根本上看，还是因为市场的本质功能在于组织信息，包括集中信息和传递信息。现代互联网通信技术使信息收集和传播的效率获得了巨大的提升，这是否意味着不需要市场了呢？从互联网经济的实践来看，这不仅没有弱化市场存在的必要性，反而强化了市场存在的必要性。从当前迅速崛起的互联网企业本身的经营特征就可以充分说明。比如：Apple公司、Amazon公司、阿里巴巴、腾讯等，这些互联网巨头，每一个公司本质上也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因为它们的核心功能主要表现在对于各种交易信息的集中与传递，当然这些企业在信息的存储、加工等方面表现得更为优异。

在互联网上，这些以公司形态运行的市场，并没有地理空间的概念，它是虚拟的。它给处于不同地理位置的人以“与市场零距离”的感觉。市场形态的这种转变不仅给经济活动带来了巨大的变革。对于企业来讲，市场虚拟化转型构成了其生存环境最重大的改变。

市场虚拟化转型集中体现在，它基于互联网构建的虚拟空间来发挥其组织分工的职能。市场的本质并不是一个交换的场所，而是一切交换关系的总和。无论是传统上特定地理空间上的市场，还是在互联网虚拟空间中的市场，交换场所只是市场存在的基础，不是市场本身。如同人一样，人生活在一定的场所中，但人不能以其所生活的场所来定义。但不同的场所，能够使市场发挥功能的效率存在差异。因此，在此需要强调的是，市场虚拟化转型不是市场功能的转型，而是市场发挥其功能所依托的场所的转型。过去，市场主要基于实体空间来发挥其组织分工的功能。现在，借助现代化的信息技术，市场可以在虚拟空间发挥其功能。因为虚拟空间更有助于市场发挥其功能。随着互联网通信技术的不断发展，现代市场加速虚拟化转型。

（三）市场超越边界向全球化加速发展

传统市场是基于特定地理位置形成的，是有形的。受所处地理位置的约束，进入市场的交易者主要是居于市场周围一定范围内的经济活动主体。不同交易主体因为在地理空间中所处的位置不同，从而他们进入市场的交易难易程度（或者说成本）是不同的。理论上，离市场近的，进入市场的成本要低于离市场较远的。这样一来，处于不同地理位置的人们就会根据居所形成多个市场来克服距离引发的交易困境。从全球或者特定区域来讲，市场就被分割了，由此使传统市场之间形成了比较清晰的发展边界。当不同市场在地域上呈现相互分隔的分布状态时，不同市场要获得同步发展就需要联动。不同地方的市场之间主要通过跨市套利进行联动。但这种联动方式因地理空间距离的影响，往往成本较高，因此，此种联动进行得比较缓慢，对于推动区域之间市场一体化发展的效率有限。

在互联网经济下，市场虚拟化转型突破地理空间对市场参与者的制约。中心外围式的市场结构被“虚拟-实体”型市场结构所替代，如图2-1所示。传统市场位于市场参与者所处地理位置的中心地带，这可以节约市场参与者进入市场的成本。市场是有形的，交易主体都聚集到市场进行交易。无论产品市场、劳动力市场，还是资金市场等一般都呈现典型的中心外围式分布形态。

图2-1 传统市场和虚拟市场的形态比较

注：●代表市场参与者。

虚拟市场是基于互联网建立的，现代化的互联网通信技术解决了市场交易主体之间互动的距离问题。传统交易者的互动和沟通需要通过见面或者信件的方式进行。现在，利用电话、视频、电子邮件等各种多媒体技术和通信技术，交易者不需要发生位置移动也可以和任何地方的人进行如面对面一样的交流。这一方面，节约了距离因素带来的交易成本；另一方面，也使市场超越地理位置的边界约束，来自全球任何地方的经济活动主体都可以通过互联网在虚拟市场进行互动，并进行交易。这样，虚拟市场聚集的是来自全球各地的经济活动主体；而传统市场上聚集的只是特定地理范围内的经济活动主体。

从“实体”到“虚拟”，市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首先，分隔的区域市场变成全球一体化市场，市场边界被超越了。其次，市场运作方式从实体运作变为虚拟运作，如交易搜寻、交易谈判、交易达成、交易执行、售后等各个环节都实现了虚拟化运作。最后，市场规模是空前的，促进全球化分工格局加速深化发展。现在，企业通过互联网开展生产经营活动，这些活动很少局限在一个特定的区域，大部分活动具有显著的全球化特征。

（四）市场平台化运营

经济体系平台化。平台化模糊了市场参与者之间身份和功能的边界，将经济活动以更为显著的生态系统构型，组织在一个体系中。在这个体系中，经济活动参与主体通过平台进入市场，市场参与者能进行各种身份动态转换，一边是消费者，另一边是供给者，又可能是仲裁者。平台化运营的市场运行机制，不同于传统纯粹的市场化运行机制，也不同于纯粹的权威控制型的企业组织运行机制。它是企业权威控制机制与市场自由竞争机制的有机融合，使平台化的市场实现了既具有充分的创新激励，又具备有序的发展秩序。平台化是市场虚拟化转型的突出特征，它是市场向全球化加速发展的基本依托。

在虚拟市场上，生产规模经济向消费规模经济转型。平台运营的市场是消费规模经济驱动型的，这根源于人类行为受意识驱动，人类的经济行为受人的欲求驱动。本质上讲，人类欲求是经济活动的驱动力之源。在交换经济下，产品或服务供给者的价值诉求能否最终得以实现，取决于其与消费者之间能否达成有效率的交换。这里面存在消费者价值诉求和供给者价值诉求的平衡问题。在现代化的经济活动中，这种平衡又体现在生产规模经济与消费规模经济之间的平衡问题。平台化虚拟市场正是这一矛盾激化所催生出来的。

虚拟市场更有利于降低交易费用和促进分工升级。交易费用从根源上都是由信息问题和人的机会主义行为所造成的，在现实世界中，信息不完全、不对称是客观常态。而人和人之间进行交易需要信息，供给信息，需求信息，产品质量、数量、体积、重量、价格等各种各样的信息在交易双方中进行流通和互动是交易达成的基础。主观上，人面对机会主义，因此，交易本身具有降低信息不对称的激励。降低信息不对称本身是有成本的。虚拟市场将市场交易各参与主体集中在同一个空间，交易信息共享，从而可以大幅度降低交易各方信息不对称的程度。

平台化运营的另外一大特征是用经营社会的视角经营企业[1]。企业是嵌入社会体系的一个有机单元，社会不仅是其生存的基础，而且，企业生产经营的直接目的也是满足社会的需要。企业和市场是分工的产物，在人类社会发展中，分工的深化发展强化了人与人之间对于合作的需要。合作是人类实现共同繁荣的唯一效率选择，企业和市场本身就是从事不同专业化作业的人之间进行合作的两种方式。从企业的功能来看，其生产经营的目的不是直接满足企业所有人或者企业职工自身的需要，其提供的产品或服务主要是为了满足消费者的需要。消费者来自社会上千千万万的其他产品和服务的专业化生产者。因此，分工使人类自给自足的生产消费变得复杂。从原来的个人生产和消费都是自我掌控变为相互之间依赖。因此，企业作为专业化生产单元，其生产经营的目的是满足社会的需要。企业作为组织分工的一种形式，它与市场并不是人类合作仅有的组织形式。在社会体系中，人类进行合作的组织形式多种多样，例如：社会上还存在很多非营利性的组织。在互联网诞生之前，企业和市场与其他组织形式之间的界限相对清晰。但是，随着互联网技术的高速发展和广泛应用，各种组织之间的界限变模糊了。例如：平台型企业将生产者、消费者、用户、政府组织及其他各种组织都纳入同一个平台。从而，在一个平台型企业中，活跃的主体已经超越原来意义上企业的成员结构。

平台化转型使得企业从相对封闭的经营方式转向开放的经营方式。这表现在，首先，企业从基于所有权进行生产经营，转向基于使用权，甚至是领导权来进行生产经营。基于所有权是典型的一体化生产方式，这种方式使企业的发展具有显著的边界特征。但是，基于使用权，企业可以将外部丰富的资源纳入自己的生产经营战略。通过商业模式变革，一套有价值的商业计划书（知识资本、创意资本）就可以吸引风险投资，就可以实现在创业者资金约束条件下创业成功。而且，依靠这种方式，企业发展壮大得更为迅速。快速崛起的Apple、Amazon、Alibaba、腾讯等平台型企业就是最好的证明。尤其是平台化和模块化相融合发展的模式，它有效平衡了通用的系统信息和私人信息之间协调的问题。让企业在社会这个更大的平台上，通过遵循社会一般规范，依据自身所掌握的私人信息，来自由创新和创造。社会这个大平台为合作提供了越来越坚实的可信承诺，这可以从各种制度的完善推之。

二 全球化市场下企业发展新态势

（一）企业发展更具动态变化性

信息技术的革新换代提高了经济行为主体之间的信息沟通效率，大幅度降低了专业化协作之间的信息成本。全球化的市场空间，一方面给企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另一方面企业也面临前所未有的市场竞争压力。因为全球化市场是极具动态变化的市场，置身其中的企业也必须进行更为频繁的重构来迎接机遇，应对挑战，因此，企业更具动态变化，这体现在企业生产、经营和管理活动的方方面面。

第一，企业发展从依赖物质资源逐渐转向更具动态变化的非物质资源。人、财、物、空间是企业开展生产经营活动的基础。随着市场环境的变化和企业发展阶段的更替，这些要素在企业重构过程中的战略地位不断发生变化。

纵向来看，在企业发展所需的各种要素中，物质要素的相对重要性变得越来越弱，而非物质要素的作用相对变得越来越核心。在互联网经济诞生之前，企业主要基于地理空间开展生产经营活动，受地理空间边界的约束，企业生存的市场空间通常比较狭小，在这种市场上，竞争结构相对比较稳定，通常缺乏外部压力来打破这种稳定状态，内部力量缺乏动力来打破这种均衡，因为狭小的市场使变革能够带来的收益增加的幅度非常小。当市场处于比较稳定的状态时，置身其中的企业对于维系和创造客户的非物质资源的需求并不迫切，因此，非物质资源如网络、社区、声誉等在企业的投入中的比重就比较小。随着交通运输效率的提高，市场范围逐步扩大，尤其是在互联网经济时代，高效率的信息通信技术使人们的沟通交流完全突破地理空间的边界障碍，将人和人之间信息交流的成本降至近似为零。互联网构建的虚拟空间使得企业经营的产品或服务信息通过互联网可以传播到全世界各个角落，在现代高度发达的物流体系的支撑下，企业面对的客户规模获得了空前的增加。而客户在互联网上对于所需的产品和服务也拥有更为广阔的选择空间。企业获客能力的提升增加了企业发展的机遇，但客户选择集的扩大给企业维系客户关系带来了挑战。正是这种矛盾致使现代企业的经营活动越来越需要非物质要素如网络、声誉、品牌等来获得客户、创造客户和维系客户。对企业本身来讲，置身开放的互联网经济中，它自身也必须保持开放的组织形式。那么，开放的企业组织形式如何来维持其联合其他企业进行联盟价值创造的凝聚力，这是企业重构过程的关键。随着互联网与实体经济在“互联网+”和“+互联网”的发展中不断进行深化，企业发展所需的战略资源逐渐从以有形的物质要素为核心转变到以无形要素为核心。

横向来看，与企业生产经营的相关利益者包括供应商、客户、合作伙伴、职员、投资人、债权人、债务人等。在信息不完全的客观现实约束下，这些相关利益者之间很容易因信息不完全、不对称而发生机会主义行为，从而会内生出企业运营的交易成本。因为这种机会主义行为会直接导致与企业进行交易的双方之间难以建立起信任。当信任关系不能建立时，企业与各相关利益者之间的交易就不能达成。供应商不会供应企业所需的产品；消费者不会购买企业生产的产品和服务；债权人和投资人就不会向企业提供资金支持；老板和员工之间就会相互猜忌，从而会对企业生产效率、管理效率、经营效率和创新效率造成巨大的影响。那么，如何来建立信任关系？这需要从影响信任关系的因素来进行考察，影响信任关系的因素非常多，其中信息和制度是最为核心的两大因素。在信息不发达和信任制度不健全的时代，人们保持较小的交往圈层，以此来维系信任关系。但是，随着信任制度的不断优化和改进，信息技术的不断提升，人们逐渐从熟人社会向陌生人社会转变。互联网将全世界变成地球村，实质上大部分人之间都是陌生的，如何在陌生人之间建立起信任关系？这需要更为科学合理的信任制度体系来做保障，因为不同人之间的信任关系表现形式不同，比如：对于友谊的信任，对于能力的信任，对于遵守承诺的信任，等等。在互联网经济下，人们交往范围极度扩大，并且交易更为复杂和多变。对于企业来讲，企业和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信用”关系存在更多的不确定性，这需要企业投入更多的资源来构建信任制度这种非物质要素。此外，在实践中，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企业对于信任关系建立的需求会不同，因而需要解决信任问题的资源也会不同。因此，在互联网经济下，企业与相关利益者直接的关系面临更多的不确定性。

人力资本的动态变化。人力资本是企业获得永续发展的核心投入要素。一个企业中员工的数量、结构及员工自身素质或者拥有的知识水平都是不断发生变化的。从数量上看，企业采用不同的经营模式，对于员工数量的要求会不同，一体化经营模式对员工需求的数量会高于联盟合作的生产经营模式，而且，不管采用什么样的经营模式，企业扩大规模一般都需要增加员工的数量。然而，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重复性可编程的工作越来越呈现被机器人替代的趋势。所以，未来企业对于员工的需求数量是动态变化的，目前国内外很多无人超市和无人工厂对未来人力资本培育方向的定位提出了新的挑战。过去金字塔式的企业组织中，企业员工分为管理人员、行政人员、技术人员、销售人员，每一类员工都以专业进行定义。企业中的员工和企业外的人员边界清晰，但是，随着零工时代的来临，众包商业模式在实践中流行，生产者和消费者已不再像工业经济时代那样界限分明，消费者参与企业生产过程的案例俯首皆是。人工智能技术的蓬勃发展在大幅提升劳动生产率的同时，也给当前就业人口带来了巨大的就业压力。可通过编程实现的重复性劳动，其所占据的行业将会面临被机器人全面替代的威胁，实际上这种替代可能发生在现存各行业中各个领域。究竟什么样的人力资本在未来是稀缺的？如何来培育这种稀缺的人力资本？目前没有定论，所以，如何定义人力资本，本身充满着变数。

第二，企业组织形式持续动态演进。从家庭作坊，到合伙制企业，再到现代社会化公司制企业，企业的组织形式不断地演进，不同的组织形态使企业关注的焦点不同，家庭作坊式组织形态在组织构成上以家庭成员为主，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机器生产对家庭作坊进行了大规模替代，参与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人员主要是雇员。随着规模经济的蓬勃发展，单个企业家拥有的资本已经不能满足大规模生产的需要，从股份制企业获得蓬勃发展，股份制公司加速了企业社会化，大小股东和企业员工之间形成了复杂的交易关系，这种公司通常规模庞大，为了保证庞然大物能够有效运作，企业发展出了各种形态的组织架构，其中典型的有U形、H形和M形。在这种企业组织中，委托代理问题使得企业行政成本居高不下，高筑的管理层级也使企业面对市场变化反应迟钝。随着交通运输技术和互联网通信技术的蓬勃发展，一些企业的实践充分说明现代企业不再需要保持庞然大物、层级高筑的组织形态。尤其是企业借助现代化的互联网技术，实施虚拟化运作，一个企业只需要保持很小规模的实体资产，就可以运营一个庞大的企业体系。平台化的企业就是这种组织形态的典型代表。此外，传统企业都以一体化的方式进行经营，现代都以专业化、模块化的组织形式转变。时至今日，虽然传统的各种企业组织形式仍然同时存在，但是企业组织形式的主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企业理论研究学者试图用扁平化、模块化、柔性化、轻型化、弹性化、虚拟化、平台化等词语来概括现代企业组织的动态变化特征。

第三，更具弹性的企业经营管理制度。制度是规则体系，企业生产经营活动需要依据一定的准则和规范来开展，因为企业生产经营活动是集体行动，规则实质上是对投入企业的各种要素关于责、权、利的规定。在互联网构筑的虚拟空间，一体化运行的全球化市场使企业处于一个持续变化的环境之中，包括人力资本在内的各种要素的数量、质量，及其结构和分布状态都处于不断变化中。为了应对这些变化，企业必须针对各种要素的责、权、利进行重构。人的需求的复杂性以及每一个人在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所关注的需求具有动态变化的特征，这需要企业基于这些需求不断进行制度革新，无论针对客户需求的变动，还是针对企业自身员工需求的变动，企业必须根据内外环境的实际需要进行动态调整。

现代企业内部的制度安排会直接影响各类相关利益者的激励，不同的制度安排会产生不同的激励，而不同的激励会使企业表现出不同的绩效。在传统经营条件下，物质资本占主导，企业主要按生产流程进行分工，如果各个分工单元的贡献容易分隔进行计量，那么，采用计件报酬机制可能最优。此外，要发挥计件报酬制度的优势，就需要引入市场价格自由竞争机制。但是，如果企业分工过程中各种分工单元的贡献难以分隔计量，或者分隔计量的成本高昂，按时计酬的制度安排可能有效率，引入行政指挥机制可能更优。在互联网经济时代，信息和知识成为现代企业投入的核心要素，知识是内化于自然人的要素，属于人力资本的范畴。人力资本是一种主动性资本[2]，这种主动性资本的输出数量和质量，任何其他人都难以客观衡量。鉴于人力资本的这种属性，阿尔钦和德姆塞茨指出对这种资本的计量和监督的制度安排，需要以寻找更好的激励为主，而不能是压榨[3]。也正因为如此，奈特指出企业家才能具有难以计量的特征，所以，将剩余索取权分配给企业家的制度安排，最有利于激励企业家输出更多高质量的人力资本[4]。随着市场加速向全球一体化推进，企业组织形式不断发生巨大的变化，围绕变化的环境，企业制度安排如何演进，尤其是人工智能对于现有人力资本多个领域的加速替代，未来关于人力资本的制度安排必然充满变化。

第四，企业需要将竞争战略动态化。在市场竞争中企业的主动性主要表现在通过制定和实施策略来适应外部环境的变化。从家庭手工作坊，到工厂，再到社会化的现代公司制企业，企业组织不断随环境的变化进行持续重构，这种重构是应对变化的环境的一种战略。在工业经济时代，规模化竞争是企业采用的重要竞争战略，因为规模化可以有效降低生产成本。这是因为机器生产可以不断提高劳动生产率，但是机器生产需要大规模投资，只有大企业才能承担。因此，对规模经济的追寻促使企业不断扩大投资来增加企业的规模，追求规模经济的企业主要表现为做大实体。随着技术水平的不断提升，很多小型企业通过应用先进的技术也可以达到大规模企业的生产运营成本的水平。随着这种技术的广泛应用，企业的竞争环境就被改变了，这就迫使规模化战略必须转型。当前很多学者将互联网经济时代称为后工业化时代，这个时代的突出特征是，信息技术让小型甚至是微型企业获取了强大的竞争力。因为信息技术大幅降低了经济行为主体间的交易成本，大规模企业的竞争战略逐渐开始向塑造核心能力转型，向虚拟化经营转型。因为在瞬息万变的全球一体化市场上，规模庞大的公司常常反应迟钝。

企业单枪匹马在市场上竞争逐渐转向企业族群之间的竞争。当前，市值排名全球前10的企业中，超过半数都是平台型企业，这些平台型企业具有非常复杂的组织形态。以苹果公司的App Store为例，这个App Store容纳的公司数量庞大，而且不断有新企业入驻。正是这些公司的入驻才使App Store成为App Store，如果没有这些公司的入驻，App Store不可能存在。因此，App Store和入驻App Store的企业是融为一体的。从这个视角来看，苹果公司本身的竞争力是由这个庞大的企业群体来支撑的。淘宝和Amazon也一样，它们的竞争力同样基于入驻其平台数量庞大的公司和客户，这些公司不断进行创新的目的就是让其他公司留在平台上，并吸引更多的公司进入。实际上，企业族群与企业族群之间的竞争方式早就存在，不同的是，传统企业族群间的竞争带有显著的实体特征，现在的企业更多的是虚拟化运作。如：在1882年，由40家公司组成的美孚石油联盟，形成了美孚石油托拉斯。联盟中各家公司法定身份独立，相互之间交叉持股，通过财务和契约安排关联在一起，这个联盟实际上控制美国当时煤油产量的90%[5]。该托拉斯设置了中央办事处，负责对联盟整体生产工艺的改进，控制联盟总体产品供给，经过这些安排，使联盟成员生产每加仑煤油的平均成本获得大幅度降低，在1880年，日产1500～2000桶的工厂，其平均成本降低至约为2.5美分每加仑，而到1885年，这一平均成本进一步降至1.5美分。然而，由于实体联盟也出现了显著的弊端，其管理成本也随之大幅度增加[6]。互联网使实体联盟逐渐转向虚拟化联盟，虚拟化联盟的信息沟通成本近乎为零，从而使得企业族群间的竞争战略普遍化。

企业价值创造方式从边界内寻求价值增值，逐步转向从企业外部无边界的外部世界中寻求价值增值。企业实施虚拟化战略，主要是基于价值网络型分工模式来重构分工战略的，价值网络是开放的体系，其存在的本身就是在开放性合作中寻求价值增值，这有效克服了价值链型分工模式在价值链边界内需求价值增值所面临的固有的局限。价值网络型分工模式如图2-2所示，它是行业分工、产品间分工、产品内分工、职能型分工、流程分工、区段分工等各种类型的分工所交叉融合而形成的生态化分工体系。价值网络型分工突破价值链分工的边界局限，将原来相互独立的价值链条通过交叉融合关联在一起。图2-2中每一个椭圆形的图案都代表一个价值节点，这些价值节点都是具有核心能力的半结构化的、具有模块化形态的价值创造单元，它可以是一个独立的自然人，可以是一个企业，也可以是其他非营利性团体或组织。黑色加粗线条连接起来的黑色椭圆图案代表的是价值链，白色和黑色椭圆形图案通过各种通路连接在一起所形成的网络体系就是价值网络，从图2-2可以看出，在价值网络中，原来意义上的价值链呈现嵌入形态。

图2-2 核心能力企业参与价值联盟的模式

在图2-2中，四条价值链交汇处的黑色椭圆图案代表具有核心能力的模块化企业。从这些价值链延伸的路径可以看出，基于价值链的分工模式显著制约了企业价值创造能力发挥的空间。因为，价值链条上的关联关系，决定了企业价值实现的空间只能局限在价值链的边界内，当各条价值链都相互独立时，处于任何价值链上的价值创造单元都很难将其价值创造能力输送到其他价值链条。这种分工协作的模式，使具有核心能力的企业的价值创造能力不能得到有效发挥。价值网络型分工协作模式完全解除了企业在价值链中面临的约束，如图2-2所示，价值网络为原来意义上的无数条价值链建立了多条通路，从而使这些价值链上的价值创造单元成为价值节点，因为节点具有枢纽性作用，每一个节点都是多条价值创造链共用的价值创造单元。价值链接方式的网络化转变，直接拓展了价值创造单元功能发挥的空间。如图2-2中黑色大椭圆形图案，其所代表的企业同时服务于四条不同的价值创造链，实际上，如果将视角延伸至白色椭圆所显示的广阔的价值网络空间，那么，黑色大椭圆所代表的企业，其功能发挥的空间实际上是无边界的。由此也可以发现，价值网络既基于价值链，又超越价值链。

（二）企业动态发展过程的开放性联系特征

1.开放性的经营战略

产品或服务是企业制定和实施生产经营战略的思维起点，以“产品和服务”为核心，企业的战略体系涵盖产品战略，包括产品选择、开发、生产、销售等，再进一步细化，又需要制定投资战略、融资战略和企业管理战略等。因此，企业的战略是一个体系，构成这个体系的每一个子战略或者分战略各自具有不同的侧重点，但是它们之间彼此密切相关。产品战略，尤其是关于产品选择的战略涉及企业发展的市场定位问题，直接关系到它生产出的产品和服务能否有效满足市场的需要。因此，产品选择战略绝不可只从企业所拥有的资源本身去考量，而必须结合外部市场需求进行综合思考，尤其是对于市场中客户需求的准确把握，是企业经营能否成功的关键。市场是复杂的组织体系，企业的定位战略，除了需要思考客户外，还需要思考供应商、同类竞争者、替代竞争者及其他各类利益相关者。定位战略确定了企业的生产经营方向，接下来企业需要组织资源向这个方向迈进，这就涉及资源组织战略。与制定定位战略一样，企业组织资源的战略也需要保持开放思维，不能只依据自身所拥有的资源进行考量。因为，任何企业自身所拥有的资源毕竟有限。如果仅仅依赖自有资源来进行战略规划，自身资源的约束就会大大缩小战略的选择空间，这也使企业发展能力呈现显著的边界。科斯指出在交易费用为零的条件下，只要产权界定清楚，市场可以实现资源配置的帕累托效率。然而，现实世界的交易费用不可能为零。在交易费用为正的情况下，不同组织形式组织资源配置的成本是有差异的，正是这种差异才使各种组织能够同时存在。随着技术和制度的不断变革，即使是同一个组织，它组织资源配置的成本也会随技术和制度的不断变化而发生变化。互联网大幅降低了经济活动的信息沟通和交流成本，这为企业借助互联网来充分利用外部资源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这是因为互联网是开放的，企业因此必须保持开放才能获得互联网提供的广阔发展空间，才能与企业外部广阔的世界进行充分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

2.开放式管理模式

向内管理模式是传统企业管理最为典型的思维模式，管理企业内部的员工、资产、现金等。向内管理是企业采取有界发展模式的显著体现。这种管理思维认为，管理能力能够达到的范围只局限于企业有形投入要素的边界，比如只局限于其所雇用的员工、其所购置的资产、其可以支配的现金流。然而，考察企业的实践，不难发现优秀的企业，其管理的效力超出企业有形资源的边界。在各行各业，优秀的企业管理标准常常成为整个行业发展的标准，从而促进整个行业发展水平跃上更高的台阶。这充分体现了一个企业管理的效力可以延伸至广阔的企业外部空间。在互联网经济时代，这种现象更为普遍，也更容易观察。从虚拟化运作的企业就可见一斑，一个采用虚拟化运营的企业，它可能只拥有少量的实体资本，但是它实际管理的实体资本却往往非常庞大。以平台型企业为例，这种企业运作的核心就是一套规则体系，通过这套规则体系它可以将数量和规模庞大的资产置于其管理之下。这套规则体系本身是开放的，任何遵从规则的企业都可以加入规则体系，从而接受其计划、组织、领导、协调和控制；如果不愿意接受，或者接受不了规则体系的约束，可以退出。这种开放式管理模式，充分释放了企业管理能力发挥的空间，有效打破了企业生产经营自身资源有限的约束。

3.开放的资源互动机制

企业发展过程表现为企业规模、结构、制度和能力等各个指标从低级向高级运动的过程，也体现为企业进行生产经营所需的物质、能力和信息在企业内外不断流动的过程。企业生产经营活动所需的要素包括有形要素和无形要素，有形要素涵盖机器、厂房、土地、原材料等，无形要素涵盖品牌、商誉、知识、网络、社区、文化习俗、社会资本等。从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实践来看，企业的研发、生产、存储、物流、市场营销、企业管理等活动可以分为商流、物流、资金流和信息流。企业生产经营活动所展现出的流程，充分体现了企业生产经营过程中所需要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流动特征。企业将经营的产品和服务出售给客户，表现为资源从企业流向客户，这就要求企业和客户之间有一个通畅的通道，不能被边界阻隔；企业要发展就需要从外部招聘员工、购买原材料，这就要求企业和劳动力市场、原材料市场之间具有一个通畅的通道。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企业具有充分的活力。互联网使这种特征表现得更为明显，因为互联网缔造了空前的市场规模，这使专业化分工的深化发展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基础，分工经济实现的前提在于分工之间的协作能够有效达成，而协作本身是建立在协作双方保持开放的基础之上的，体现的是协作双方将自身所拥有的资源进行共享，进行无边界化流通。因此，互联网更能展示分工经济的协作本质。

（三）动态性、开放性要求企业通过无边界化重构来实现发展

根据前面的分析，企业作为一类特殊的事物，其发展的过程与一般事物无异，都是动态发展的过程，体现为自身与外界不断进行物质、能量与信息的交换。而这一过程要能够有效进行，企业对外保持开放的状态是必要条件，这也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体系的开放性的本质要求。当然，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开放性本质，并不意味着在这个大体系中不存在边界障碍。实际上，这个大系统中处处存在边界障碍。边界障碍也有其存在的价值，它可以使事物能够在特定的发展阶段不受外界的干扰，从而对于特定阶段的事物发展具有保护作用。然而，随着事物不断向前发展，这些边界又会构成其进一步发展的障碍。对于企业来讲，长期处于边界内运营，会使其形成一种边界思维惯性，这种边界思维惯性会构成企业实现突破性发展过程中的关键性障碍。因为，企业的发展体现为在广阔的空间中不断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重构的过程，所以，它必须保持开放。

1.开放性要求企业必须打破经营层面的边界障碍

企业经营战略的构建涉及产品与服务、时间、空间三个维度，产品和服务是功能性和目的性的统一体，其功能性表现在，它可以满足人们的某种需求，或是物质性的需求或是精神上的需求；站在企业的立场，其目的性表现为企业家借助产品和服务来实现自身价值诉求。因此，产品和服务就成为这三个维度的核心。以客户为视角来看待产品和服务，很容易获知，客户的需求具有多样性、变动性和复杂性的特征，因此，企业经营产品和服务不能固守单一思维，而必须基于客户的需求的变动，对所经营的产品和服务进行动态调整。这种动态调整并不意味着企业一定要去不断更迭产品或服务的类别，对产品和服务的不同方面进行改进都属于动态调整。从时间维度来讲，交通运输不发达的时代，昼夜更替使人们适应了依据这种时间更替来安排各种行为区间，白天劳作，晚上休息。然而依据这种自然的时间安排，就会忽略这个时间段很多需求，从企业经营的角度来讲，这显著减少了企业价值创造的机会。如果从全球的视角来看，昼夜更替这种自然的时间安排在不同区域呈现显著的错位分布，一些地区的黑夜正好是另外一些地区的白天，反过来亦是。所有这些都为企业开放原有的时间边界提供了主观和客观条件。随着交通运输和信息通信技术越来越发达，企业利用各地区的时差重新进行资源优化配置。假设企业A拥有的无形资源和有形资源的总量为a，A利用a在甲地区可以创造的价值为Y₁，再假设A可以无成本将a用于乙地区，在乙地区可以创造的价值为Y₂。如果甲地区和乙地区存在时差，并且时差刚好12小时。不考虑其他变量，拥有资源a的企业A通过比较两地经济效率的大小，就可以进行更为优化的生产经营决策，如果Y₁＞Y₂，就选择在甲地生产；反之则在乙地生产。这种突破时间边界的重构大幅度增加了企业价值创造能力提升的机会。从空间的维度来看，对于企业提供的任何产品和服务，如果不考虑地理空间边界的障碍，其潜在的客户分布必然遍布全球。要获得这些潜在的客户，企业必须要打破空间的边界障碍。

2.开放性要求企业必须打破管理层面的边界

企业管理的目的是保证企业战略目标能够有效实现，企业管理涉及人事、资金、资产等多个范畴，其中最为核心的是人事管理。因为除了人事以外，其他都属于被动性资产，这些被动性资产不涉及激励问题。只有主动性的人力资本才涉及激励的问题。企业的战略目标需要在市场中实现，而大量的工作却需要在企业内部完成。因此企业管理必须兼顾企业内外，然而，如何才能做到内外兼顾？这就需要思考哪些因素会造成企业的管理不能内外兼顾？从企业的实践来看，企业内部的管理层级，以及部门之间的边界是造成企业难以内外兼顾最为重要的因素。管理层级涉及控制权配置的问题，对于处于一线员工来讲，这种层级越多，他们受约束的方面自然会越多，这就会抑制一线员工创造性的发挥。在追求规模经济的时代，随着企业规模不断扩大，管理层级增加是必然现象，这不仅会使大型企业管理成本高昂，而且会降低企业的执行力，尤其是面对变化越来越快的市场时，企业层级多就会反应迟钝，甚至对市场变化毫无知觉。这是因为管理层级如同厚厚的墙壁，将企业内部一些员工和外部市场隔开了。因此，很多企业为了应对市场的快速变化，尤其是大企业都试图减少管理层级，实施扁平化战略，以此来增强企业对于市场的反应能力。此外，企业规模扩大使得企业内部分工深化，尤其是处于同一管理层级的分工发展成很多并行的职能部门，这些职能部门在发展过程中，由于功能相对独立，所以相互之间的交集不断缩小。但是，当企业发展面临重要变革时，需要这种交集扩大，这样部门间已经形成的边界会显著构成障碍。和层级一样，部门间的边界同样使企业对市场的反应能力显著降低。在开放的互联网经济下，企业所处的市场瞬息万变，这要求企业必须通过打破管理层边界来应对这些变化。

3.开放性要求企业必须打破操作层面的边界障碍

企业发展战略的实施主要依靠操作层面来完成。对任何一家企业来讲，基于所有权来使用的资源是有边界的，无论从有形资源来讲，还是从无形资源来讲，这种边界是显著的。企业只有打破这种边界，才能使自身获得充分的资源来支撑战略的实施。从企业的研发实践来看，研发成果取决于人力资本的投入量，在分工高度发达的互联网经济时代，单个企业如果储备自己所需要的所有人力资本不仅成本高昂，而且不是最优选择。因为这种做法并不会给其带来更高的收益。发达的交通运输和信息通信技术大幅度降低了企业以外包、众包等解决方案的运作成本，企业借助这些模式来整合研发所需的人力资本，不仅可以使企业自身的资源能够集中在核心业务上，从而更有利于自身核心业务优势的提升；而且还能够使企业有效避免利用自有资源来投资研发所需承担的投资风险。因此，打破资源使用的所有权边界对于企业获取更多的资源来实施发展战略是一种效率选择。从生产经营活动来看，现代企业生产经营过程的分工非常细致，企业战略目标能否有效实现，不仅取决于每一个分工单元功能的大小，还取决于各分工单元相互协作的契合度，其中，相互协作的契合度更为关键。因为，如果分工单元之间契合度很低或者没有契合度，那么整个体系的整体活动将很难持续，更谈不上企业整体目标的有效实现了。要保证相互之间协作的契合度，各自保持一个开放的通道来进行相互沟通交流是关键。从企业的销售实践来看，企业提供的产品和服务到达消费者的过程，涉及物流、资金流和信息流。对于任何一类流程来讲，开放企业和消费者之间的边界，才能有效实现这个流程。企业要将产品和服务顺利销售给客户，需要首先掌握客户的需求信息，客户需求信息是属于客户私人的，只有和客户进行沟通，或者通过获取客户的行为信息来分析才能获得。因此，企业和客户各自保持开放才能更有利于降低这个过程的成本，有效提升双方的福利。

三 企业无边界化发展中的边界体系困境

作为现代经济体系的核心行为主体，企业的宗旨是提供让消费者满意的产品和服务，因为，这是企业家实现自身价值诉求的前提基础。这反映了企业经济活动的动机不只单纯表现为实现自身价值最大化，还可以实现相关利益者“共同利益”的最大化。这些相关利益者包括投资人、债权人、供应商、客户，甚至是竞争者。无论在位的竞争对手或潜在的竞争对手，还是替代产品的竞争者，因为他们的存在会驱动企业不断创新，在好中追求更好。企业与这些相关利益者之间的关联关系充分体现了其生存环境的开放性。企业要发展，就必须从这个开放系统中持续获取发展所需的各种要素和力量。而要保证这些要素和力量能够顺利从外部获得，企业需要拥有与外界能够顺利联系的通道。然而，限于客观上和主观上的各种原因，企业发展总面临诸多边界障碍，这些障碍严重影响了企业的开放性，给企业从外部获取要素和力量带来极大的阻碍。这直接影响企业的生存与发展。因此，企业理论研究需要首先梳理清楚企业到底面临哪些边界障碍，这些边界障碍是如何形成的，这样才能使企业在实践中依据不同的边界的属性和特征来制定和实施科学的企业发展战略。

（一）企业边界体系

边界具有广泛的含义，其中最重要的含义在于将不同的事物区分开来。然而，被“界限”或者“边界”所区分开来的事物，它们之间本身并不是完全独立的。人们用边界来区分它们的目的是方便对它们进行分析。企业作为一类特殊的事物，强调其特殊性，本身就是在其外部划出一条边界，但是这个边界并不意味着它将企业与这个边界之外完全分离。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边界在很多时候确实如同一堵厚厚的墙壁，它阻碍了边界内外进行物质、能量、信息的交换。这些边界突出表现为企业与市场之间的边界、企业与企业之间的边界、企业与其他非企业组织之间的边界，以及企业与消费者之间的边界。

（1）企业与市场之间的边界

企业理论研究试图找到企业和市场之间最本质的不同，从而将两者进行区分。科斯从交易费用的视角，指出了企业本质是对市场资源配置方式的一种替代。市场基于价格自由竞争机制对资源进行配置，而企业主要是用行政命令进行资源配置。因此，从资源配置的角度来看，企业就是对市场价格自由竞争机制的替代性组织。可是，企业和市场都不是完美的配置资源的组织，它们都存在缺陷。市场采用自由竞价机制，因为信息不完全，所以存在显著的交易成本（与价格发现相关的成本），企业通过行政指挥机制配置资源存在管理成本。配置同样一笔资源，两种组织相互替代的原则是进行成本比较，如果在市场中配置该笔资源的成本低于企业，那么市场就替代企业。反之，则企业替代市场。经济行为主体总是追求资源配置效率的最大化，当两种组织配置资源的效率相同时，企业和市场的发展边界就在此收敛。这种关于企业边界的认识意味着，经济行为主体要额外组织一笔资源的配置，如果他以行政命令的方式来组织，就应当放到企业内部；而如果他以非行政命令的方式进行组织，那么，就放在市场中进行组织。似乎企业和市场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界限，企业只能选择行政命令的方式进行资源配置，而市场只能进行自由价格竞争机制来组织资源配置。

（2）企业与企业之间的边界

作为独立的法人实体，一般企业在市场中表现为具有独立利润核算体系的价值创造单元。这种企业强调自我利润，因此，它们的行为主要从自身立场出发，强调自我利益的最大化。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经营模式使企业与企业之间界限分明，而且这种界限也是它们相互之间进行竞争性博弈的参照准则。这种情况在同质性市场博弈中表现得最为突出，企业之间以抢夺市场份额作为战略的核心，往往忽略了做大市场份额的战略构建。这种竞争战略侧重的是同类产品之间的竞争，会弱化产品内分工的发展。当分工不能有效获得深化发展，企业往往强调独立性，而不是相互之间的关联性。独立性很容易形成排他性思维模式，因此，企业将自身视为独立的利润实现单元，很容易导致它们选择排他性的市场竞争战略。从博弈的视角来看，排他性竞争的博弈往往是零和博弈，而不是“共赢”的超越边界的价值实现战略。

（3）企业与其他非企业组织之间的界限

组织是现代人类开展各种活动的基本方式。家庭、企业、学校、医院、政府，以及宗教组织、文艺组织、公益组织等各类组织，无论是区域性的，还是国际性的，这些组织已经成为工作、生活、学习和交流的重要形式。“是否营利”成为区分企业和非企业组织的一条界线。营利性是企业向社会体系索取回报的一种诉求，并以此作为正当理由来追求利润最大化。过分强调营利性，以显示企业与其他非企业组织的不同，会忽视企业和其他非企业组织之间的相同点。这一认知反过来会强化企业自身对于自己存在状况认识的狭隘化，容易将自身视为社会体系中独立的存在，而忽视与社会之间的普遍联系性。即使从狭隘的视角来看待企业的营利性特征，这种营利性目标的顺利实现也需要处理好它与各类组织的关系。也许可以说，非企业组织存在的目的既是弥补企业组织在社会责任方面的缺失，也是督促企业组织更好地自觉履行社会责任。实践中，企业聚焦利润最大化，有意或无意忽略其所具有的社会责任的一面，使其与非企业组织之间自然表现出显著的边界。

（4）企业与消费者之间的边界

企业与消费者，一个作为产品和服务的提供者，一个作为产品和服务的需求者，它们之间的边界障碍主要表现在以下两方面。①企业通常不知道消费者真正的需求，以及需求的变化；②消费者不了解有哪些企业提供他们想要的产品和服务。因此，消费者通常难以买到他们真正想要买的产品和服务。主要有两方面的因素引致这种边界障碍，一是主观思维。从生产的目的来看，生产的最终目的是满足需求，也就是需求决定生产。但随着分工经济逐渐替代自给自足经济，生产和消费被分置，从事生产的人，可能完全不消费自己所产出的产品或服务，而消费者消费的产品或服务全部不是自己生产的。当生产和消费分置，需求决定生产的情况就会发生改变。经济活动中常常出现供给决定消费的场景。为什么供给决定需求的情况能够存在？其本质并不是供给真的能够决定需求，而是供给恰好唤醒了人们潜在的需求。虽然供给决定需求的思维具有积极的意义，但是这种思维模式也容易使企业形成“生产活动属于企业的事情”这一思维惯性。一旦这种思维成为主导，企业和消费者之间就形成了一种显著的边界，将消费者的需求及其变化与企业的生产相隔离了。二是客观上限制，信息不完全和不对称是人类行为面临的客观现实，在信息通信技术不发达的情况下，企业与消费者保持信息互动的成本通常较高，这也会在企业和消费者之间形成一条边界。当生产和消费之间有一条边界，就会使企业生产的产品或服务与消费者的需求之间不匹配成为常态。

除了企业和社会体系之间有边界，企业内部也存在边界障碍。这些边界障碍不仅影响企业内部分工之间的协作效率，同时也会影响企业与外部社会体系之间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纵向来看，这些边界表现为企业内部的垂直等级边界体系；横向来看，则表现为企业内部各职能部门之间的边界。

（1）企业内部垂直等级边界体系

垂直等级边界体系表现为企业内部上下级之间的一种边界，从董事长到最基层一线职工，这种垂直等级体系构成了金字塔形结构。处于每一层级的职员都有清晰的权利和责任规定，各级职员通常依据规定来行为，为了保证管理有序，各级职员不能随意越级进行互动，更不能越权处理不在其权利范围之内的事情。随着企业规模扩大，这种垂直等级边界体系就会纵向延伸，从上到下，处于每一层级的职员主要只在该层级活动，这个层级与上下两个层级之间如同隔着厚厚的“天花板”和“地板”，直接将处于该层级的职员活动空间隔离在一个有限的空间中。

（2）企业内部水平的部门边界体系

在垂直层级体系中，处于每一层级的职员按照职能分工不同，又被划分为多个部门。每个部门都具有相对独立的职能，处于同一层级的各个职能部门主要接受上一层级相关部门的领导，同级别各个部门一般不具有相互领导的权力，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主要由上级来协调。这样一来，同级别各个部门之间的沟通交流通常变得非常有限，各个部门的活动空间也被局限在部门，部门之间如同有一道墙壁将各自隔离开来。从企业整体来看，垂直边界和水平边界如同天花板、地板及垂直的墙壁将企业内部围成一个个具有显著边界的四方形空间。

（3）职员相互之间的边界

企业家除了拥有剩余索取权，还拥有剩余控制权，对于剩余控制权的分配构成了企业中职员之间不对称的自主程度。在垂直型管理体系中，一般来讲，上级行为的自主程度通常高于下级。当企业中职员自主性受到制约，那么，其行为的范围就具有一定的边界。最重要的是，对职员行为的制约有其积极的一面，比如可以制约偷懒和机会主义行为。这种制约也会有其不足，它可能约束了职员创新性。因为创新通常需要创新主体拥有充分的自主性，而企业对职员行为自主程度的不对称分布显然弱化了这一条件。行政指挥机制给职员的激励通常表现为职员只需要完成交代的工作就可以，额外的努力未必获得相应的报酬。因此，职员之间具有相对清晰的职责划分，这种职责使他们只在职责边界内行为。

综上，企业是置身具有各种边界制约的边界体系中的。这些边界会将企业围拢成一个具有封闭性特征的闭循环体系，这种边界既包括企业和社会体系之间的边界，如企业与市场、企业与企业、企业与非企业组织以及企业与消费者等之间的边界，也包括企业内部垂直体系中各层级之间的边界和企业各层级内各部门之间的边界。

（二）边界的限制性特征

事物的本质是相互联系的，这主要表现为万事万物之间持续进行着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并以此来保持运动。这种交换能够有效实现是基于不同事物相互开放，有一个可以供物质、能量及信息在它们之间进行交换的通道。物质、能量和信息就是事物存在的形式，对企业来讲，它们是企业发展所需要重构的内容，更是企业在变化的自然和社会环境中维持动态平衡的重要保障。但是，事物之间的边界经常会阻塞它们之间开放的通道，从而制约物质、能量和信息在它们之间充分流动，表现如下。

1.边界在思维层面对于行为主体造成的观念性约束

人的行为受观念指挥，有什么样的观念就会有什么样的行为方式，不同的行为方式就会造成不同的行为结果。关于人的假设，无论“理性人假设”还是“有限理性人假设”，都表明人具有以自身价值最大化为行动目标的特征。人以自身为中心的行为本质，并不意味着个人和他人之间格格不入，相互之间边界清晰。如果以这种观念看待经济人，那就是在用孤立的思维模式在看待经济人。这就易于在个人利益和群体利益之间划出一条界线，这属于典型“小我”思维观念[7]。这种思维观念形态很容易加剧个体理性与集体不理性之间的矛盾。在信息不完全的客观约束下，市场出现的帕累托非效率就是集中体现。当然，信息不完全只是造成市场运行出现帕累托非效率的客观原因，更为核心的是人主观上的机会主义行为。机会主义行为是违背理性人的行动原则的，因为，真正理性的人懂得自身价值最大化的实现离不开人们之间的协作。尤其是在分工经济条件下，不同分工单元只有相互合作，才能使每个人实现自身的价值最大化。如果片面地将个人价值最大化与他人的价值最大化的追求隔离起来，在他们之间竖起一道界限，那么，在分工经济环境下，每个人都难以实现自身的价值最大化。因此，思维模式的边界将直接影响个体能在多大程度上实现自身的价值。

2.边界对物质在企业内外流动所造成的阻碍

流动是事物保持运行形态的根本方式，事物在运动中保持动态平衡。人们赋予物质以产权的概念，企业以产权的方式来支配其生产经营所需要的物质资源。产权要清晰表达，就需要将物质资源基于产权进行边界划分。由于产权是一个复杂的体系，包括所有权、使用权、处置权、收益权、受益权等，不同的产权形式展现出对物质资源不同方面的规定。从本质上讲，经济活动过程就是基于各种产权的交换过程，产权在交换的过程中也会产生产权内容的变换。产权边界清晰对于促进交换具有重要的价值，但是，传统企业通常围绕所有权来开展生产经营活动，尤其采用产权一体化的经营方式，这种方式使企业完全依靠以所有权定义的资源来发展，这显著限制了企业发展所能使用的物质资源的范畴。对于不是由企业所掌握的资源来讲，它们流入企业的可能性就被所有权的边界直接给挡在了外面。

3.边界对能量在企业内外流动的阻碍作用

边界对能量在企业内外流动的约束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能量从企业内部流向外部；二是能量从企业外部流入企业内。企业的能量可以概括为价值创造的能力，在传统一体化的企业中，为了维持生产经营活动，企业以所有权聚合了各种要素和力量。从满足企业正常运转的情况来看，各种要素和力量并没有时时刻刻都满负荷发挥作用。相反，各种要素在不同情况下，总有一些被暂时闲置。因此，为了充分利用这些资源和力量，企业常常开拓范围经济。但范围经济仍然依据一体化的方式运行，所以仍然难以将企业内的能量充分释放。企业只有让这些能量在满足企业内部正常运转之余，到广阔的市场中去寻找发挥这些能量的价值创造能力，才能使这些能量得到有效释放。这需要企业必须打破一体化经营方式边界约束。同样，对于市场中的很多力量也是一样，它们可能暂时处于闲置，刚好也能满足企业临时性的需要。但是，企业存在的边界往往就将这种供给和需求给隔离了。由此可见，边界阻碍了能量在企业内外的充分流动。

4.边界信息在企业内外流动的阻碍作用

分工经济本质上属于合作经济，经济合作本质上体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对于人和人之间的合作来讲，信任是核心。因为，人类在进化过程中，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对各种不确定性和风险都具有警惕性。正是这种警惕性使得人与人之间存在隔阂或者边界。这与人类需要通过合作来实现共同福利的增加产生了矛盾。要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在他们之间建立起信任，就需要合作双方就合作的内容具有充分的认知，从而降低双方对于合作对象相关事项不确定性和存在风险的担忧。不确定性和风险既是人在信息不完全的约束下行为的表现，也是人在信息不完全下的行为特征。虽然，人在行为过程中不可能达到信息完全，但是，可以通过借助一定手段降低信息不完全的程度。在实践中，企业内部的垂直边界和水平边界往往阻碍信息在企业内外充分流动，更重要的是信息在通过企业内外层边界的过程中会发生遗漏、歪曲、变异，从而造成信息失真。这会进一步加剧人与人之间不信任的程度。

综上，边界虽然有利于保持事物的异质性状态，但是边界也具有显著的约束性。边界体系建构了企业内外复杂结构形态，这种结构形态一方面构成了企业发展的基础，但另一方面也容易形成物质、能量和信息在企业内外进行充分流动的障碍。这容易使企业变得更加封闭，从而违背事物开放式发展的本质。随着市场经济向全球拓展，企业拥有更广阔的空间来实现合作。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也需要通过更广阔范围的合作来实现。然而，边界保护性的一面往往会将经济系统分割成多个相对封闭的小系统，发展战略的构建容易基于自我为中心的原则，而忽视了企业在经济体系中的动态联系性。由此一来，企业就可能因为忽视其与经济体系的联系性，而失去了以“大我”利益最大化为原则在更大范围实现自身价值创造能力提升的机会。看不到企业与经济体系的联系性，是一种“小我”利益最大化的经营战略，这种战略容易恶化个人理性和集体理性之间的矛盾冲突。因此，企业发展需要克服边界的制约性，因为边界的制约性会趋向于将个体和体系分开，会使包括企业在内的各种经济行为主体的思维和行动限制在一个孤岛上。

（三）企业发展的边界陷阱

边界的积极作用在于，它可以有效保证边界内部体系的稳定性。因此，在各种边界支撑下的企业，就表现出较为稳固的特征，而且边界体系越多，这个体系的稳定性越强。而这种稳定性，正是边界通过将外部的物质、能量和信息隔离，使其不能进入内部，才保证的。然而，没有新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注入，企业不可能实现发展。在互联网经济下，全球一体化的市场经济使企业的外部环境瞬息万变，企业作为市场中的一个竞争主体，如果被各种边界层层包围，那么，企业的发展就会面临诸多边界陷阱。

1.边界引致企业组织体系僵化

企业的组织结构体系是由构成企业的各要素和力量以一定方式在时间上和空间上所进行的排列和分布。边界为它们标识自己提供了准则，也定义了它们活动的范围。每种要素和力量，基于边界各就各位。由此一来，由边界支撑起来的企业具有鸽子楼的结构形态，这种要素和力量就像被放置在一个个界限明确的格子中，这种清晰明确的边界使整个企业表现出良好的稳定性。但就是这种稳定性，使企业的发展面临僵化的陷阱，尤其是面临外界环境持续动态变化。历史地看，企业既有结构形态，都是适应过去和外界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而形成的，这种结构形态在一段时间可能最有利于企业与外部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为了保持这种方式的持续性，企业就发展各种边界将这种方式固定化——模式化。随着外界环境的变化，原有的模式可能不再有利于企业与新的外部世界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然而，已经固化的边界在短时间内可能难以拆除，甚至有的边界在长时期的发展中经过自我强化而变得异常坚固。这就成了企业为了适应新的环境而建立新的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的通道的边界障碍。

2.边界致使企业运营机制僵化

运营机制是对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制度安排，包括对企业生产活动、研发活动及经营和管理活动等所设定的规则。各种规则相互关联在一起就构成了企业的制度安排。企业中每一条规则，其作用范围都具特定的边界，这种边界决定了企业中各个行为主体的行为结构形态。对于企业中不同行为人的职权来讲，权力边界所支撑的企业职权架构对企业集体行为产生很大的行为惯性。因为，企业中任何行为人权力的获取都是经过艰辛的努力获得的，而拥有权力的行为人很容易对于自身的经验具有充分的自信。这种自信表现在，环境发生了新的变化，而行为人能够轻易按照旧有的处事方式来解决问题。即使这种旧的处事方式表现出显著的无效率，囿于既有权力边界惯性，无效率的局面很难克服。因为行使无效行为的行为主体是权力的主导者，挑战其权威必然面临巨大的阻力。因此，以权力边界所支撑的企业运营机制会弱化企业应对外部变化的灵活性，使其表现出显著的机制僵化。

3.边界容易引致思维保守

世界的复杂性，使人对于世界的认识只能循序渐进。人类总是从阻力最小的方向去认识事物，体现出人类在认识世界上所表现的智慧。但是，这也容易滋生人们坐井观天的思维模式。如果将世界的含义扩大至无限的宇宙空间。那么，人类目前所获得的所有认识都带有显著的局部性，从局部性得到的认识用于指导人类的行为，往往只适用于所认识的场景。离开了该场景，仍然基于既有的经验来思维，并用该思维来指导实践，不仅不会有效实现行为目标，还会碰壁。实际上，人类总是偏向从阻力较小的地方前行，源于世界体系的庞大和复杂。因此，将复杂体系分隔成小系统，再将小系统分割成更小的系统，有利于人类循序渐进地认识世界。但也正是这种分割，往往使人在认识问题的过程中，倾向于将思维的焦点局限于边界围拢的一个较小范围，而有意或无意地将边界外的大系统忽略，这种边界思维方式属于显著的片面思维方式和保守型的思维方式。对于企业经营来讲，以这种思维方式来指导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很容易将企业的发展与外界隔离开来。

综上，边界对经济行为主体的思维模式具有禁锢性，一个人的思维模式直接决定其行为模式，而其行为模式会决定其行为的结果。企业作为现代经济体系的基本构成单元，尤其是现代市场经济体系中的核心行为主体，其行为目标能否有效实现，直接取决于企业外部的市场需求。在互联网经济下，市场瞬息万变，企业要充分感知市场所发生的变化，必须要将其触角深入市场中。然而，现实中的企业被各种边界包裹，从而使其触角在向市场的延伸过程中受到重重阻碍，从而为企业发展带来了诸多边界陷阱。

（四）无边界化重构是企业实现发展的必然诉求

企业发展表现为不断实现重构的过程。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指出，生产意味着人们把他们所能支配的原材料和力量组织起来实现某种价值创造。如果生产过程中没有加入新的东西，或者说没有新变化，那么，经济活动将会始终如一、一如既往地循环下去。现实是，生产的环境在不断改变，经济行为主体，尤其是企业家必须做适应性改变。这种适应性改变突出表现为，各行为主体对于原有所能支配的原材料和力量进行重新组合。这种新组合被熊彼特称为创新，他直接将发展定义为实现新组合，并概括了新组合的五种主要情况：一是采用一种新产品或者一种产品的新特性；二是采用一种新生产方法，也就是在有关的制造部门中尚未通过经验检定的方法，这种方法绝不需要建立在科学新发现的基础之上，并且，也可以存在于商业中处理一种产品的新方式之中；三是开辟一个新市场，就是进入从来没有进入的市场，不管这个市场以前是否存在过；四是取得原材料或半制成品的一种新供应来源，无论这种来源是否存在过；五是实现新的组织，如造成一种垄断地位或打破一种垄断地位[8]。

企业的开放程度决定企业重构的效率。根据熊彼特对于企业发展的定义，只有实现了新组合才能被称为发展。从新组合实现的过程来看，它是一个不断超越产品边界、原材料边界、市场边界、组织边界、方法边界的过程。在企业的具体实践中，主要表现为企业可支配原材料和力量流入流出企业的过程。如果企业原有组合中的边界稳固，如同前面所讨论的，企业边界林立，并且将企业围成封闭内循环，那么，企业外部原材料和力量很难进入企业，企业内部原材料和力量也很难到外部去寻找价值拓展的空间，尤其是企业和市场之间如果边界清晰，那么，企业内部感知市场的能力就会被大幅度削弱，从而会使企业难以实现其存在的目的。因此，一个企业越开放，那么，原材料和力量进出企业的成本就会越低，企业进行重构的效率就会越高。

由此可见，发展的本质是事物打破内在原有结构，并与外在资源和力量进行重新分化组合的过程。这个过程要求企业原有组织必须保持充分的开放，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企业新组合得以有效实现。因此，企业要获得发展，无边界化重构就是必然诉求，它也是企业自觉遵循事物运动发展规律的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