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阴谋毕现
“你不怕?”花后目光闪闪看着他。
蓝巡怅然愤恨道:“可惜时不与我,不然我此生必定踏平箭门!”
茱萸花后将萤火虫拂散,萤火群又聚集到蓝巡身边,照亮他冷峻深沉的脸庞。
“我与你做一个交易,算是我们之间一个约定。当然,要你自愿。”
见他没有拒绝,花后又道:“我告知你箭门的计划,你向我说出关于那人的所有事,一字不许漏。”
蓝巡心领神会,知道她说谁了,便问她:“你不想知道《坤纪》之事?”
花后闻言不屑,媚笑道:“找了几百年了,我早就死心了。”茱萸花后将他完全看穿,又嗤笑:“就凭你方才还手的狠劲,要是真知道下落,还会这般乖乖迁就于我?”
蓝巡终于打消了所有算盘,甘拜下风。在这活了几千年的花妖面前,他知道自作聪明只会自取其辱。于是他坦诚道:“我知道不多,那本医典上只载了一小段关于那位绝世医仙的事迹。”蓝巡直视着花后眼睛,“我可以将所知道的关于那“医仙”的事迹尽数告诉你,但医书名称与那医书主人名字恕我不能相告。你若是答应,我现在就可以开始说。”
茱萸花后全当作没有听见,冷冷道:“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想要知道计划,就把你知道的全部说来。说的让我满意,我高兴了就告诉你,说的不满意——”杀气陡现,萤火虫群缩在角落聚成一团,她已经完全不耐烦,“你不要以为天下人都是笨蛋,没有你,我照样能查到。”
蓝巡内心挣扎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决定,他实在无法把握对方的心思。
角落的萤火虫光团远远照耀过来,于是他将自己进羽门之后的事情全部告知了花后。未开口还好,一旦开口,心中长久以来的郁闷仿佛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出口,他拣重要的事说得详细,后来竟然就像寻常聊天一样,当真是知无不言了。
虽然只是与这花族首领初见面,但蓝巡莫名觉得面前这个人可以信任。
这是一个可笑的判断。然而他始终相信着关于那个老者的传说,相信着那个对他来说过于缥缈老人,一定可以使自己在这里多做点什么。
他一路讲来,大半多是与花后所要听的无关的事,然而茱萸花后竟然也从来没有打断过他。诧异之下,使蓝巡对这个活了几千年的的花后又多了一分了解。
“花后尊者,我已经讲完了。”
花后听得很认真,她一点也没有分心。茱萸花后起身来,蓝巡忽然觉得浑身滚烫,后腰里仿佛有一盆碳炉在不停烘烤着他的下丹田。眼前也好像蒙了一层幻光水雾,看不清楚。
萤火虫群又飞来,带来的还是那股充溢着石洞的异香。
蓝巡明白自己中了什么,挣扎道:“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还不够坦诚吗?”
花后咯咯地笑,“你很坦诚,算是我见过最坦诚的人,我几乎都快忘了你好像才十五岁——”她的身影如此婀娜窈窕,完全展现了成熟女子的身体魅力。
“但是我要说的话,你不能认真去听。你只能——”
“分心来听。”
不受管辖的幻想世界与如履薄冰的理智世界,使任何处在其中的人都备受煎熬痛苦;蓝巡仿佛看见了夜晚与白天混在一起,太阳与月亮只融汇成一个迷蒙亮光。他又感觉自己行走在一片昏黄的风沙中,而近处那个散发着清新迷香的身影,没有任何想要主动的意味,只是静静在那里轻动身姿,在那柔软的眼神看来的一刻,蓝巡眼中的天地彻底燃烧。
“你不是好人——”他知道这点了。但是他不知道,在知到与做到之间的距离,隔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重大山。
南樟附近山脉着实坚固,两日工夫八部弟子才凿出不到一百里,但众人斗志正扬,在这浩大工事中,人人都体会到了一种无形的进步。
又到隅中时分,八部歇阵停工南樟村偏僻罕见,周围数百里范围内只有独它一座村庄,众人不得不再返回南樟村中休整。
“君珧,一起回去吧。”
贺兰君瑶回身一看,正是明彩。两人同样着一身白袍紫绸,只是一人手持令旗,一人背负长剑。
衣袂飘摇,二女互望,明彩笑道:“回去好好吃饭吧。”
贺兰君瑶也微微笑了,于是拉着她结伴返回。
“明彩。”
“甚么?”
“今天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单独去做。”
明彩转头问她:“什么事?”
贺兰君珧停住身形。
“前晚我被临时授予了寒将军的职位,于是当晚我便在南樟上空估量翌日将要开掘的地方。”
“碰巧的是,我看见蓝巡一人独自往一处山谷去。”她手指向一方,“就是那里,名叫‘柳絮谷。”
明彩随她所指看去,只看见一片大雪满山的崇山峻岭。贺兰君珧继续道:“师尊把他分在羽威部,亦是念他有旧伤未愈,所以给了闲职。这两天师尊们忙于加固寒山宜留下的阵法,不曾过问羽威部之事。”
“羽威部已经向我禀报,蓝巡已经两夜一日没有归队了。”
贺兰君珧目光看向远处:“我已不是羽威首领,没有闲工夫再去管个人私事。你去把他找回来吧。”
明彩却转身道:“我也没有那闲工夫。”于是向村中返回。
看见明彩头也不回离开,贺兰君珧突然喝道:“这是命令!”
明彩停住身形。
“身为羽威部一员,蓝巡独断专行,连日不归,使同门为他分心担忧,开山工事不能全力开展。我以“开山将军”之名义命你将他即刻寻回,在师尊面前领罪。不得有误!”
贺兰君珧见她动也不动,咬牙道:“你若不去,我便让明狂去!”
明彩这才转回身来,冷面拜道:“明狂有勘察重任,不能分心小事。请贺兰将军息怒,明彩领命前去便是。”
于是明彩乘剑离去。
见到明彩背影渐渐远去,最后终于微小不见。贺兰君珧将羽袍脱下,露出一身贴身鳞甲。
“告诉杜门王,景门王,羽门中修为最高的三名弟子已经全部离开,不必再等待了!”
“遵命。”
“羽门山那边如何?”
风中声音回道:“荒王亲率开、生二王,联同兽尊,已经兵临羽门城下。”
贺兰君珧背负长弓,切齿道:“那么——今日就放手一战!”
风中那女子声音又道:“门主与云界天尊、鳞川槐华大法师在三帝城中会谈,令我等斩草除根。”
贺兰君珧目光深沉,忽然笑道:“天下群雄竟围着一句莫须有的谶言转动,真是令我小看。”她一箭射出,没入岩石,将所脱下的羽袍远远钉在地面。
蓝巡的手脚四肢鲜血淋漓地被钉在石壁中,三道锁链紧紧绑住了他的三焦经脉,由三个瘦小的水形夜叉奋力勒住。
金、碧、七彩花女如何也进不得阵去,只在外看着蓝巡挣扎的面孔。
蓝巡双目赤红,三夜叉越发费力,他神态已经失常,如陷幻象当真中。
“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黑马师尊,黑马师尊!我到底如何是好呀!”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
蓝巡施法自残将自己定在石壁上,于即将疯狂之际强行躲开了三女魅惑。但异香催魂,美人当前,使他备受狂热的煎熬挣扎。
他又胡言乱语起来,三夜叉的身形愈发瘦小,可见阵法力量在渐渐薄弱,三花女随时可以进入阵中,履行花后的指令。
然而三少女没有一个往前走上去,她们并非是怕了蓝巡的模样,而是蓝巡的狠绝举动,震慑了她们。
她们不知道见了多少正人君子在花后面前的丑态,但却从未见过这般克制自己的男子。尤其当这个人只有十五六岁时,一种来自自己内心的羞耻之心,使她们无论如何也难以再去履行那道香艳的指令。即便她们是对花后最忠诚的人。
三夜叉终于消散,寒冰锁链落地,含血冰刺也断裂了,蓝巡脱力瘫坐在地面。那股燃烧全身血液的炙热邪火缓缓退去,不知是异香药力已经过去,还是花后放了他一马。总之,他终于可以清清楚楚地说一句话了。
“送我出去——”
“送我出去吧——”
茱萸花后回道:“你在幻象里极力想些悲伤的事情,就不怕出去以后所想成真?”
蓝巡耸拉着头,看不见他的面庞,“那就死在一起——”
石洞里寂静了一会儿,茱萸花后说道:“箭门要斩尽杀绝,你的黑马师尊此刻正在与兽王力战,他也救不了你。”
那碧花女忽然说道:“你跟我们走吧,去斑斓谷,那里很安全。”另外两女都看了她一眼,但默不作声。
蓝巡没有回应她。
茱萸花后离开了石洞,“给他穿上衣服,扔到原来地方。”
二女得令,给他织了厚厚的草叶大衣。那金花女对花后身影道:“就这么把他扔到雪里会冻死的。”
茱萸花后却已经不见了。
俩女对视一眼,碧花少女对那站在一旁的七彩花女使眼色道:“灵霖,快拿茱萸花果来。”
灵霖惊讶不已,碧花女急道:“啊呀,你真笨呐!他本就是主上救回来的,主上什么时候救过一个男人!”
七彩花女明白过来,于是从她小腹处长出了一朵异花,花瓣当中长着一颗椭圆红润的果实,她将果实取下,递给碧花少女。
“喂他呀,我们得给他穿衣呢。”
灵霖极不情愿,但她还是将果实从蓝巡嘴中塞了进去。
“你慢点,噎死了我们可不陪你受罚。”
灵霖站在一边冷言冷语道:“不知道他有哪点好,得了主上青睐不够,还让我们三个一起伺候他。”
金色花女却笑道:“当初不知谁听说羽门有个弟子敢和掌门翻脸对峙,关注得不得了。如今出手试探别人如愿落败,还不肯认输呢。”
灵霖说不过她,便不再与她话。
那茱萸花果当真奇妙,如不是亲身服用,蓝巡根本不知世间还有如此灵花妙药。身体里被花后异香所燃烧殆尽的真气正在缓缓恢复,不用半柱香,蓝巡便振作回来。
他离开二女身边,对那灵霖少女拜道:“多谢灵姑娘相救,来日若是有缘,蓝巡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碧花女急问道:“你当真要出去么?外面可没我们这里好玩呢。”
花后已履行承诺,将箭门一切计划告知于他,事关羽门存亡,蓝巡心急如焚,气力已经稍有恢复,他当即辞别三女:“师门危在旦夕,请恕蓝巡就此别过,若是侥幸苟活,他日一定亲自拜访,以表谢意。”
金色花女却闷闷不乐,道:“只要咱们不带他出去,他就得一直待在这儿。”
蓝巡无心在此,他咬牙冲出了石洞外,循着羊肠石道迅疾奔跑。
遇一岔路口,便胡乱向一方奔去。忽然他听到后面有人喊道:“这边!”
蓝巡转身后望,正是灵霖姑娘,于是奔至她身边。灵霖抓过他手腕,说道:“抓紧了。”
“诶!我叫碧落!”
“我叫扶光!”
“别忘了要来看我们呀——”
但蓝巡听不清了,因为灵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胳膊都快被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