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籁

夜慢慢地走来，月姑娘在云中露出了半边脸，一悟坐在青砖台子上仰望着星空，他在数星星，师父在打坐。

一颗，两颗，三五颗……二十颗……五十五颗……一百八十五颗……三百一十颗。

星星越来越多，一悟越数心里越没底，他的眼睛发酸，宛如星星钻进了他的眼睛里。

“师父，是谁把星星种在了天空上。”

一悟揉着眼睛，发现满天繁星就像大地上的禾苗一样，正在调皮的生长，有叶子，有脉络，还有叶柄。

闭眼静坐的师父说：“是农民把星星种在了天空之域。”

一悟叹息道：“农民伯伯真伟大。”

师父说：“最平凡的也是最伟大的，农民平凡，但没有人会离开农民种的粮食会活，农民在家种了一块块田，在外打工建起了一座座城，他们才是最伟大的人。”

一悟扬起头，说：“师父，可农民也是最苦最累的，他们好可怜呀！”

师父不语，夜风吹动着大殿前面的千年古钟，古钟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启动了一场交响曲。

灰色的墙是琴键，墙角的蟋蟀穿着美丽的轻纱，轻轻地触动着琴弦。

风声，钟声，虫声，还有游人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天籁之音。

明亮的、高亢的、低沉的、轻柔的，种种声音的碎片，揉搓在一起，在夜光之庙下游荡。

没有几个人会听懂这种声音，星星调皮地在星空的田野上发芽开花结果。

一位婴儿睡在摇篮里，小小的脸蛋露着浅浅的笑，不安分的脚在乱动着。

“师父，求你给我的孩子起个名字。”

师父说了三个字，年轻的母亲乐开花，嘴中重复着那三个字，从此以后这三个字就成了她儿子的名字。

年轻的母亲跪在三世佛前，说了一些乞求孩子平安健康的话后，终于回归到了重点，希望自己的孩子日后能够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

年轻的母亲说了该说的，终于站了起来，望着一悟，说：“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的妈妈怎么不要你了？你好可怜呀！”

一悟笑了笑，没有说话。年轻的母亲带着没有答案的问题走了，星星露出了淡淡的光，一位小姑娘踏着星光走来。

小姑娘穿着一双布鞋，布鞋上绣着一朵盛开的花朵，花叶是淡绿色的，花瓣上沾着一层泥土，看不出什么颜色。

小姑娘的眼神有点忧郁，望了望三世佛，又望了望一悟。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终于跪在三世佛前，轻声说：“三世佛，我的爸爸外出打工去了，一年只有春节才会回来，我的妈妈没有了我的爸爸陪伴，和别的男人成天在鬼混，屋子里面充满了烟味和酒味，我想逃离那个出租屋，我想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求求三世佛帮帮我。”

三世佛不语，小姑娘眼角流下了泪，但她很快擦干了眼泪。

小姑娘站了起来，对望着星星发呆的一悟说：“小和尚，你快乐吗？”

一悟说：“这位大姐姐，三世佛让我转告你，你有那样的母亲，的确是你的悲哀，但你用不着逃跑。”

小姑娘盯着一悟，问：“三世佛还说什么呢？”

一悟说：“三世佛什么也没有说，都是我说的。”

“小和尚，你不懂！”小姑娘说着，低着头，踏着星光向山下走去，游人越来越少，大殿的油灯散发着亦幻亦真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