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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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父债子还

“嗯,”

黑影应了一声。

李萧的脸兀自疼痛,又气又好笑,说道:“吴大哥,你搞什么嘛。这玩笑开的也太吓人了。”

他又冲何念喊道:“喂,何念,还发什么呆呀,这是吴大哥,没事。”

何念回过神来,说道:“我知道。”

李萧疑道:“你早看出来啦?”

何念点点头,嗯了一声。

“厉害。”李萧佩服道,“还有,吴大哥,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这一巴掌差点去了我半条老命。凭良心讲,咱两无冤无仇,用不着这样吧?”

吴情把金刚剑挂回到墙面,说道:“我做任何事全凭心意,不会考虑别人感受。你没必要为此烦心。”

李萧实在想不通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种人,做任何事都自觉理所当然,完全不在乎别人眼光。他揉了揉脸颊,道:“行,我不烦心。您请回吧,我们要睡了。”

“吴大哥,你是不是没银子住房,要不然咱们三个挤一晚吧。”何念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说道。

吴情却道:“不必了。我是来杀人的,办完事我便走。”

李萧惊道:“你要杀谁?”

吴情道:“李公子。”

李萧紧张的心立刻放下,没好气地道:“原来你和何念要杀的是同一人呀,可惜的是,他已经死了。”

吴情指向何念,道:“我要杀的是这位李公子。”

李萧与何念都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吴大哥,你没开玩笑吧?”李萧茫然失措地问。

“你觉得那一巴掌是和你闹着玩的吗?”吴情道。

李萧用手触碰脸颊,仍然有一股火辣辣的痛感,说是开玩笑连自己也不会相信,但吴情此举太过突然,一时无法接受,低声道:“难道……吴大哥就不怕杀错了人么?”

何念呆了一瞬,说道:“李大哥,要不咱们如实跟吴大哥说了吧?”

“说罢,说罢,再不说他都动起刀子,你我小命都不保。”

吴情冷笑道:“不必说,说了我也不愿意听。念及咱们相识一场,有件秘密我倒是可以说给二位听听。”

“什么秘密?”

“北国公李承业也是我杀的。”

李何二人满脸诧异,李萧问道:“那李家二公子是不是也死在你的手上?”

吴情道:“不是。我本是要去取他性命,可惜被人抢先了一步。”

李萧又问:“被谁?”

吴情摇摇头,“姓名身份还在调查,目前只知道是个该死的人,也是个必死的人。”

李萧忽然察觉眼前的男人就是个疯子,一个无比危险的疯子。他缓缓挡在何念身前,说道:“其实吴大哥不必杀何念,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李公子。那只不过是我们两为了活命胡乱编的身份。”

吴情道:“胡乱编的?”

李萧与何念连连点头,“对,对,是我的主意,让何念冒充李公子来躲避姓范的迫害。”

吴情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两以为死在我剑下的人都罪有应得?不,不是。很多人送命并非他们本身有罪,而是和罪搭上了关系。我吴情孑然一身,没交过一个朋友,却半个月来一路上和你们谈笑风生,不是朋友甚似朋友。哎,何念你别怨我,要怨就怨你谁不冒充,偏偏冒充北境李家的人。”

李何二人怔了又怔,觉得眼前相伴数日的男人是如此陌生,如此冷漠,如此古怪。全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吴情对着李萧道:“你不是北境李氏,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让到旁边去。”

“我……我不让开。”李萧护住何念,吃吃地道。

吴情又道:“我要杀的人谁也拦不住。我不想杀的人也不能死在我的面前。”

他晃动身形,转瞬间闪现到何念背身,李何二人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一柄银剑已经悄然抵住何念后胸。

然而就在此时,门缝突然飞来两道白绫,一道缠住吴情手腕,另一道缠住何念腰部。两道白绫同时舞动,将何念吴情拉开丈许远。

房门缓缓打开,一道白影立在月光之下,雪白的长袍雪白的肌肤,透着冷若冰霜的美。

“白姑娘?”李萧怔怔地看着她。

“姑娘是谁?”吴情问道,手腕虽然被白绫紧紧缠住,却好似全不在乎,呆呆地询问。

“你又是谁?”这白姑娘不仅是个冰美人,就连语气也好似秋晨的霜,让人感到阵阵寒凉。

吴情冷声道:“只有死人才知道我是谁,我猜姑娘并不想做那个人吧?你知不知道抢走的人我非杀不可,这么做是铁心和我为敌。”

“呵,好大的口气。我才知道,不算晚吧?”白姑娘冷笑,接着道:“不过你又知不知道,你非杀不可的人正是我要抢走的人?”

吴情道:“嗯,我也是刚刚得知。既然都是冲这李公子来的,那只有凭各自本事来定输赢了。”

白姑娘道:“别着急,或许你我不用动手,只需做个交易便能各取所需。”

“但说无妨。”

白姑娘眼睛一眨,指向李萧道:“那个人我不管,你要杀人就杀他吧,我绝不拦你。”

吴情朝李萧看了一眼,面不改色,说道:“如果他是李公子,我倒是愿意和姑娘做这个交易。”

“你们……你们……”李萧眼见他们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气的脸色发青。

白姑娘丝毫不在意李萧感受,继续说道:“对啊,他姓李,不正是李公子吗?”

吴情默然,自觉说不过眼前女子,便识趣地闭上嘴唇。他抬手拉了一下白绫,隐隐感到一股内力蕴含其中,心知这女子并不简单。

白姑娘催促道:“喂,这交易你做不做?”

“做个屁……”李萧忍无可忍,气道:“白姑娘凭什么拿我去做交易?我又不是你的奴隶。”

白姑娘愣了一下,忽然嘻嘻笑道:“那你愿不愿做我的奴隶?”

“鬼才愿意。”李萧一口回绝。

白姑娘道:“你确定?不会后悔?我可从来没主动收过男人做奴隶哦。”

“欺人太甚,”李萧暗自嘀咕:“我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像我师妹,才对你有几分好感。你竟敢大言不惭,要我堂堂男子汉做女人的奴隶。”他道:“要我做你奴隶,做梦去吧。哼,娶你做老婆我都不要。”

“闭上你的臭嘴,”白姑娘又羞又恼,抽出缠住何念的白绫,啪啪两声打了李萧两个耳光。

李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摸着脸道:“你们……你们……干嘛都打我的脸……”

白姑娘气哄哄地说:“谁叫你脸上长了一张臭嘴,活该被打。”说完她又狠狠瞪了李萧一眼。

“我活该被打?好,好,什么都你们说了算。我该打,该死。”

“哟,生气啦?”

“姑娘,闹够了没有。”吴情静候片刻,才徐徐说道,“你是不是该先把我的手松开?”

“等我把话说完。”白姑娘又冲着李萧道:“臭小子,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做不做我的奴隶?”

“白日做梦。”

“你……”她雪白的脸气得通红,抬袖抽回两道白绫,叫道:“不做我的奴隶,就别指望我会帮你们。”

“你……”

何念看着李萧,说道:“李大哥,你不必勉强自己。如果吴大哥真要杀我,就让他杀吧。我的仇人都已经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李萧于心不忍,说道:“白姑娘,你为什么非要我做你的奴隶呢?”

白姑娘道:“要你管?”

这三个字当真把李萧气的发抖,凭白无故要我做你奴隶,居然还说要你管,天底下哪有如此任性霸道的女人。可生气归生气,为了何念性命,也只能屈服于她的“淫威”。

“我答应做你的奴隶。”他小声嘟嚷。

白姑娘道:“你大点声说。我听不清。”

李萧瞪了一眼,大声道:“我愿做白姑娘的奴隶。求求白姑娘出手救我朋友。”

何念一愣,默默地盯住李萧,眼眶噙满泪水。

“傻瓜,就算你不肯答应,我也是要救下李公子的。你可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奴隶。”说罢冲李萧鬼魅一笑。

吴情在一旁微微冷笑,开口道:“姑娘,这下总算可以出手了吧?”

“嗯嗯。”白姑娘点头。

吴情盯着她道:“这房间太小,不如我们去野外雪地里打,如何。”

白姑娘道:“随便。”

白姑娘笑道:“笨奴,你就陪着你的李公子在客栈里好好待着,等我打跑了这个闷葫芦再来找你。”

李萧哦了一声,瞧着她雪白的身影从眼眸里渐渐消失。

客栈又归于沉寂。

姜雨黛本来已经睡下,但被房外动静吵醒,披上红袍,提起长剑便冲出房间,直奔那响动的源头。却在门开一瞬被那白鸳拦住去路。

“呀,白大哥,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在我门口,吓我一跳。”

白鸳道:“姜前辈请我照顾你,我自然要用心照顾。”

“白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不需要人照顾。”

白鸳又道:“我不管你是大姑娘还是小姑娘,既然答应了姜前辈,我就要信守诺言。”

姜雨黛噗哧笑道:“你与白姐姐平日里冷若冰霜,没想到认真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白鸳只是笑笑。

“不过,”姜雨黛忽然正色道:“你有没有听见客栈里有打斗声?”

白鸳点点头,道:“有。是素鸯和傍晚来的剑客在动手。”

“哎呀,”姜雨黛吃惊道:“白大哥怎么能为了我不顾白姐姐安危呢?那剑客看起来本事可不小,你赶紧去帮帮她吧。”

白鸳却道:“不用。”

“为什么?”

白鸳又道:“如果素鸯有危险,我会感应得到。她现在还不需要我。或许一直都不需要。”

……

漆黑的夜,遍地皑皑白雪,微薄的月光洒落大地,尽显凄寒之美。

白雪上,那身形修长的白衣女子,一袭白衫无风自舞,好不潇洒。在她对面,吴情凝眸注视着她,似乎已陷入她绝美的容颜中无法自拔。

吴情嘴角上留有几根胡须,才不过三十岁年纪,整个人却尽显沧桑。

素鸯道:“你到底是来打架的还是来看人的?总盯着个小姑娘看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认识我?”

吴情道:“认识,也不认识。但只要我想,就能认识。”

素鸯撇嘴道:“尽吹牛。”

吴情笑道:“方才在房里姑娘想和我做个交易,我没答应。现在我想和姑娘重新做个交易,姑娘以为如何?”

素鸯道:“我不像你那么无趣,有交易为什么不做。不过能不能成就得看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吴情道:“我想从姑娘身上得到的不过一片鸿毛,能给你的却是一座泰山。”

素鸯眼睛一亮,道:“哇,快说来听听。”

吴情心道:“她真可爱。”

“我想知道姑娘是否会使鸳鸯剑法。作为交易,我能救你的性命。”

素鸯脸色大变,怒道:“莫非我不告诉你答案,你就自信一定杀得了我?”

吴情道:“不,要杀你的人并非是我。实话说,那个人的本事远在我之上。”

……

客栈那边已不再安静。

一阵银铃声从天边传来,悠扬悦耳,甚是动听。片刻后,那银铃竟然叮叮当当停在门外。

白鸳面色一凛,感到一股淡淡的杀气从四面八方飘来,就好像带毒的花香,明知道有危险却叫人忍不住想要轻嗅。他冲姜雨黛比划了一个回房的噤声手势,轻轻一推将她送回房间。姜雨黛原本想要下楼去看看那铃声,却见他脸色严肃,恍然意识到危险将至,便乖乖躲在房内不敢出声。白鸳关好她的房门,又朝李萧房间看了一眼,门窗紧闭,并于异样。突然纵身跃下,落在正对大门口的一张木椅上。椅旁的火盆炭火通明,燃着轻柔的火光。他单手握住剑柄,垂放在地面。火焰照耀下的剑身通体泛红,璀璨夺目。白鸳长袖一挥,白袍甩至身后。泰然地看向纹丝未动的大门,似乎已看透了门外黑暗和黑暗里的来客。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就在那黑夜深处。仿如从那黑暗的尽头旖旎而行,伴着“沙沙”的踏雪之声。由远及近,直到玉门客栈门前方才止息。待声音落尽,风雪也跟着消逝。门里的人和门外的人隔着一扇厚厚的木门相持许久,无人敲门,也无人开口,好像谁也不舍得打破这份宁静。

大门终究还是缓缓推开,四名锦衣剑客裹着漆黑斗篷,冷冷地立在门前,一字排开,手握利剑,面色苍白,与那身后的雪夜共显肃杀之气。

“到底还是有人来了。”白鸳微微一笑,“不如诸位先自报家门,我再请你们进屋坐坐?”他手里长剑缓缓转动,剑刃射出的红光忽明忽暗,夺人眼目,摄人心魄。

那四人忽然双手合十,恭敬地问:“请问,李公子住在哪个房间?”利剑应声落下,稳稳垂立在雪里。

四人年龄均不到三十,年长不了白鸳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