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1章 开办卷烟厂
这场军事大比武让728团在四十一军出尽了风头,王铭章师长回去在军部里一番吹嘘,还给赵炳和弄了个银质奖章下来,只是没有枪炮子弹实在。
赵炳和受了嘉奖,这两日乐得合不拢嘴,便给一连的弟兄们派了个美差——到长江渡口缉私。这差事,在全团可都是抢手的香饽饽,也算给一连的官兵们放个小假,透透气。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毛毛雨,李丹青戴了一顶斗篷站在渡口,瞅着士兵们忙碌地搜查着过往船只,但心里那股子高兴劲儿却始终提不起来。连里的猪肉跟不上顿了,这月的军饷团里只给了一半,就连王铭章答应了的两头肥猪,也被团部截留了一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士们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后勤保障现在就是他心里最为担心的事情。
跟在他身后的陆排长,现在态度已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对李丹青极为恭敬,“您这次在师长面前露了脸,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哎……”李丹青叹了口气,“升不升官我倒不在意,就是这月军饷拖欠,让我怎么跟兄弟们交代呢?”
陆超群小眼轱辘转悠着,露出几分神秘的笑容,“连长,您就别愁了。团长让咱们守这渡口,那就等于给兄弟们发响了啊。至于能不能捞上好处,能捞多少,可就看连长您的手段了。”
“陆排长,你把话说明了,这顶风冒雨的差事,哪儿来的油水可捞?”李丹青转身皱额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陆排长终于能在连长面前卖弄一番,便清了清嗓门,笑眯眯的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连长,有些话团长不方便明说,但团里的兄弟都心知肚明。这缉私啊,其实就是个肥差,说不定咱们除了军饷,还能大发一笔呢。”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李丹青有点不耐烦地催促道。
陆排长嘿嘿一笑,开始揭秘:“四川这地儿,山高皇帝远,自古以来就是军镇大佬们的地盘。皇帝老子不给钱粮,这些官员们就得自己想办法捞钱。那什么东西来钱最快呢?当然是那让人欲罢不能的鸦片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想想,全川上下,从官员到百姓,都好这一口。只要你有货,买家多的是。以前咱们四川抽的是云贵的烟叶,现在好了,川内也种上了,自产自销一条龙,多方便!而且啊,鸦片种植、生产和销售可是各路军阀的重要税收来源。他们为了垄断鸦片买卖,严禁走私,还派兵严加盘查。但鸦片那暴利,还是让不少商人挺而走险,官商勾结,私下走私贩卖。城里那些鸦片馆,十有三四的鸦片都是偷偷收的走私货。”
“这些鸦片贩子们藏烟运烟的手法之高明,几乎能超出你的想象。”陆排长说得兴起,又举了个例子,“去年七月,夏末秋初,从江阴到重庆的轮船上,有很多返校的学生。我们检查的士兵都觉得,学生家境好,不懂世事,又是知识分子,肯定不会偷运烟土。所以检查得并不严格。尤其是那些学生娃娃的箱子里,书本那么多,士兵们有些不太识字,连翻看的力气都省了。可结果呢?有次一个水手悄悄来报告,说有个学生箱子里有烟土。士兵一打开那箱子,除了一大本《辞源》,就是十几本书和衣物。可士兵不死心,拿起书本和衣物仔细嗅闻,果然有很大的烟土味。最后干脆把每本书都翻开查看,你猜怎么着?那本《辞源》里面被挖空了,装了一大截烟土!”
他越说越激动,“还有些旅客提着中州的腐乳、涪州的榨菜。这些装了土特产的罐子也得仔细检查,好些都是面上装着特产,下面就埋着烟土。等查到烟土了,好些士兵都是往上面交一点,大部分都私下贩卖处理了。所以啊,这就是个捞钱的差事!”
听了陆排长的话,李丹青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抢着来缉私了。赵炳和本是一番好意,但李丹青本身就讨厌鸦片误国害人,对这个所谓的肥差更没兴趣,便让陆排长在现场负责搜查,而陆排长当然是欣然接受。
毒品就是万恶之源,李丹青对此深恶痛绝。回到宿舍,他脑中回想起在奉天街上看到的那些吸食鸦片成瘾的同胞,一个个骨瘦如柴如同游魂鬼魅一般。特别是当年在上海法租界里,他曾偶然遇见了一个瘾君子烟瘾发作,那种呕吐抽搐的惨状,那万蚁啮骨以头撞墙的一幕至今历历在目。
满洲的日本人就是用这玩意儿毒害了东三省的老百姓,从经济、精神和肉体上全面摧残着国人。可现在,四川的军阀们却把它当成了摇钱树,并且各地也形成了鸦片买卖的灰色产业链,产销一条龙的链条上不知连着多少人的利益。
“唉,这世道,兵荒马乱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部队要不是靠卖鸦片,恐怕连军饷都发不出来。”李丹青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要是站出来反对鸦片买卖,肯定没人搭理,说不定还会招人嫉恨。
他瞅着桌子上陆超群送来的哈德门香烟,突然灵机一动,“哎,香烟不就是个好东西嘛!既能减少鸦片贩卖,又能给部队带来收入。”
现在上海、北平那些富人圈子里,香烟已经悄悄取代了鸦片。这种烤烟,不仅包装精美携带方便,关键是对人的伤害也小了许多。他还记得当年在上海时,路边那巨幅的香烟广告,女星阮玲玉侧身微笑,玉指间夹着一根仙女牌香烟,那一抹艳丽的红唇圆润性感,简直让人过目难忘。
“哈哈,有了!”李丹青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咱们也来个‘烤烟替代鸦片’计划,既能赚钱又能救国救民,这买卖,值!”
李丹青这人,心里有了想法就坐不住。他立马拉上彭江北上街调查。市面上的香烟有哈德门、大前门、老刀牌、美丽牌等十余种品牌。但李丹青很快发现,这些香烟要么是英美等洋鬼子的贴牌货,要么是咱国内的品牌,可四川这地儿,居然连一家香烟厂都没有。
“江北,你瞅瞅,这香烟都是从外地搬回来的,路上得费多少劲儿啦。人力、运费往里一加,价格自然就上去了。这生产和销售环节里的市场空间和利润,可都不小啊。”李丹青琢磨着。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为啥咱四川就不能有自己的香烟厂呢?只要推广得当,一来可以移风易俗,让人们不再吸食鸦片,二来也可以为部队创收,一举两得。并且那烤制卷烟的技术难度也不高,只要把机器设备搬了回来,招几个工人就可以把厂子办起来。
随着后来了解逐渐深入,李丹青不仅细究了香烟生产的设备、原料、生产工艺等情况,而且发现小小的一盒香烟里竟有着几十倍的利润。如果真把卷烟厂办起来,728团不仅吃喝拉撒不愁,就是飞机坦克也能买回来。
《资本论》里咋说的来着?有五十的利润,那些资本家们就开始蠢蠢欲动;看到一倍的利,他们连法律都能扔到九霄云外;要是有三倍的赚头,哼,这些家伙恐怕连断头台都不怕了。现在,李丹青给赵炳和这么一算,好家伙,十倍以上的利润啊!炳和叔的胡子都激动地颤抖起来了。
“干!”赵炳和眼睛都没眨一下,拍板决定全力支持,银元、设备,啥都不缺,他说办就办。
李丹青也是雷厉风行,他琢磨了一番后,准备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出去考察,先把那机器设备和烟叶给买回来。
可是这会儿,他的连队都分散在渡口忙着缉私。于是,李丹青索性亲自去了趟渡口,准备找上几个排长商量这事儿。
说实话,要是别的事儿,李丹青还得担心手下的大头兵们偷懒摸鱼。但这缉私的差事,他们可是比谁都上心。部队现在就驻扎在渡口边,三排人马排了时间表三班倒,连夜里下货都要检查。
二排和三排的排长位置空缺后,李丹青已经重新物色了人选。新提拔的二排排长李显福,长得一副麻子脸,但为人忠厚老实,办事儿也靠谱。三排长刁桂明,这家伙上过两天私塾,能读书认字,虽然人有些滑头,但脑子够用。
李丹青来到渡口,正好碰上三排当值。那刁排长亲自带着几个兵下了河岸,去检查一艘刚靠岸的木船。船上拉了七头肥猪和一些棉麻,几个搬运工光着膀子站在船舷上等着下货。
刁排长在船头船尾忙活了半天,连底仓的板子都掀开了,也没发现什么猫腻。他只得带着几个兵,悻悻的下了船向岸边走来。
搬运工们等士兵走后,就用竹杠抬着肥猪摇摇晃晃的下了船。这些肥猪都用草绳捆住四个蹄子和嘴巴,有四头肥猪还在竹杠上使劲的挣扎嚎叫,另有三头像是已经挂了,吊在竹竿下一动不动。
李丹青瞧着领头的那名掌柜迎面朝自己走来。他挺着个大肚子,一步三晃好似有些费劲。但他只与李丹青撞了一眼,便低下头目光躲闪,就像只偷食被抓的老鼠。几名伙计抬着死猪从他李丹青身边匆匆而过时也是畏畏缩缩,好似心中有鬼。
李丹青这些年走南闯北,早就练就了识人辨物的本事。谁是婊子,谁是君子,谁在逢场作戏,谁又口是心非,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他只瞥了一眼,就看出这伙人神色里着实有些怪异,只是暂时还不知道下船之人如此紧张的原因。
见了不远处,刁排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李丹青随口一问:“这船是从哪儿开来的?”
“重庆。”刁排长回答得挺爽快,“船头船尾都翻了个底朝天,啥也没发现。”
李丹青微微一笑,却不言语。他思索了片刻,便吩咐刁桂明找来其他货船的水手打听情况。
水手们跑了这条水路的买卖多年,对沿途拉送的货物都很熟悉,哪个码头拉什么货,哪个码头卸什么货,他们心里都门儿清。重庆是消费的大码头,上游的船一般都是把周边地区的货物一股脑儿地拉到重庆去卖。江阴县城的猪一般也是调往重庆,要从重庆码头运七头猪回江阴县,这事儿还真不怎么常见。
听了水手的话,刁桂明也是豁然开窍,不等李丹青发话,他带着士兵们就把那几头正在被搬运的肥猪给拦了下来。
肥猪的主人,也就是刚才那个掌柜,立马换了副笑脸,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撒烟。
李丹青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指着那几头肥猪问道:“老板,你这猪怎么死了几头啊?”
“哦……关在船舱里闷死了。”老板倒是挺坦然,一脸无辜地解释。
“哎呦,一下子死了三头猪,老板,你这趟买卖恐怕要砸手里了。”李丹青一脸惋惜,嘴角却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老板哭丧着脸,郁闷地一摊手,“可不是嘛,这回算是白折腾了。”
李丹青瞅着老板,接过话来,“要不,你把这几头肥猪便宜点处理给我算了。”
“这……这猪都死了一两日了,我怎么能坑害军爷?算了,我还是自认倒霉吧。”老板明显有些紧张,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这样,每头猪我按市价给你收了,不少你一分。”李丹青继续试探,说话间示意刁桂明带人去抬死猪。
老板一看这架势,脸色瞬时变得青绿,慌忙上前拦住士兵,“长官,使不得呀,这猪还是我自己处理吧。”
李丹青心里犯了嘀咕,这老板怎么跟防贼似的,按理说,他按市价收猪肉,老板应该高兴才对,毕竟死猪当活猪卖,而且在渡口就脱了货,老板还省去了卸货的麻烦。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于是他果断扣下老板,命令刁桂明仔细检查那几头死猪。
刁桂明围着死猪转了几圈,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他发现这死猪浑身发青,跟刚从河里捞起来似的。他扒开猪毛仔细一看,却发现猪尾巴下面的肛门处,居然有用线缝起来的痕迹!
把线一抽,好家伙,里面赫然出现一个碗口大的洞。他伸手进去一摸,里面内脏都掏空了,一把扯出来全部都是用猪尿泡装着的烟土。
“连长,找着啦,找着啦!”刁桂明激动得大叫起来,也顾不上那股子恶臭,接连将三头猪肚子里的猪尿泡扒拉出来,足足装了五百多斤烟土,齐码在地上放了好大一堆。
老板一看当兵的查出了这么多烟土,吓得腿脚瘫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李丹青冷笑一声,当即让人把老板五花大绑拉到营房里。还没等用刑呢,老板就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原来,这伙人在重庆装船前,先把猪淹死,然后从肛门处挖出内脏,为保证烟土不被损坏浸湿,他们再用猪尿泡装好塞进死猪肚子里,用棉线缝上,放在几头活猪中,企图蒙混过关。在重庆上船时,检查的人员便没有发现异常,老板已经用这种办法跑了几趟,若不是今天李丹青在场,还真发现不了其中猫腻。
五百多斤烟土可值得上几千银元呀!刁排长眸子里精光闪烁,对连长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眼下筹办卷烟厂正缺钱,李丹青也不准备把这批烟土充公,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老老实实交给上面,那些当官的最终也是要拿了这些鸦片到市面上卖给各大鸦片馆,这些人一边数着钱,一边还会骂自己傻叉。市面上的鸦片也不差这三五百斤,自己好心做坏事就这一回吧,李丹青自我安慰着让刁桂明和陆超群把这批烟土拿去城里私下卖掉。
这伙走私的家伙被送到了警察局,李丹青只扣下了肥猪。本来刁桂明还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把人扣在军营里还可以赚些赎金,不过李丹青没有同意,毕竟自己不是土匪。
士兵们乐滋滋的抬走了肥猪,这一下连里两个月都不愁没有油水。李丹青心中暗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自己近段时间的运气好像还不错。
查处了烟土走私案后,李丹青把三个排长都招呼到一起,神秘兮兮地透露了要开办卷烟厂的大计,并给他们各自布置了任务。
一排长陆超群,负责到上海等地考察购买卷烟生产设备。二排长李显福到重庆,负责联系卷烟包装盒和广告宣传。三排长刁桂明则走一趟云贵,把那烟草、烟叶买回来。
几人分工后,李丹青又从团部要来了银元,每队还给他们配了一个班的士兵当保镖。于是,三路人马就风风火火地出发了。
赵炳和这边也没闲着,他找上了马培元协调土地。可这马培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听有好处,立马表示支持,但也得分他两成股份。最终,厂房就定在李丹青驻地不远的磨盘镇。
李丹青刚刚在渡口里尝到了甜头,原想着趁了空闲再捞几笔。可谁知道,赵炳和冷不丁地却将他的部队调换回了白鹤村,连带着还把整个一营全都调来修建厂房。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营长吴双霖也是格外卖力,催促着全营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短短两个月就建成了四间厂房、三间仓库,还有一排生活用房。
搞了这么大的动静,王铭章和孙震很快便知道了卷烟厂的事儿。为此,孙震还派来了专员专程前来查访此事。赵炳和和李丹青就开办卷烟厂的前景做了分析,专员也觉得开办卷烟厂是一笔大买卖,特别是听说卷烟里的暴利,更是马不停蹄的回身向孙震做了汇报。
专员来过后,赵炳和跟李丹青也明白,728团现在一家断然是吃不下这盘大菜,便主动向军部提出让出五成的股份。可是孙震却狮子大开口,说什么728团也是四十一军的,就不要分什么你我了,直接让赵炳和将卷烟厂的事务全权交给特派专员赵维负责,还特地叮嘱赵炳和,当兵的就不能不务正业,瞎操心。
这可把赵炳和气得够呛,忙活了两个月,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这憨直的汉子,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干瞪眼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树,被别人摘了果子。
“哎,炳和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你728团现在也是人家盘里的菜,不服不行呀﹗不过……”李丹青一边安慰了两句,眼珠咕噜一转,点拨道,“西瓜没了,咱们总得捡点芝麻吧?”
赵炳和正自气恼,听了李丹青的话也觉有理,于是这家伙就厚着脸皮向军部提出了两百条枪,一万发子弹的要求,并且还对外扬言,要是军部不答应,就让战士们拆了厂房。
等孙震把赵炳和叫到了军部,这家伙出发前听了李丹青的鬼招儿,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凭孙震说破嘴皮,赵炳和硬是一口咬定“枪支、弹药”,并且不死不休,就差撒泼打滚了。
孙震恼怒之余,心里也明白吃了别人的卷烟厂,自己理亏说不过去,自己吃肉,再怎么也得给别人两颗枣吃吧?于是,他不仅答应了他的要求,还给赵炳和升为上校团长,李丹青升为少校营长,另奖励大洋三千算是补偿。
陆超群陆续从上海拉回了卷烟机、磨刀机、压梗机等一些制烟设备,刁桂明也从云南弄回了几大车烟草烟叶。他们的车船刚到江阴县,几人却被告知好事已经是别人的啦。
几个排长一听到手的鸭子飞了,当场就炸了毛。还没等设备下船、烟草下车,他们就嚷嚷着要把船开回上海,把烟叶拖回云南。也不知道李丹青把他们拉到一边,嘀咕了些什么。反正嘀咕完之后,这几个排长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窝蜂地冲到了赵炳和的团部“讲道理”。
他们同样用了无赖加威胁的招数,那刁桂明甚至还在团部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了起来,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仿佛有人抢了他的媳妇,挖了他的祖坟似的。
赵炳和眼见这几个活宝近乎夸张的表演,竟和自己那日在军部的表演似乎有几成相似,心里暗自好笑。不过,别人千里迢迢的把那设备烟草弄了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赵炳和无奈之下也不得不做了让步,答应给连里50条中正步枪外加1000发子弹,才算息事宁人。
赵炳和刚到孙军长那里讹了一把,枪支弹药才拖回团部还没焐热,转眼又被自己人讹上了。尽管李丹青躲在白鹤村一直都没出面,不过不用细想,赵炳和也知道是这小子使的坏,嘴里骂骂咧咧的把李丹青数落了好几天。
赵维接下了所有机器设备后,请来了技工,又招了100多号工人,不到一周就生产出了第一批香烟。孙震给香烟起了名字叫“川江”牌香烟,并推广至全川。
烟厂就在自己驻地旁,占着天时地利,李丹青哪能放过身边的这块肥肉?既然卷烟厂有自己大半的功劳,他也会想法把其中的红利吃干榨净。于是,等烟厂步入了正轨,他便背地里怂恿手下的班排长们带了一帮子如狼似虎的匪兵到香烟厂强行抱了十几箱免费的香烟回来。至于费用,就打了一张签着吴盛泉大名的白条,嘿嘿,自己去找鬼要吧。赵维虽然气愤,但考虑到厂房就在李丹青的地盘,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能自认倒霉,报了个损耗了事。
连里的班排长轮番出马挨个敲竹杠,把那长枪子弹和香烟都给弄了回来,可是李丹青这连长还没出马呢。再说,孙振军长不是还奖励了团里三千银元吗?于是,他又死皮赖脸的粘上了赵炳和,最终愣是从团部里又抠出了500银元来把拖欠的军饷给兑现了。
可是全团上下可不只一连拖欠着军饷,这事儿过后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各营各连的长官纷纷闻风而动,都找上门来讨薪。赵炳和为了这事儿闹得焦头烂额,只得将孙振奖励的银元一股脑发了军饷,最终还贴上了一千的老本才算堵了窟窿、平息了这场风波。
孙震弄到了卷烟厂,并且厂棚子里设备齐全、人手到位,开动了机器,转眼便进账了几万大洋。他心里一高兴,赵炳和和李丹青的委任状没几天就批了下来。
赵炳和提了军衔,虽然职务还是团长,但脸上的光彩可是更胜往昔。李丹青升了少校营长,但有名无实,团里三个营长位置都占着人,总不能随便找个由头就把别人给踹了吧?
于是,赵炳和一咬牙,硬着头皮向师部打了个报告,请求单独成立个四营。本以为这事儿得费点儿劲,没想到王铭章对李丹青印象极好,大手一挥,竟然就同意了增编。
接下来,赵炳和便好人做到底。他费尽口舌,好不容易做通了吴双霖的工作,把一营一连给抽调了过来。再从其他连队东拼西凑,拉来了一些士兵,组建了二连,勉强算是给四营搭好了框架。
不过说实话,这所谓的四营,其实就是个加强连的规模,全营上下算上李丹青,总共才165人。并且那二连的士兵,还都是其他连队挑剩下的老弱病残。但话说回来,团里总算是给了个营级编制,李丹青要是想把三连的队伍也拉齐,就得靠他自显本事了。
四营的驻地还在原先一连的老地方。早上集合的时候,一连的弟兄们个个精神抖擞,他们这次都是心甘情愿地从一营转过来。不为别的,就冲着跟着李丹青当兵有奔头,军饷不欠、天天有肉,还能升官。彭江北已经放了风出来,一连原先的排长们职务上都会有所提升调整,而其他班长们自然也跟着沾光,只是具体方案李丹青还没宣布。
一轮朝阳在天边徐徐升起,那柔和的金光均匀的洒在绿树草地上,草尖晶莹的露珠随着微风滚动闪亮。李丹青沐浴在晨光之中,只觉得神清气爽。然而,当他转过头,看向那支新组建的二连时,心情顿时像吃了只苍蝇般难受。
这些兵都是新近从其他连队里调拔过来,一个个傻萌的愣在原地,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他们之中,有的老兵,头发白得如同在头上顶了片雪团,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苍蝇,身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倒。有的士兵身形佝偻,身体虚飘,腰间插了一杆长长的烟枪,站在队伍里哈欠连天。
看着这群歪瓜裂枣,李丹青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早就猜到二连的兵员素质可能不咋地,毕竟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可没想到,实际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六七十人的队伍里,不是老头残废、就是烟鬼瘦猴。
散了队后,李丹青铁青着脸,气冲冲地直奔团部。虽然他心里清楚,想换一批兵源是不大可能,但是依着他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再怎么也得讹点好处。
赵炳和前几天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军饷那摊子事儿,给李丹青这惹事精擦了一回屁股。今儿个,这刺头居然又来找事,赵炳和只觉得头大如斗。任凭李丹青嘴巴说破了天,他这回愣是油盐不浸,反正要人没有要枪也没有,要命有一条。
这叔侄俩就这样僵持在办公室里,横眉怒目,互不相让。旁边的参谋、副官都是人精,一看这架势,立马找个借口开溜,任这叔侄俩自己窝里斗。
李丹青这次狮子大开口,一上来就要200个人、200条枪,还外加5000发子弹。他起了这么高的价码,就是坐等着赵炳和还价,即便砍了一半也可以接受。可是今天赵炳和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肯入套,到了后来干脆如同老僧入定般,给李丹青来个不理不睬。
“炳和叔,你看我这四营的兵,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啊。”李丹青苦着脸抱怨,“就像做生意一样,四营要开门迎客,你总得给我点本钱不是。下次你还想不想我们四营替你在师长面前长脸了?”
“你小子还赖上我了是吧?”赵炳和没好气地回怼,“你要人?干脆我去四营给你当兵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陆超群那几个从我这儿要了50条枪,就是你小子在背后捣的鬼。你们营现在160来人就有120条枪,你还想咋样?”
“叔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营里那些打不响的烧火棍,我早就送人了。要不是我给他吴双霖送了30条枪,他能顺顺利利的放了一连过来吗?”李丹青一脸苦逼样,继续哭穷,“叔,我也知道团里日子不好过,但我也不让你为难。我用五头猪换100条枪,再加个二营三连的石清河,这总行了吧?”
“你想的美!”赵炳和瞪大了眼睛,可是转眼一看李丹青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无赖样,心想着今天要打发走这泼皮,不舍点本恐怕是不行,“你小子,要不着人就打枪的主意。给你枪也行,但最多只能给50条,不然全团都要说我偏心眼。至于石清河,你自己找二营长商量去,我懒得管。”
“你手里不是还有150条枪嘛,我又没说要全拿走,咋就这么抠门呢?”李丹青瘪了嘴,一脸的不满。
赵炳和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全团总共两百条枪,就给你们营给了一半,你还不让吴双霖他们把我骂死,50条爱要不要。”
李丹青眼见再也挤不出好处,嘟着嘴说道:“你给不了100条枪,我也给不了五头猪,最多三头。三头肥猪换你50条枪,你也不亏。”
“丹青啊,你以为咱们在讲买卖呀?”赵炳和哭笑不得,“你知道团里都说我俩什么?说我赵炳和是你亲爹!说你们四营是亲妈生的。你可别不服好,就为你这些破事,我还得把这三头猪赶到三个营长那里为你说好话啦,难不成我一个团部忙活了半天,最后连口猪肉都吃不上吧?”
听赵炳和说来也有道理,他这个当团长的毕竟还要顾及其他部队,李丹青不由笑了笑,说道:“炳和叔,我怎么能让你吃不上肉呀?我们四营能吃上肉,是靠了自己的本事,谁眼红自己弄去。这样吧,我再给你留一头,另一头我得拿它去换石清河。”
赵炳和翻了一眼白眼,感觉嗓子眼都快说干。他无力地挥了挥手,“滚吧,四头就四头,回去把那烟土换的钱给我送一千来。”
“啥……什么烟土……什么钱?”李丹青支支吾吾的一脸茫然。
赵炳和照着李丹青的屁股就是一脚,“你小子还给我装糊涂!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子派你到渡口缉私,你在渡口收了别人七头肥猪,查没的烟土换了两千六百元,一毛都没给老子上交,都成精了你!”
李丹青一脸无辜地辩解道:“叔,你这可冤枉我了。我派人出去买卷烟设备和烟叶不要钱啦,修厂房不要钱啦,你给的那八千块哪够用?再说,孙军长不是给了你一万银元买设备吗?你都赚了两千了,还找我要钱。”
这时参谋长拿了公文走了进来,见这叔侄俩一个比一个猴精,硬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赵炳和看李丹青耍赖,也拿他没办法,一挥手喊道:“算了算了,滚吧,比老子还抠。”
李丹青笑嘻嘻地说道:“叔,你快把批条给我吧,我好去库房领枪。回头我就把猪给你赶来。”
赵炳和眉头一皱,“丹青,我赵炳和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管用吗?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李丹青已经在桌子边磨着墨,抬眼痞痞笑道:“叔,不是怕夜场梦多吗?”
赵炳和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回到座位上给他写条子。
领了枪回到营部,李丹青立即把两个连打乱了建制,对人员重新做了调整。他将原一连各排长分别提拔为一、二、三连的连长,原先一连的班长都升做排长。为了提升部队战斗力,他还破例提拔了两个训练尖子直接担任排长。但是,全营现在毕竟只有一百来号人,很多排长都是挂了头衔,手底下却是缺员少枪。特别是刁桂明的三连,甚至只有四十来人,并且大多都是那些烟鬼和老头兵。
随后的几天里,李丹青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用了一头肥猪外加10条好枪,软磨硬泡才跟二营营长说通,终于把那石清河给挖了过来,让他当了一连的二排长。然后,他又派人千里迢迢的回了趟中州,把他当年在土匪窝里缴获后藏在地窖里的二十多条长枪给取了回来。
至此,全营算上李丹青共有166人,142条长枪,1挺轻机枪,外加两箱手榴弹。不过,李丹青眼瞅着跟前这点儿可怜的家底,竟还比不上他当年在中州团练局时存下的家伙事多。寒碜之余,他不禁可惜了在东北时扔掉的那些枪支和手雷。于是,他心里又开始盘算着,得到哪里再招募些士兵,搞点儿军火,把这支队伍给装备齐全了。
整编结束后,四营驻地里又响起了震天的口号声。李丹青对训练要求严格,各连连长也不敢打马虎眼。训练仍是用的李丹青制定的那套魔鬼训练法,新提的班排长都是一连的老班底,所以训练时也是轻车路熟,其余新兵上手挺快。
这两天,李丹青带着彭江北和秦耀武,在江阴县的各个镇子里转悠了一圈。彭江北举了一杆招募新兵的大旗,而秦耀武兜里则揣着卖鸦片换来的两千多银元。所有前来应征的汉子,只要报了名、验了身,立马就给十个袁大头,这条件可是实打实的诱惑。果不其然,参军的人络绎不绝,短短三天,他们就新招了八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李丹青趁机把原先的老弱病残给换了一批,四营人数一下子就飙升到了223人。只等两个月的强化训练结束,又是一支战力强悍的虎狼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