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破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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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智取白驼镇

李丹青不是个放空炮的人,一早便派出人手前往周边地区查探。时至中午,侦查的人马回来汇报,距离这里十多里地的白驼镇上有鬼子据点,镇上还驻守着一个伪军骑兵营。这里的惨案大概率就是这帮日伪军干的。

不久后,这一推测得到了进一步证实。赵强带领的另一队侦查人员返回,他们从附近村庄了解到,此地名为马家村,几天前白驼镇的日伪军曾在这一带进行过扫荡,邻近几个村子都遭了祸。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马家村的村民竟然全村被杀。

白石村有几位村民与马家村有亲戚关系,在听闻家人被日军杀害后,他们跟随赵强返回马家村查看情况。其中有一位年轻的妇人名叫马小花,她今年七月刚嫁到白石村。不幸的是,她的父母和两个弟弟都被日军活埋,而她的哥哥马友良因到妹妹家帮忙修房子而幸免于难。

兄妹俩在挖掘亲人尸体时悲痛欲绝,一些在场的战士也忍不住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据马友良说,伪军已多次来村里催缴粮食,但今年村里遭遇了蝗灾,家家户户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障,实在无法交出多余的粮食。二狗子上次走的时候便撂下狠话,威胁说如果马家村再交不上粮食,下次日本人就会把他们全村通通杀掉,没想到这帮畜生真能做得出来。

“马友良,想不想为你爹娘,为全村乡亲报仇?”李丹青抬眼问道,眼神里迸射出一丝杀气。

马友良愤怒的回道,“当然想!可是鬼子手里有枪,我一个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可说到后来,却有些底气不足。

李丹青从狗娃手里拿过一把军用刺刀递给马友良,“你就拿上它给我们带路吧。”

在大青山,李丹青将缴获的枪支全部留给了游击队,只有他自己从灵丘带来的二十几个人还持有武器。因此,这次战斗能不能打?怎么打?李丹青需要亲自去一趟白驼镇侦查。

白驼镇依水而建,地势平坦开阔,虽无城墙护佑,却凭借着沙溪河的环绕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要想从西侧进入镇子,必须经过一座石桥,而这座石桥前方则矗立着一座三层高的碉楼。碉楼上飘扬着太阳旗,楼下则是一排低矮的营房,驻守着一小队的日军。

李丹青和狗娃带着马友良乔装路人潜入镇中,石桥两头都有伪军把守盘查。镇子东侧的山脚下,便是伪军骑兵营的驻地。两排木房整齐地排列着,营房外围着木栅栏,南侧的大门处,一队伪军士兵荷枪实弹地站岗巡逻,旁边还有一座高耸的瞭望塔。尽管营门敞开,但四周空旷,不易轻易靠近。

李丹青起先没想明白,白驼镇地处右玉县与怀仁县交界之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势偏远蛮荒,自古以来都是两不管地带,怎么就有鬼子伪军驻守。直到马友良提到附近的白驼山里有铜矿,李丹青才恍然大悟。

侦查回来的李丹青将情况说与众人,大家觉得情况似乎比预想的更为棘手。如果先攻打骑兵营,那么日军碉楼在没有重型武器的情况下将很难被攻下;而如果先攻打碉楼,那么碉楼前的开阔地形将使冲锋的部队成为碉楼机枪的靶子,并且桥头的伪军和骑兵营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前来支援,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讨论半天也没有一个统一的结果。或许是在凉城和无双桥见识过骑兵的厉害,彭江北也少见的对此事保持谨慎态度。陈裕东和明洪更是因为敌我实力悬殊太大,他俩压根就没有想过凭借二十条破枪就敢打鬼子碉楼和伪军骑兵营。甚至有的战士认为应该抓紧时间撤回灵丘,不要卷入这场闲事。

李丹青听着大伙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却迟迟未开口。在他看来,虽然这次行动困难重重,但是打下白驼镇却有几个显而易见的好处,一是为马家村的乡亲报仇,二是能有效提振士气和信心,另外还能补给部队的装备和给养。因此,虽然战士们不太赞同,但依着李丹青的性格,不到最后绝不轻言放弃。并且一个骑兵营外加一个鬼子小队,这匹装备的诱惑实在太大,肉到嘴边不试一试怎么甘心,难道让这五百多人的队伍跟了自己回灵丘拿着烧火棍跟鬼子打仗吗?

会上没有得出结果,晚上李丹青躺在床上也难以入眠。辗转了半宿,李丹青却一个翻身下了床,“起来,狗娃。”

“这么晚,还去哪儿?”狗娃揉了揉眼睛一脸懵懂。

“马友良说了明天白驼镇赶集,咱俩再走一趟。”

等二人穿好衣物,“吱嘎”一声打开房门,却发现彭江北领了赵强几人已经来到门口。

“江北,这么晚了还有事儿?”李丹青有些惊讶。

“走吧,你啥事,我就啥事,赵强说白驼镇的羊肉泡馍还不错。”彭江北脸上看不出表情,身上背着他那把配了狙击镜的97式,低着头把他那把一尺长的短刀插到了裤腰带里。

李丹青心中欣喜,多年的老兄弟果然心有灵犀,“好,咱们就到白驼镇吃羊肉泡馍。”

“团长,我要吃三碗……”一脸瞌睡的狗娃一听到有羊肉泡馍吃,瞬间来了兴致,屁颠屁颠的跟在人后。

几人骑马来到了白驼镇。出发的时候,天空还飘着雪花,等到天明时分,天空敞亮了许多。雪后初晴,多日不见的一轮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路旁老榆树上的麻雀开始欢快地叫个不停。这是一个难得的晴天,鸟儿们抖动着羽毛,准备出门觅食。早起的乡民们已经挑着担子、推着独轮车、赶着牛车,走在去往白驼镇的路上。积雪的道路上不时传来悠扬的铃铛声和轱辘转动的“吱嘎”声。

李丹青和彭江北几人藏好了武器和马匹,混在进镇赶集的人群中,身后几辆满载着草料的马车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彭江北在与车把式闲聊中得知,这些草料都是送往伪军骑兵营的。伪军给每个村子都摊派有任务,每隔一天都要往镇子里运送草料。百姓们暗中叫苦,自己家的牲口都没了干草,还得优先保障军营里三百多匹战马的草料供应。

听着赶车的老者不住抱怨,李丹青倒是敏锐的嗅到了一丝战机,心想着如何利用送草料的机会混入伪军骑兵营。正在他低头思考之际,迎头走来了一队骑着大马的伪军。

“让开……让开﹗被马撞了也是自找的。”伪军小队长骑在马上,嚣张地挥舞着马鞭,对着路上的百姓大声嚷道。

一个赶车的把式似乎认得伪军小队长,他主动下车让到路边,笑着问道:“王队长,一大早这是要到哪里公干?”

伪军小队长看了一眼车把式,勒住了马绳,回答说:“原来是吴老汉啊,我正要去你们村呢。”

“去我们村做甚?今年该交的公粮不是都交了吗?”吴老汉眼神焦虑,摊上这帮二狗子一准没好事。

“没什么事,军营里的马夫不够了,头儿让我们到附近村子拉两个人,顺便再找个厨子。对了,你们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管吃管住,还发工钱。”

“哎哟……王队长,这可是美差啊。”吴老汉没想到大清早还能撞见这样的好事,立即谄笑着靠前两步,“如果您老不嫌弃,你看我去做饭行不?”

“你呀?我看算了,瘦马个斤的(长得瘦),自家饭都吃不饱还能做饭?还是我自己去找吧。”王队长明显对吴老汉的手艺不信任,一脸嫌弃的提着缰绳驱马走开。

“叫上人,跟上这伙二狗子!”李丹青给彭江北使了个眼色。彭江北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召唤各自隐蔽散开的战士。

伪军们出了镇子便一路策马小跑,李丹青远远地在后跟随,一口气狂奔了三里地,等王队长一行慢下脚步,他才终于追上。

彭江北等人尚未赶到,狗娃也被远远地甩在了后头。李丹青累得气喘吁吁,心知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必须想办法暂时拖住敌人。

“王队长,王队长,等等额(我)……”李丹青追着伪军大声呼喊,嘴里的山西方言说得分外地道。

那伪军队长听见身后有人叫喊,便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只等李丹青走近,王队长上下打量了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你是谁呀?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丹青缓了缓气,笑着说道:“额叫李青,今早在镇子里碰到了吴老汉,听他说你们军营里要找个厨子,这活额能干。”

“你是哪里人啦,说话怎么不像我们白驼镇的?”王队长听他说的都能对上号,但口音与白驼镇的人略有不同,于是谨慎的盘问对方的底细。

“回长官的话,额是浑源县人,白驼镇的姑妈给额说了个婆姨,让额过来看看。额原本是浑源城里香满楼的厨子,如果这里管吃管住,还发工钱,额愿意就在你们这里干。”

王队长听后,戏谑地笑道:“哟呵,你一个浑源县的厨子,找媳妇居然找到右玉县来了?是不是想媳妇想疯了啊?”说完,周围的伪军也跟着哄笑起来。

李丹青呵呵傻笑几声,眼巴巴的说道:“长官别笑,额家里太穷,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姑妈好不容易给我介绍个对象,可人家嫌我们家太远。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嘛,寻思着干脆就在这里找个活儿干,希望王队长成全。事成后,额知道该怎么感谢队长的。”

“哟呵,还挺来事呀﹗”王队长没想到李丹青能说会道,又懂得人情世故,便答应下来,“好吧,你可以先去试试,成不成还得看你的手艺。下午到军营里来找我吧。”

李丹青心中暗喜,接着说道:“王队长,额也没有去处,干脆就在这里等你,你还有多久回来?”

王队长想了想,爽快地答应道:“也行,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一两个时辰便回。”

“好嘞,您走好。”李丹青恭敬地向王队长鞠了一躬。没等他抬头,王队长已经一扬马鞭,带着人马继续前行。

看着王队长渐行渐远,李丹青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只等后面的彭江北等人赶到后,便让他们埋伏在一旁,准备伏击返回的伪军小队。

大约两个小时后,王队长带着十名伪军原路返回。看来他们这趟收获不小,王队长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哼着小曲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队伍后面的士兵骑在马上,手中的长绳拖拽着被捆住身体的四个年轻小伙。另外还有两名士兵的刺刀上挑着三只老母鸡,手里还牵着一只山羊。

“王队长,你们来了!”李丹青隔了老远便高声招呼着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犹如一朵绽放的菊花。

王队长抬眼看去是刚才等候在此的厨子,也不在意,依旧悠哉游哉地骑在马背上。

此处地势空旷,埋伏的战士只能躲在一百米开外的一处雪丘后。凸起的雪堆下,彭江北已经举起了九七式狙击枪,瞄准镜里对准了王队长的脑袋。

“王队长,这一趟收获不小呀?”李丹青牵过王队长的马缰在前领路,嘴里讨好的说道。

王队长也没正眼看他,朝了身旁吐了一口唾沫,“我说,你姓李是吧?叫什么来着?”

“李青,嘿嘿……”李丹青立马回答道。

“哦,李青啊,我可以带你回军营,但是咱也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做的饭菜不合营长和兄弟们的胃口,你就立马给我滚蛋!”王队长傲慢地说道。

李丹青就在王队长马前,想要伸手制服他已是手到擒来。可是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他却有意想要戏耍一番,于是,嘴角微翘,略带戏谑的说道:“王队长尽管放心,额李青不仅饭菜手艺好,而且还有其他绝活,保你喜欢。”

王队长眉毛一挑,来了兴致,开口问道:“哦?你还有什么绝活?”

李丹青抬眼看着马上的王队长,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这第一嘛,就是空手逮猪……”

“空手逮猪?”王队长还在想着是啥意思,话没说完,却被李丹青一把拽住马鬃,另一手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王队长狼狈地摔在地上,嘴里啄了一口雪泥,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李丹青提起抱在胸前,左手卡住咽喉要害。

王队长只觉咽喉处仿佛被两把铁钳紧紧夹住,呼吸瞬间变得困难起来。他惊恐万分,挣扎着想要挣脱李丹青的控制,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李青,你快放开我,不然老子一定饶不了你!”王队长憋红了脸叫嚷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士兵们一时愣住,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隔了半刻才想起举枪刷刷地对准了李丹青。

“王队长,不知道你手下枪法如何,要是能一枪打死我,我也认了,但要是枪法不准,打在你的头上,可就别怪我啦。”李丹青缩头躲在王队长身后,接着缓缓的举起右手,做出了开枪的手势,并用手指顶在了他的脑门,“对了,我还有另一项绝活,也不妨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信不信,我的手指向谁,扣动手指,谁就得死。”

王队长尝试挣扎了几下,却只让李丹青勒得更紧。不过他仍是心存侥幸,认为李丹青只是趁他不备偶然得手,当然更不相信李丹青那右手伸出的手指真能打死人。

“我信你个鬼,兄弟们,赶快过来弄死他!”王队长恼羞成怒,双手努力扳开李丹青的左手。

其余士兵见了李丹青除了伸出的手指外并无刀枪,纷纷下马上前,准备把这不要命的二傻子拉开。

“好吧,既然你们不信,可就别怪我了。”李丹青举手对准一名走在前边的士兵,大喊一声,“我要开枪了!”

冲在前面的士兵随之一惊,不过等他看清李丹青举起的右手指,却是满脸的不屑和讥笑,挑衅的喊道:“来呀,朝这儿打,哈哈……”

然而,就在这一刻,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那名士兵的胸部中枪,整个人“扑通”倒在地上,两眼凸起,脸上那不屑的笑容在瞬间凝固僵硬。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其他士兵都来不及反应。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再看向李丹青的手指,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疑惑。

李丹青却是煞有其事地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然后用枪指着前面的伪军,“还有谁想试试?”

“旁门左道!老子偏不信邪!”一个胆大的伪军大喝一声,显然不相信手指真能杀人。然而,他的身子刚往前挪动一步,随着李丹青手指一扬,又是“砰”的一声枪响。

那名不信邪的士兵,头上被穿了个窟窿,顿时血流如注,殷红的血液染红了雪地。那白糊糊的脑浆也混合着血液流出,显得格外恐怖。

望着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在李丹青抬手间便倒在地上,在场士兵面如土灰,瞬间崩溃,纷纷跪地举枪求饶。

“大爷饶命!”

“好汉,饶命!”

“怎么样,王队长,你还想试试吗?”李丹青一脚把王队长踢倒在地,手指指向他的脑门。

“不……不……不敢!不敢!好汉饶我一命!”王队长趴在地上,说话间舌头打颤,惊恐无比。

“蠢货!”李丹青大笑几声,对了远处喊道,“彭江北,你们都过来吧。”

随着彭江北和几名战士端着枪,从雪堆里笑盈盈地走了出来,王队长这才张大了嘴巴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长官是哪一部分的?”王队长看见彭江北他们身上也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帽檐上顶着五色帽徽,顿时神色轻松了不少,嬉皮笑脸的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兄弟,别搞错了。”

然而,卢大头却冷冷地回应道:“谁他妈和你是一路的!老子是你祖宗。”说着,他随手给了王队长一枪托,将他打倒在地。王队长捂着半边肿胀的脸颊,可怜巴巴地眨巴着眼睛,再也不敢吭声。

随后,战士们释放了被抓获的村民,并对几名伪军进行了详细的审问。

王队长叫王细水,白马镇牛头山人,当兵三年,现在担任伪军骑兵营的小队长。据他交代,镇东头的骑兵营有近三百人,营长是邓庆,前几天马家村的惨案就是邓庆带着小鬼子干的。鬼子桥头驻守有一个小队,一共五十三人。小队长酒井芥川凶狠残暴,平日里喜欢喝酒吃肉玩花姑娘,稍有不如意逮着人就是一阵毒打,伪军们都怕他,见了都是绕道走。

现在白驼镇的情况已经明朗,李丹青虽然还未与留在马家村的陈裕东等人通气,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抓了外出执行任务的王细水,如果不果断行动,迟则生变。于是,他立即提出胁迫王细水带着他们乔装进城,连骗带打拿下炮楼的想法,而彭江北则带着陈裕东伺机攻占骑兵营。

彭江北虽然觉得计划有些凶险仓促,不过既然李丹青已经决定,他也选择了无条件执行。多年来跟随团长,他深知李丹青的能力与智慧,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完成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于是,罗大仁迅速返回马家村传递消息,而李丹青则将王细水带到一旁单独“授课”,一番威胁恐吓后又交代下一步任务的具体细节。至于其他被俘的伪军则被留做人质,只要王细水老实配合行动,等打下鬼子炮楼就放了他们。几个伪军都是王细水的同乡,把他们的命绑在王细水身上,相信那王细水也不敢乱来,不然即便是行动失败,相信李丹青不杀他,几个同乡也会把他千刀万剐。

临近午时,陈裕东带着五百名战士从马家村匆匆赶来。之前讨论时,陈裕东和明洪对这次战斗就信心不足,所以李丹青不得不耐下性子为他们详细讲解了自己的设想。此次行动,首要目标是夺取碉楼,而后再图骑兵营。攻打骑兵营的关键不在于硬拼,而在于智取。一旦碉楼受到攻击,伪军定会派出骑兵增援,届时彭江北和陈裕东便可趁虚而入,夺取军营。

陈裕东跟了阎老西在晋北战场都是和小鬼子面对面拼杀夺阵,刺刀见红,在他理解的战术最多就是伏击断后之类,哪里见过打仗还绕这些弯弯肠子。虽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也只得同意了李丹青这个看似冒险的作战方案。

在成功说服众人后,彭江北按照计划带领大部队绕道直扑骑兵营东侧。而李丹青在等待彭江北等人部署到位后,也带上装扮成伪军和村民的十余名战士,押着王细水,骑马缓缓向桥头进发。

一行人走到桥头,抬眼可见碉楼上的日本哨兵正紧盯着过路的人群。李丹青让王细水下马步行,自己则紧跟在他身后,防备着他耍花样。

“哟,王队长怎么才回来呀,脸怎么肿了?别又是睡了哪家的花姑娘,让人家挠了吧?”桥头的伪军认得王细水,流里流气的开着玩笑。

“去你大爷的,老子是那样的人吗?弄了点山货,耽搁了时间。”王细水心虚的看了李丹青一眼回答道。

伪军没有注意到王细水的眼神,只是往了他身后看了一眼,瞧见了被绑的村民和牵着的山羊,“王队长辛苦了,今晚兄弟们又可以开荤啦。”

“你想的美,这些都是孝敬酒井太君的。”王细水说完让身后的士兵等在桥头,自己带着李丹青和卢大头向鬼子碉楼走去。这些伪军士兵虽然觉得李丹青这个大个子有些面生,但他们对王细水都很熟悉,所以三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炮楼前。

李丹青走后,赵强和姜志鹏留下罗大仁等几名战士在桥西头看守着抓来的“村民”,自己则摸出香烟来到桥东头和那里的四名伪军闲聊,以便战斗打响时,能同时控制两边桥头伪军。

“站住,什么的干活?”碉楼下的鬼子拦住王细水几人。

“太君,我是骑兵营的王细水呀,今天进村弄了点山货,特意送来孝敬太君。”王细水摘下帽子,露出油光光的大分头,上前鞠躬说道。

鬼子兵看了一眼身后李丹青牵着的山羊和卢大头手里提着的老母鸡,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眯眯的冲着王细水竖了个大拇指,“哟西,你的大大的好人。等着,我去汇报酒井中尉。”

酒井吃住都在炮楼里,鬼子哨兵进门不久便从炮楼里出来回话道:“酒井中尉让你直接把羊拉到那边营房去。”

听说上不了炮楼,李丹青连忙机智的在旁补充道:“太君,我们还有重要情报向酒井太君汇报,劳烦你带个路。”

“怎么不一次说完﹗等等,我再去汇报。”鬼子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身又进了炮楼。

又过了一会儿,鬼子兵下来说道:“酒井中尉让你们上去一人,你们谁去?”

“我,我知道情况,我去。”还不等王细水说话,李丹青便抢着答应下来,同时暗示卢大头见机行事。

接着,李丹青跟随鬼子兵进入了炮楼,而卢大头和王细水则牵着山羊来到了鬼子的伙房。

鬼子炮楼的内部布置大体相同,一楼堆放着杂物,无人居住。二楼有六张床铺,一排崭新的三八大盖步枪整齐地摆放在梯道口,四个士兵正坐在那里用餐,热腾腾的牛肉罐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李丹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跟着哨兵上了三楼。

三楼瞭望孔前的小桌上,一个黑脸汉子正在享用酒菜。他一口烧酒下肚,看见有人进来也没停手,从菜碟里的烧鸡上扯下一块鸡腿,放到嘴里大块朵颐。

“报告,楼下的皇协军士兵说有军情来报。”哨兵说完话并未离去,而是退到了李丹青身后。

酒井斜着小眼睛看了李丹青一眼并未理睬,鼓动着腮帮大口咀嚼着鸡块,只等嘴里的鸡腿吃完,才用帕子抹掉嘴边的油渍,伸手掏着牙缝里的肉渣,“你的好样的……有什么情况?”

“娘的,都吃成了肥猪了,也不给老子留点。”李丹青看着那只烧鸡只剩半个鸡架,实在有点可惜。

酒井听得懂中文。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士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纳尼?”

酒井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银光闪动,李丹青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一把匕首。而且只是一眨眼功夫,酒井和那身后的哨兵都发现自己喉间都多了个血窟窿。二人各自捂着漏风的气管,喉间温热的血液正源源不断的随着掌心下的伤口,有节奏的向外喷涌。

“想喊人?下辈子吧。”李丹青轻蔑地笑了笑,扯过酒井的衣领擦拭匕首的血迹,然后轻轻地将他们放在地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酒井躺在地上,浑身还在抽搐,一双死鱼眼惊恐的盯着李丹青,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李丹青揭下他的帽子盖住那双难看的死鱼眼,然后不慌不忙的从他身上摸出了手枪和手雷。他甚至还顺手从菜盘子里撕下一块鸡肉塞到嘴里,接着敏捷地爬上了顶楼。

楼上放哨的两名鬼子也在用餐,对楼下发生的情况丝毫没有察觉,当李丹青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两把飞镖已经准确地插在了他们的脖颈上。

酒井中尉的鲜血顺着楼板的缝隙滴落,二楼的鬼子兵刚开始并未在意,可是后来血渍越来越多,顺着楼板滴落成线。

“是血﹗”鬼子兵嘴里包了一口饭,望着楼板上殷红的血水惊恐的喊道。

然而,就在他放下饭盒的瞬间,一个人影从三楼飞身跳下,两把飞镖直接插入近处二人的喉咙。李丹青借着落地的势头,一个翻滚来到另一名鬼子身前,一招“飞龙探海”,匕首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心脏。另一名鬼子士兵张开嘴巴刚想叫喊,李丹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插进他的嘴巴,匕首尖端穿透了他的颈部,从颈背露了出来。整个过程不过三秒,干净利落。

成功拿下炮楼的李丹青迅速套上一件鬼子兵的上衣,跑到楼顶向远处的赵强和卢咏春挥手示意。

桥头的伪军顺着赵强的眼神,也看到了楼顶挥手的“鬼子兵”,他们心里还天真地以为是太君在叫自己。然而,当他们回过头时,赵强已经一把扭断了他们的脖子。与此同时,罗大仁这边的战士们也几乎同时动手,一人抱住一个伪军士兵扭打在一起。由于众人抢得先机,桥头的几个伪军很快就被干掉了。赵强几人顺利地控制了桥头的机枪阵地。

卢咏春就在鬼子伙房外,瞅见李丹青拿下了炮楼,便迅速从身上掏出两颗手雷,猛的砸在墙上,然后一勾手扔向伙房里还在用餐的鬼子中间。

“啊……”正在用餐的鬼子兵突然发现脚底冒了烟的手雷,顿时如同炸了窝的马蜂,惊呼乱叫的往了大门跑来。然而,就在这时,卢大头却猛地拉过房门,并搭上了锁扣,让鬼子兵们无处可逃。他吐着舌头,一脸坏笑地快步跑向炮楼,就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往稀泥里放了个炮仗。

随着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鬼哭狼嚎般的绝望嘶叫声随着一股黑烟直冲云霄。爆炸的威力巨大,不仅炸塌了伙房,还使得营房的一角燃起了熊熊大火。没有被炸死的鬼子兵在浓烟中侥幸冲出军营,却成了碉楼上李丹青早已架好的机枪的靶子,一个个被打成了筛子。

在离开之前,李丹青反复叮嘱彭江北要随机应变。他强调,陈裕东等人手中没有武器,绝对不能与伪军骑兵硬碰硬。他们的任务是制造混乱,尽可能拖延伪军的速度。如果李丹青未能成功控制碉楼,那么整个计划都将宣告失败,届时必须立刻撤离战场。毕竟,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为破虏军招募了这支五百人的队伍,绝不能让他们在白驼镇白白牺牲。

所以彭江北带了部队到了镇东头没有立即行动,只让陈裕东领着人马埋伏在山包后,自己则带了姜志鹏到军营外围查探情况。

由于今早捕获的王细水是去村里招募人手的,彭江北早已想好对策,想着和姜志鹏假扮成王细水找来的马夫和厨子,混入敌营。当他们绕着军营围栏走动时,看见了马棚旁堆积如山的草垛,彭江北灵光咋动,顿时又心生一计。

“站住,军营重地,滚远点!”大门站岗的伪军看见了彭江北和姜志鹏二人走了过来,端了枪,咋咋呼呼的喊道。

“军爷,额们是王队长叫来喂牲口的。”彭江北一嘴东北腔,怕开口漏了陷儿,便让姜志鹏回道。

“王队长咋没回来?”

“被镇西头炮楼里的太君叫去了,王队长让我们先过来。”姜志鹏轻松应对着,说起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去吧,去吧,往草料那边找老王头报道。”伪军轻松的放过二人进了大门。

营区的左侧排列着几排营房,右侧则是他们刚才注意到的堆满草料的储料场,再旁边就是用木棚搭建的马厩。

马厩里,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往马槽里添着草料。姜志鹏猜测这就是门口伪军提到的老王头,于是走上前去和他搭话。几人一边闲聊着,同时也在等待李丹青发出进攻信号。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传来。

“成了!”姜志鹏大喜道,“团长可真有一手!”

“啥成了?”老王头一脸茫然。

“志鹏,快去打开马厩的门!”彭江北没有解释,直接点燃了堆放在一旁的谷草。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不想活了吗!”老王头又惊又怒,拿起搂草的耙子想要扑灭燃烧的草堆。

“老王头,对不住了!”彭江北知道他也是个老实人,现在没空跟他解释,只得一掌把他打晕了拉到门外。

干草极易燃烧,一点就着,火势迅速蔓延至木质的马厩。彭江北和姜志鹏不断添草助燃,使得火势愈发猛烈。当伪军们察觉情况不妙时,马厩和草垛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受惊的战马嘶鸣着,纷纷跃过围栏,冲出马厩,场面一片混乱。

爆炸声响起时,伪军骑兵营营长邓庆正和几个手下在房间里玩牌。他匆忙换上军服,提着配枪腰带冲出营房,只见营区内已是乱作一团。马厩里大火弥天,受惊的战马四处逃窜。尽管士兵们竭力拦截,但仍未能拦下多少战马。几十匹战马甚至跃过营区外围的木栅栏,冲了出去。

就在这时,碉楼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连续的射击声此起彼伏,战斗异常激烈。

“他娘的,都别追马了,全营集合!”邓庆小胡子一抖,决定骑兵改步兵,跑步增援西桥头。他可不敢背负增援不力的罪名,如果事后酒井中尉怪罪下来,估计可没有他好果子吃。

陈裕东在山头上目睹了碉楼方向的战斗爆发,看到骑兵营内起火,一切都在按照预定计划进行。只等邓庆带着伪军离了营,他便立即带着五百战士冲下山头。数百人一同冲进军营,喊杀声震天响。留守营门的伪军一枪未发,便吓得纷纷弃门而逃。

邓庆的人马跑到桥头处,可是守在桥头的伪军却开枪向了自己人射击。他心里还在纳闷,碉楼里的重机枪又开枪扫射,冲在前排的士兵成排倒下。

“他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酒井这个王八蛋是不是瞎了眼?”邓庆愤怒地咒骂着,命令部队后撤。然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又传来喊杀声。彭江北已经占领了军营,并带着人从后面包抄过来。

“营长,我们被包围了!”身边的士兵惊慌的喊道。

“邓营长,我是王细水……”邓庆寻声望去,只见小队长王细水站在碉楼上,正冲着他大喊,“邓营长,酒井已经被打死了。你们被八路包围了,投降吧。八路说了,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投降者不杀。”

“妈那个巴子的,王细水这小子竟反水了。”邓庆嘴里大骂道,抱着头想要退到街角。这时,碉楼上的两发迫击炮打来,炮弹落在邓庆身边炸开,几个亲信立时倒在血泊之中。

身边的副官见状,急忙劝说道:“营长,八路军还有大炮,连鬼子都死了。保命要紧呀,我们投降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邓庆已乱了方寸,无奈之下只得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枪扔在地上,高声喊道:“投降!别打了,我们投降!”

“发财了,发财了!”冲进炮楼的陈裕东等人兴奋地大喊。

此战大获全胜,共歼灭鬼子53人,伪军27人,缴获长枪411支,短枪15支,重机枪1挺,轻机枪5挺,迫击炮3门,以及上万发各种子弹。除此之外,还有战马325匹,摩托车4辆,军用货车3辆。这些物资使得李丹青的部队装备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几乎要变成摩托化团了。

对于被俘的伪军,除了带队屠村的邓庆被当众执行枪决外,其余人员均被原地释放。为了防止敌人增援,李丹青迅速命令部队将缴获的物资装上军车,骑上战马,立即向东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