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做我的儿子吧

隆冬时节。

兴平县，娄馆。这里距离长安城西边大约五十里。

陇西三万后续大军已经行至此处，在此稍作停留。原因无它，符道昭正在此处休整，陇西军需要整理好内部将领，然后合兵一处。

本地某处大宅内，李茂贞已经强征了这处宅院用两天。

“真是不敢相信啊…你们两个废物，居然连朝廷的人马都打不过？”

李继筠和符道昭皆跪于地上，畏缩着头颅，不敢抬头看向上面。区别是李继筠被绑缚，符道昭还能自由活动。

“留驻长安这样的轻松而又油水丰厚的美差，当时要不是你主动请缨，再加上父子情深，怎么会交到你手上。枉费我对你的信赖，这下一败涂地，作何解释？”

“大人，这都是副将不实心实力助我领军，反而暗中在军中栽培党羽，消极避战，不然何言此败？”李继筠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好笑。你小子是觉得我不知道军中发生了什么？”

李茂贞站起身来，走到二人跟前。

他身高七尺，威风堂堂，发冠竖立，腰配唐刀。无论什么时候，一身袍服都彰显着一方诸侯的身份，在此刻威压更盛。

跪在地上的二人更加抬不起头来。

“都进来吧。”李茂贞拍了拍手，十余亲兵走进屋内，单膝跪地。

李继筠微微回首侧眼一看，竟是军中自己那些亲兵！

符道昭见此，则是心中大定，甚至脸上都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小子死到临头，居然还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来自凤翔的眼线。

“还需要他们讲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吗？不必了吧。”李茂贞冷着眼问道。

“大人…”李继筠小心地叫了一声。

“不要叫我大人。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儿子了。”李茂贞回身背对二人，不再说话。

李继筠已经面如死灰。亲信的背叛意味着自己已经没有狡辩的机会，李茂贞这样断绝义父义子的情谊，难道是…

“大帅……是要杀我吗？”李继筠脸色已经无比苍白。也不知是寒冷的天气，还是绝望的心理，让他已经不能完整地说话了。

“怎么会呢？我二人毕竟一段父子情谊，安能忍心杀汝？道昭，给他松绑。”

符道昭按照要求把麻绳解开，只是李继筠手脚僵住，一时间还没有任何反应。

“你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李茂贞缓下性子，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李继筠如临大赦，磕头如捣蒜，起身步履蹒跚地迈着双腿出去。

“大帅，治军有治军的章法，可不能这么轻易放了他！”一旁有部将说道。

“我当然不会放了他，但怎么处理手下人，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

符道昭赶紧站起来。自己在军中的定位一直很微妙，现在就是往前一步最好的机会。

“大帅若是念及父子之谊不忍下手，部下愿意代为除去隐忧！”

“好，够狠。但是何必呢，先把他关在军中，等兵胜班师回凤翔，再行处理。”李茂贞道。

“是…”符道昭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李茂贞何等人物，焉能看不出部下积极表现是什么心思。正好现在手下也缺人手。

“李继筠德不配位，不能为我儿。符道昭为副将，指挥还算有方，不知你可愿继任李继筠之位？”

这背后的台词，差不多就是：“做我的儿子吧！”

符道昭捧起下摆，跪在地上。

“父亲大人在上，如不嫌弃，请受儿九拜大礼！”

在这个时代，收义子是十分常见的行为。就连宦官都到处收儿子，节度使养几个儿子(或是几十个、几百个)那还不正常得很。

李茂贞的儿子，那就想吕布的义父——用得不趁手就换一个。

等到行礼完毕，李茂贞笑道：

“起来吧，若没有我儿主持局面，恐怕现在人马都聚拢不起来了。后续粮草都已经送到，现在立刻分发下去。”

“大人，儿子要先请罪。兵败虽说是李继筠之过，但我也未曾想到禁军能有断粮封城的手段…”

在场的所有人都严肃了起来。

“无罪，无罪。就连我也没想到，禁军还敢主动兵临长安，而且招招致命。当时求援信发到凤翔，在场诸位将军恐怕都是大惊失色，以为要全军覆没了。”李茂贞道。

打仗，最先拼的就是后勤。粮草没了，就连像檀道济那样的名将也无力继续打下去，能基本全身而退已经殊为不易。

谈话间，士兵拿上来地图，请示大军动向。

李茂贞看着询问道:“我等暂时驻扎此地，名叫何处？”

娄馆，这个地名很熟悉。听到后众人都有了反应。

乾宁三年六月，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引兵逼京畿，覃王与之战于娄馆，官军大败。

现在是十二月，时间也就刚刚过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