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夫妻夜话

当晚，梁绍芬的耳边，一直都萦绕着儿子唐笑那句“用不了多久，原油价格就会暴涨”的论断。

作为一名财经评论员，梁绍芬当然清楚原油价格暴涨会对经济产生怎样的影响。如果儿子的判断没错，毫无疑问，香港经济将要面对一场极其严峻的挑战，她开始愈发担心报社的前途了。

唐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竟然让老妈整晚都辗转难眠，当然了，遭罪的只能是老豆唐书森。

“老唐，你说笑仔那番论断到底有没有依据？我怎么感觉咱家儿子说话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未来似的。”

“有没有依据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既然这么在意，之前怎么不问详细点？”从半睡半醒中被推醒的唐书森无奈道。

“我这不是被儿子的惊世之言给震住了嘛，话又说回来了，你觉不觉得咱儿子好像变了很多。”

“长大了吧！昨晚刚回家那会儿，这小子竟然拉着我和欢仔说起了家产的事，还有，他好像真的非常确信《打砖块》游戏会大卖，初生牛犊不怕虎固然不错，就怕遭受打击后会一蹶不振啊。”

“儿子长大了还不好？你啊，就是瞎操心，笑仔开发的游戏到底怎么样，真和欢仔说的那样，很厉害？”

“应该会受欢迎，我要是年轻个一二十岁，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唐书森把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全都给自己妻子复述了一遍，“这小子还说，目标是美国卖五千台，日本卖两千台，欧洲卖两千台，其他地区再卖一千台，你听听……”

“加起来好像也才一万台，不是很多嘛，唐氏工厂生产的游戏机，这些年好像也没少过五万台吧。”

“不一样的，我之前生产的那些弹珠台，出厂价就没有高过200美元的，就算是我们那些客户的售价，也不可能高过300美元。你知道这小子的《打砖块》准备怎么卖吗，成本2500，他卖5600，说是让我赚500，他自己要赚2600。”

“嘶！这小子怎么这么狠心？”听唐书森说了《打砖块》的利润率，梁绍芬也不禁有些呲牙，“我印象里，你好像念叨过，咱家工厂每生产一台游戏机也就赚个几十块钱，换算下来，还没10美元吧。”

“所以我才说不一样嘛，要是真让这小子把《打砖块》卖出去一万台，这小子的身家立马就超过我了，那我这几十年的忙活，不都成了白忙活？”说到这里，唐书森都开始有些自我怀疑起来了。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还真相信有可能能卖出去一万台？”梁绍芬的心情好像顿时就好了，自己儿子要是真这么厉害，她还担心什么报社的前途，不就二十万嘛，自己儿子很轻易就能赚回来。

“要是笑仔说的没夸张，雅达利公司的《乒乓》游戏机一年内就卖出去了八千台，那《打砖块》还真就有可能卖出一万台。那个雅达利公司，我听美国的客户说起过，好像是去年才开的新公司，自从发行了《乒乓》之后，确实声名鹊起。”

“真要是如你所说，老唐，你可要好好支持咱儿子，老唐家想要跻身香港的上流社会，说不定就指望咱儿子了。”

“能不支持嘛，你是不知道，这小子非但要我帮他垫资生产，还跟我借了好几个业务员。不过我也给了他点压力，跟我借人可以，但是借过去的人，包括工资这些，这小子必须自己承担，哈哈。”

“你是怎么想的，笑仔这两年都在读书，哪来的钱给人付工资？”梁绍芬不满道。

“这你就小看他了，我估计吧，这两年我们给他打的生活费，这小子应该都存下来了。自行开发电子游戏，这件事可不简单，这小子不声不响就搞出来了，我估计他在日本的时候，应该有试着自己兼职赚钱。”

都说知子莫若父，这点上，唐书森还真没猜错，在日本的时候，唐笑通过自己导师的关系，就没少从索尼接单子做，索尼也正是发现了唐笑的才能，才向他发出了工作邀请，只是很可惜，唐笑拒绝了。

唐书森又接着道：“别太为这小子操心了，他精明着呢。唐氏除了能帮他垫资生产之外，最大的价值就是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客户资源，这小子倒好，轻飘飘一句不要家产，就要把最有价值的东西拿走。”

唐氏公司说白了就是个做代工的，生产出来的弹珠台游戏机，都是通过北美、西欧和日本的渠道商分销出去的，因为并不掌握通往最终购买者的渠道，产值虽然不低，但利润的大头却被渠道商赚走了。

事实上，这些年来，唐书森也不是没想过在一些主要市场建立自己的分销渠道，但奈何实力不允许。

一来，建立唐氏公司自己的分销系统，开支肯定不少，以唐氏低到可怜的利润率，并不足以支撑；

二来，建立自己的分销系统，其实就意味着要和自己现有的客户抢食，唐氏只是个生产弹珠台的企业，全世界范围内，像唐氏这样的同行公司不知凡几，客户想要寻找到可以替代的企业简直不要太容易。

和电子游戏街机比起来，弹珠台属于成熟市场，我们都知道，越是成熟的市场，越是很少有赚取暴利的机会。

市场这个东西，存在它自身的规律，供求关系的异位，决定了到底是哪一方占据主导。供不应求的时候，生产方自然要比需求方有优势，相反，当市场供应充足的时候，需求方才是说了算的那个。

唐笑选择进入电子游戏这个赛道，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个新兴市场，也就是后世人们口中所谓的蓝海。蓝海嘛，不就是这个市场没有那么多的供应方，竞争不是很激烈，生产商有机会赚取暴利。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电子游戏这个市场，讲究的是一个内容为王，只要版权和专利权能够得到保护，优质内容提供商就可以站在优势地位；只要人们还有需求，优质内容提供商就不愁没钱可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