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病如此简单
方大同有点儿不舒服。不是身体上的不舒服，是看到两个完全没心没肺的孩子，让他很复杂的不舒服。
自从方晓明被林大师说什么极阳体质压制不住的时候开始，他总有种孩子快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再加上何从，也被说是什么极阴体质，他就完全陷入了一种恐慌，一种哪儿哪儿都抓不住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这个一家四口里，仿佛只有他有。
何启发该去公司去公司，虽然也会安慰他，但是，仿佛何从真就是个养女，还是只在本子上落个名字的养女而已。而方晓明，他感觉，估计何启发更不关心了。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儿子。虽然，他也理解，作为何启发，他没有天天带孩子，感情肯定是不如自己，但就是这段时间，让他感觉自己很孤单。
方晓明和何从，更别提这两个孩子。
今天本来他就很紧张，要同时面对林大师和孙思，还有那位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孙思的爸爸。他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周日回程路上发生的事，方大同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们一家人记得整个过程。知道归知道，但具体细节又完全没印象。本来那份诡异就排解不开，在来孙思家的路上，他看到何从和方晓明两个孩子完全没事儿人一样的，他就有点儿气。也不知道气什么。
两个完全不知情的少年，挤在车后排，方晓明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何从看什么，一向不太喜欢看手机的何从还跟着嘿嘿笑。方大同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俩吃惊过度，吓傻了。相比完全不在乎，感觉吓蒙了，吓傻了更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或者说，不是自己在做无用功。
可是，其实方晓明和何从就是完全不在意的。一直到下车，敲门，问“孙伯伯好。”时，他俩都还是笑眯眯的。
孙思打趣道：“你该叫爷爷的。我爸可比看起来老很多的。”
这话倒是让方大同稍微琢磨了一下，他很自然的将原本想要称呼的“孙大师”改成了“孙老”。
林常在他们到达后不到一个小时也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他是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的。就不说方晓明的症状，能见到孙宏力，他觉得这辈子都没白瞎折腾。
孙思的地方，很大，很舒服。
因为付鲲鹏太有钱，光是雇用他给的诚意金都够普通人赚上半辈子。这点，孙思颇像他妈。他从不讨厌金钱，也从不绝对合理的金钱。
方晓明和何从两人凑到一起，窝进组合沙发的一组两人座。就只是紧挨的胳膊和手，一会儿缠在一起，一会儿又相互拍拍手掌，看似很无聊，但他俩玩儿的很开心。完全感觉不到方大同紧张、矛盾、恨铁不成钢似得盯了他俩好几回。何启发捅捅他，示意“别跟孩子计较”让他安心。
因为昨天和孙宏力提前谈过何从的身世，两人还真的对这两个孩子的身世有了点儿想再查查的心态。但，也因为这个身世的问题，方大同同时也产生了一股子要失去孩子们的感觉。
那边，出于对孙宏力的尊重，林常主动先把自己多年来给方晓明瞧病的经历仔细的说了一遍。
这真是一个复杂又奇幻的过程，方大同以前从来没想到过，原来林大师是这么卖力的在给方晓明看病。虽然，他一直对林大师很尊敬，但直觉的认知，还是觉得林大师是位医术高明的民间医生，善用各种土方法，恰巧对方晓明很有效。
却原来......
那年，第一次，方大同抱着方晓明找上门的时候，方晓明才刚过了两岁。两年的时间，方大同觉得自己快要养不活这个孩子了。以致于，他最终把孩子抱出医院时，医生护士都用一种“做好心理准备吧”的眼神安慰他。
林常第一次看到方晓明也是吓了一跳。那一瞬间，他所有经历过、学过的“旁门左道”都被调出来想了一个遍。
那个时候，孩子太小，体弱的几乎就剩几口气吊着。他用了极温和的药材补一点儿元气，又在药材里加了一味“锁魂香”。这香是他在一位“仙家”那里求来的。平时，他几乎不用。一是所来看病之人，十之八九都是浊气混杂，影响气脉调和，到不了锁魂那一步。再者，他也不太擅长用这味香。
索性，那之后，方晓明果然有了好转。他这才敢逐渐给增加其他温补药材，逐渐去了这香。
但之后的两三年，他逐渐发现，温补的药材对方晓明又没有了效果。病是比以前轻，但还是太频繁的生病。而且，各种奇奇怪怪的症状。比如，如果一般的感冒发烧，他还加上全身发红；比如，看似体弱眩晕，他还会伴有莫名出血点。
林常是医科出身，所以，对这种不能用一种病症下药的情况，也尝试用了西药和各种土方结合。但，始终效果不大。一直到有一次，他发现方晓明在各项体征都非常正常，只是咳嗽的时候，他猛的听出，方晓明咳嗽的声音和任何人的都不太一样。
普通人，或是痰湿咳嗽，干咳，过敏咳嗽等等，或是伴着肺部震颤，或者是喉咙嘶哑着咳嗽。但，方晓明不同。他咳嗽的时候，声音清脆的像是他在装病。可他又真的是一直不住的咳嗽。四五岁的孩子，他也形容不出什么。
林常那一瞬，福至灵犀般取出自己的一块阴阳石。这石头，他偶尔用来帮助判断一下患者的体内阴阳虚实。一般人，偏阳性的体质，比如，男性居多，就会阳石那一半显色多些。女性则相反。不过，林常一般只给成年人用。孩子身上阴阳比较明显，他一眼能看出来的，也不太拿出来。
当他给方晓明用阴阳石测试的时候，阴石那一半因为阳石的骤然升温险些脱落分裂。林常惊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体质的人，还是个孩子。
于是，从那次开始，林常又改了医治思路。想是原来这孩子太小，体质又弱，魂不附体之下，阴阳混乱，他之前用的温补阳气的方子。这回，他调整进一部分滋补阴虚的。
自那以后，虽然方晓明逐渐好转，他还是提醒方大同要定期过去给他瞧瞧。
这么又过了几年。到方晓明过了八岁，他又开始出现新的症状。方晓明开始极易暴躁。起先，方大同以为孩子大了，脾气也大了，他很理解。方晓明常年生病吃药，没法像个正常孩子那么尽情的玩儿，尽情的享受。他干什么都是受限制的。可方晓明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控制，甚至好几次平白无故的起了脾气，要把方大同和何从都掀翻的程度。单纯的理解和安抚已经完全无法平息。
方大同想到的是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陪着方晓明一起，连带自己的很多也跟医生说了。他生怕是自己有哪里给孩子带来了压力。结果，像很多有心理疾病的孩子一样，医生说，是心里和青春期的问题。给适当开了些药，说先服用一段时间，配合家人的耐心和关心。
可那之后的几个月，方晓明只增不减。他不是单纯的情绪暴躁，而是变本加厉的企图伤害自己。他会情不自禁的抓自己，浑身抓的血痕无数。平静的时候，问他怎么回事，他又说不出来。不是因为痒，也不是心里不愉快。每每这种情况之后，他就很乖又很害怕的样子。
那个时候，林常见到的就是浑身都被自己抓破的方晓明。他这么些年，每每见到他，都会用阴阳石测测，但，从没出现过阴石显色。也就是说，方晓明一直都是极阳状态。
因为年龄稍长，林常也敢给下点儿“狠药”。于是，他又将药方改了改，增加了几幅极阴的药材，甚至到了之后的几次，他把压箱底的极品地龙粉都拿出来给用上。好的情况是，方晓明的状态果然就好起来。没再出现暴躁和自伤的情况。
这几年，林常时常记着有这么个小病人，他需要极阴的药材配合治疗，所以，每到什么地方，拜访哪个高人或者修炼之人，总会讨要些这类的方子或者药品。到了最后，他发现，光服药这种方法是完全不能跟上这孩子成长的速度的。所以，他只能自己学习，炼造法器。这种东西，就算你去拜访再高能的修炼者，人家也是不会给的。只能自己炼。
索性，林常倒是收集到不少好的东西。像长生地龙和极阴石这种，他也是能收集到。又加上他会取阴气精华，所以，后来就炼制成了极阴血，让方晓明每时每刻佩戴。这也是后来方晓明很少吃药的原因。
方大同为自己这么多年都忽视了林大师的心血感到惭愧。还记得有几次，林大师确实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林大师说过的话，他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凭着林大师的脸色，能分辨出“这次病不好治”“可能有点儿没把握”。但大部分时候，都还是平平淡淡的给开好药，耐心的告诉他怎么服用，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哪位药极难得到，需要多少报酬之类的。
他不由得站起身，眼眶甚至开始发红，面对林大师，恭恭敬敬的给鞠了一躬。
“林大师，我真是枉费了你这么多年的辛苦照拂。真的是......”
林大师扶住他，微微眯眼：“这是哪里话。有机缘遇到，便是缘分。我也未能完全控制好他的情况，尽力而为罢了。”
何启发眼神示意那边的两个傻孩子，让方晓明也要向林大师表示感谢。方晓明“噌”的站起身，开心的学着方大同也鞠躬：
“林伯伯，您辛苦了！”
林常来不及阻止，只能跟着孩子的气氛，配合的回答：
“为人民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