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文皎月162,淹蹇
“我知道你此时此刻有许多想说的话,从你的眼睛里我能看出来,你的不甘与不认可。”
“可世道就是这样,我对你很有印象,犹记起初你自带饼饵随时食之。”
“其实也无错,当然那是放在平民百姓民户家,很明显贵族宴会之上这是非常失礼的表现。这是从一开始未养成的习惯,也是未经历过的规矩。”
“其实你也是个非常不配等的人,你有很强的自尊心,但你却没有相配及的能力。所以,你总在痛苦里挣扎,总在于你母亲与程家揪扯。”
文皎月清浅一笑,倒像个遁世之人。
“不是说萧女君做的对,对此我只能说你们不愧是亲生母女,相似之处却有许多。”
“你很聪明,却不通人情。你有一颗慈悲心,却过于冲动。”
“其实,你问我这个问题,我想过了许多年后,你会问它的衍生版,你是否活成了你母亲萧女君的模样?”
“听闻萧女君身边的青苁,是她从前夫家的妾室,若她没有一颗柔软的心,又或者换做我这种人,纵然青苁多可怜我也断不会绝婚后带走她。”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很荣幸,此时你会来找我,但是你看得起我。我也给你指条明路,桃李做不得荇菜,孤鹏成不了狼群,你该回去了。”
“郡主的意思是等”程少商试探问道。
文皎月莞尔一笑“树有千叶,人有万言,女君如何理解便如何就好。”
从汝阳王府出来后,程少商心里五味杂陈。
汝阳郡主说的很多话都是自己从未想过的,她也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平静。
或许从头至尾的厌恶,只是她一个人幻想出来的。
坐在偏厅,文皎月久久不言,就这么望着门外。
如今是什么季节了?又该穿什么衣衫?
她不在意,大抵是这世上已经没有让她愿意在意的人了。
其实她也很孤苦,与其说今日是与程少商畅谈,不如说是她一个人的自剖。
原著里,原来的程少商早就死了,穿越来的少女取代了她,从而一步步的被这世道抹去棱角。
而她的穿越那?她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不知从前记忆,不知自己叫什么,是这世间最不起眼儿的无根浮萍。
自进入尔晴起,她就明白,穿越最重要的就是隐藏身份,活下来的第一要义就是活成当下人。
后来,她经历了太多大大小小的生生世世,早就成了一层躯壳,其实这世间万事万物很难让她提起10乘10的性质。
所以她一直在为自己找刺激,慢慢走时不时驻足看风景。
不知怎的,她想起太子来,在这一场他们所有人的权力博弈里,太子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也是最被当枪使的那个。
他的储妃孙氏,那个从前对着自己多有不满的女子,也葬在这无色无影的权欲暗流里。
他心上之人,那个没胆子求取的爱人曲泠君,如今因为自己活了一把,丧夫后并未他再来往,反而自己立起门户。
他以为的良将忠臣一个又一个为着他好兄弟的大计,被设计下了马。
他以为的兄友弟恭,父母和顺,不过是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偏偏只有他一人信了。
何为正道?
应是骤然回首,向来萧瑟。唯有心中一甘甜。
或许是程少商与王姈达成了什么交易?
王姈先前已经去长秋宫哭诉过了,加上凌不疑还需此人提供证据,她的人在暗戳戳的煽风点火。
彭坤暂时没有杀头风险,这边王姈刚卸下口气,特地准备酒菜打算去探监,狱里就出事了。
廷尉府里彭坤气绝身亡,死因乃是旧疾喘症发作,因单独关押从而错过救治时机。
彭坤死的时候,她就在隔壁单间,静静享受着他求救低吼,再到咽气。
果然,死亡才是最能让她得到愉悦的事儿。
待凌不疑赶到已无回天之力,只得愤然离去。
当夜,借酒消愁,独自一人在雨中崩溃痛哭。
此时,杏花别院
霍君华发了一夜的烧,几度差点儿双脚迈入鬼门关。
终于清醒时,望着匆匆赶来的凌不疑,来不及说更多,更没办法对崔祐表白,只交代要报仇之事,她终于说出当年真相,凌益就是幕后黑手。
随后又昏死过去,这一次凶险的紧,呼吸基本察觉不到。
幸得元善堂坐馆老大夫脚程还算快,冒着瓢泼大雨,漏夜前来。
这时候别管什么礼节了,阿飞是直接将人扛到床边儿,差点就要压着老大夫就诊。
整整10针,霍君华才有些呼吸,只是仍旧凶险,若是熬过今夜,至多不过半载。若是熬不过,熬不过还用说吗?直接就可以接着奏乐接着舞。
老大夫擦了擦额头上豆大汗珠,这霍女君张真不是什么好人那。两拨人给她下毒。主子也真是的,这不是给他平添作业难度吗?
也不提前调查好,还有人给霍君华下毒。两两相冲毒发身亡,浑身溃烂而死。就是他针数超群,不然早吃席了。
听着老大夫喋喋不休的交待病情,凌不疑满脑子都是报仇报仇,多年高压早就逼疯了他。
他忽然起身离去,崔侯拦都拦不住,人好被老大夫抓住吩咐。
报仇,报仇,他要报仇。
当夜,沉醉在梦乡里的城阳侯府,迎来了灭门血洗。
这一夜文皎月激动的差点没睡着觉,听着水镜中刀砍斧剁,血肉横飞,哭天枪地混着雨声,实在太叫人兴奋了。
文皎月不得不承认,她也在这漫长的时空中被逼疯了。
凌益终归没迈过知天命的坎儿。
凌不疑杀疯了,血洗整座城阳侯府。
满族屠戮之仇,凌不疑非报不可。
左将军火速前来捉拿凌不疑,门外层层士兵包围,等待凌不疑的不是亡命天涯就是牢狱之灾。
躺在榻上刚刚入睡的文皎月,梦里全是有人闯入汝阳王府,趁火打劫。
大母,蔷儿危哉!
梦里她随手抄了只发钗,单手挽了个随云髻,抄着剑便率领府兵奴仆杀了出去。
猛地睁眼,屋内漆黑不见五指,水镜早已被她放进神志,梦里观看。
马蹄声,人齐步。
她坚信不是错觉,下床穿鞋,抄起妆台上的笄,如梦中般单手盘发,抄起宝剑,推开屋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未有半刻停留。
“主子,有什么事儿?”嬿婉第一时走了出来。
没错,如今她身边的是玉梨与嬿婉。
“去叫人,抄家伙。有人入侵,慎之”最后二字她说的极其认真。
梦里来者不少,训练有素,如今身边虽是有人可用,可不能轻易出手。
“是,奴婢这就去”刚刚过来的玉梨与魏嬿婉同时领命。
其实,文皎月的月影轩在汝阳王府深处,能感受到正门危险,全凭本能与第六感。
大门外,火把映的亮如白昼,又似十八地狱,黑红两色极其古老恐怖。
领头的人一招手,立刻有人上前准备破门。
大雨倾盆,别说明日痕迹,就说哭喊救命都鲜少听见。
千钧一发,那大门骤然大开。
只见一玉色衣衫女子单手持剑而立,身上的衣衫带着点儿浅浅的粉,两三缕碎发散落额边。
呼的一声,女子身后大门关上。
无需言语,立场已定,黑衣人没时间耗下去。
领头人是没想到汝阳郡主会主动送出来找死,不过瞧这一身寝裙,怕是也未做上什么准备。
好汉也怕人多,再怎么强悍汝阳郡主也只是一个女人。
领头人再一挥手,众人就要攻去。
文皎月倒也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也随之杀去,电光石火间,已有几人败下阵来,只是望着那后面黑压压不见底的黑衣人。
黑衣领头人确定,就是这速度他们能等到援军过来,汝阳郡主也有耗尽之时。
不知杀了多久,不知脚边倒下多少敌人,大门再次打开。
玉梨带着府兵冲了出来,随后大门再次关上。
两边厮杀难舍难分,就连那黑衣领头人也下场厮杀。
大雨未有停歇,更没有变小。
文皎月心烦意乱,有些暴虐感往外边冒。
她就想来个痛快,不知何时她从哪里夺了把刀,如今一手持刀,一手持剑杀的痛快。
终于随着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这场厮杀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