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罚尔畜牧百头
曙光初现,驱散了原野的黑幕。
阔轮万里的草原上,两百多匹马儿,肆意驰骋。
阎柔纵马疾驰,去时五十余骑,百余匹马儿,归来时依旧五十余骑,马儿却多了足一倍。
这些马儿当然是夺自大野部,他们马儿养的极好,威武雄壮。
也难怪大野熊敢托大,不另置马匹备用,这些马儿骏美,脚力远超阎柔等人的坐骑,是百里挑一的上品马。
阎柔这回损失不小,心在滴血,抢回这百余匹骏马,血才稍稍止住。
他们全歼了大野熊,也不敢久留,夺了马匹便匆匆回程。
“头儿,咱如今宰了那黑熊,这大野部会兴师讨伐咱么?”段扎杀人时是个急先锋,当下也回过神来。
阎柔略微错愕,“怎么,你在石壁上刻到此一游了?”
“那倒没有,谁会游到那处?”段扎愣了愣。
“那不就结了?”阎柔笑了笑,“你不刻到此一游,谁知道是你干的?”
阎柔诙谐,惹得原本困倦难耐的部众咧嘴而笑,提了提精神。
必彻彻吹了吹胡须,“他们知道又如何,当下是初春,各部落正忙于母畜接生,哪儿工夫来兴师讨伐?”
他是个老牧民,知道游牧族的虚实。
冬春之交,正是游牧族虚弱之时,母畜临产,马儿不肥。
这时大举来犯,无疑会缺乏人手照顾临产母畜,若是母畜大量堕胎,那无疑等于庄稼绝收,是毁灭性打击。
“只是这回损失不小。”必彻彻轻叹,有些心灰意冷,“小老儿不该帮那伙人的。”
“是咱们倒霉。”马跃沉沉道:“那个节骨眼上,只要那黑熊跟丢了人,都会大开杀戒。”
阎柔不置可否,淡淡道:“误打误撞,倒也命好。”
众人恍然,细一琢磨也在理。
那批人本穷途末路,不料却误入了必彻彻放牧地,方圆数十里的杂乱蹄印正巧藏了他们踪迹,得以摆脱大野熊的追击。
“那得找他们算账。”包通天后知后觉,忿懑道。
“怎么算账?”莫风摇头,“他们误闯而入,人也不是他们杀的,这事棘手。”
包通天急道:“总得寻点赔偿。”
“赔偿?”莫风哂笑,“连吃喝都没有的穷鬼,赔你二十几匹瘦马,你要么?”
莫风意思明了,事虽因他们而起,但并非存心而为,若因此轻易杀伐,难以服众。
阎柔虽然没再说话,但也听在耳中,自知莫风考虑的在理。
他准备做个商人,自然唯利是图,莫说寻不到那批人,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
无心之错,加之二十几个穷鬼,连吃喝都是乞来的。
若为泄愤强行诛杀,又能起到甚收效?
下回误闯的人,还是会昏头转向的误闯而入,如莫风所言,这事棘手。
“头儿,有人来了。”阎柔正沉思时,一旁的马跃提醒道。
阎柔眺望原野尽头,只见密密麻麻的黑影涌现,足有上千骑浩荡而来!
部众紧绷神经,他们昨夜血战,不少人挂了彩,又连夜驰骋,此时都是强弩之末,人困马乏。
“莫慌,是咱们的人。”阎柔淡然道。
这般数量的骑兵在此,若是他部兵马,除非宇文部都是死人。
果不其然,双方抵近,阎柔却看到熟悉的面孔,正是自己结拜兄弟,宇文莫那。
“宇文兄,你怎得率军来此?”阎柔困惑,他不曾知会部中,宇文莫那又如何率军而来?
宇文莫那道:“是大野部的仇家告知于我变故,我这才率军追杀至此。”
阎柔闻听仇家告知,心中嘀咕了一声。
宇文莫那见阎柔一行人血染衣裳尽赤,马鞍两侧挂满人头,诧异道:“阎兄,你这是做了甚?”
阎柔探手鞍侧,将大野熊的人头丢出,“大野部无端屠戮我部牧民,现已伏诛。”
“这颗人头?”
“大野部少主,大野熊。”
宇文莫那错愕,翻身下马,执起人头。
他本是来追杀大野熊的,不曾想阎柔已抢先一步,将大野熊斩杀带回。
宇文莫那队伍中也立时下马几人,围在宇文莫那周围,纷纷面露惊讶之色。
必彻彻忽然有些激动,指着下马几人呼喝着,似乎认出了谁。
阎柔循声望去,只见那人年约二十,长相粗犷,国字脸,胡髯刮的铁青,双目炯炯有神。
“此人名叫莫护跋,被大野部追杀至此,特来投奔我部。”宇文莫那引荐道。
莫护跋仔细验了大野熊人头,眼中略带震惊的看向阎柔,干裂的嘴唇颤了颤,神情激动。
须臾,他径直领着麾下二十几骑纷纷下马,随他来到阎柔马前。
二十几口虬劲挺拔的汉子,‘扑通’一声齐齐跪在阎柔马前。
他俯首臣服,哽咽道:“大野熊灭我全族,壮士大义,诛杀大野熊,替我报了血海深仇!”
“我杀大野熊,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枉死的部民。”阎柔语气微凉道。
莫护跋虽是无心之错,可却实实在在给自己带来了损失,招惹来了麻烦。
莫护跋纵想感恩,可阎柔却不想承情。
莫护跋自知有愧,他让麾下将自己双手捆缚,负荆请罪道:“壮士替我报了血仇,莫护跋这条命就是壮士的,在下自知罪孽深重,甘愿为奴为仆,若壮士觉得莫护跋非死不可,在下也九死无悔!”
莫护跋的麾下含泪,乞求的眼神望向阎柔。
阎柔拔出鞍侧环首刀,跳下马来。
气氛凝重,所有人目光都注视着阎柔。
田君娇呼吸微蹙,不知阎柔如何处置。
阎柔走到莫护跋跟前,冰冷锋利的刀刃近在莫护跋咫尺,莫护跋只偃首待死。
宇文莫那神情忧虑,几度欲言又止。
阎柔快刀一斩,只听‘噔’的一声,莫护跋人头却并未落地。
莫护跋身子一轻,缚身的绳子已然断开。
宇文莫回等人都是松了口气,额头不知何时布满了细汗。
“我姓阎名柔。”阎柔收刀入鞘,“你可以叫我渠帅。”
“谢渠帅不杀之恩。”莫护跋庄重的行了个鲜卑礼,“刀山火海,莫护跋在所不辞!”
阎柔摇头,“不需要刀山火海,且罚尔随必彻彻畜牧牲畜,归他调遣,不到百头不足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