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高等精灵 伊芙兰-艾莎
薄雾之岛的天幕已沉，太阳不愿忍受注视此等血腥场面。
只有如祖母绿般闪烁的混沌之月莫尔斯布理敢于在此夜露面，但靠近奥苏安的乌云将岛屿上的居民遮蔽，免于承受被此等邪恶意志目光注视的痛苦。
位于浩瀚洋的深处，环绕奥苏安边陲，漂移群岛之一艾兰卓-米尔的狂澜海域。
波涛拍打礁石，沸腾着，碎溅着，企图将高耸峭壁顶端屹立千年而不倒的高等精灵高塔击碎。
咆哮的波涛掀起不断拍打礁岸的海面，将零星的试图反抗激流的黑色猎奴船一一掀翻，将那些心存不甘的黑暗精灵海盗拽入浩瀚洋深渊的末日。
约莫数千人在海岸线上厮杀，两支激战中的军队一支银甲银盾，一支黑甲弯刃。
一阵阵密集箭羽从两侧高坡透过水珠，在黑甲战士的头顶落下，高效而精准地射杀每一个涌上海岸线的敌人。
纯粹的艾吉尔之风汹涌澎湃，魔法白风肉眼可见地凝聚，然后无数薄的、剃刀般的碎片出现在白塔法师的周围，像忠诚护卫一样，拱卫在他们的主人旋转。
“蔚蓝利刃。”伊芙兰-艾莎薄唇轻启，手握一柄弯月法杖指向海岸边一船试图登岸的黑暗精灵海盗。
白塔精灵法师巧妙地运用高等法系，将五环法术的威力提升一倍。
白光骤起，下一秒，狂风骤雨般的魔法碎片落在黑暗精灵们当中，无数支魔法利刃穿透了坚硬的海龙披风，有一半黑暗精灵倒下。
在她旁边，海洋领主艾斯林以令洛瑟恩海卫射出的箭都感到惭愧的速度与精度，迅猛降下一阵箭雨。
每一支蓝羽之箭或贯敌人脖颈，或穿敌人腹部，前者会让他们自战场上解脱，而后者会让他们痛苦地挣扎好几天。
海洋领主只在箭壶射光后，才会停下，他吹响了玛瑟兰号角，身后精灵副将传令发起总攻。
一支胆敢闯入奥苏安海域的黑暗精灵猎奴舰队，无论投降与否，只要被精灵抓住一律就地处决。
咆哮地风暴摧毁了黑暗精灵赖以逃生的船只，想活过这场屠杀，他们就得在洛瑟恩海卫整齐的军阵和盾矛墙中杀开一条血路。
“真是累人的活啊，杀杜鲁齐。“艾斯林瞄了一眼白塔法师，仿佛他是在华美的精灵城市庭院里观光一朵金玫瑰。
高耸的海浪冲击着艾兰卓-米尔的岩石海岸线，大海怒吼着，不顾一切地要将波涛淹没岛屿，而洛瑟恩海卫在凤凰王与永恒女王的宏伟石像前保持整齐军阵，坚挺矗立着。
战争已经进入尾声，黑暗精灵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舰船，他们在高等精灵阿苏尔的精锐海卫面前毫无优势，残存下来的一两百个杜鲁齐摆成盾墙，负隅顽抗。
“他们付出闯入薄雾之岛海域的代价，相信奥苏安卫士能妥善处理好后续的审问。”白塔法师没有在追杀逃敌上多费口舌。
她只是做了一件应该的事情，制止一支杜鲁齐军队入侵高等精灵的家园。
“玛瑟兰在咆哮，我能听到海洋之神低语，他迫切想要这帮叛逆之徒作为祭品。”海洋领主艾斯林冷漠暗示了被俘虏黑暗精灵的下场。
伊芙兰转过身，她穿戴整齐，身姿气度不凡，手中握着弯月法杖，一顶华贵的奥术之冠随着她动作一起转动，小巧尖脸蛋，在洁白的上等刺绣长袍与一头未做约束而梳理有方的金色长发的衬托下，显得光鲜动人。
“把他们交给奥苏安守护者或许可以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仅是我的建议，艾斯林王子。”
海洋领主迎上白塔法师澄澈的眼眸，他头一次感到呼吸局促，萌生出一种异样情愫在暗示自己，便点头表示同意。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他岔开话题。
“白塔大导师命令我留下来，去探索艾兰卓-米尔上的一处遗迹。”她应该对执行的任务进行保密，伊芙兰还是选择回答了海洋领主的冒昧问题，以免让这位高贵的同族误认为自己在轻视他。
“过去五十年我一直率领阿苏尔舰队在漂移列岛的海域巡视，从未发现过任何值得探索的遗迹，除了人类猴子的贸易商船，就是可耻的杜鲁齐舰队。”艾斯林笑了。
他丝毫不掩盖语气当中属于高等精灵的自傲，一种凌驾于其他种族之上，高高在上。
精灵一族古老的优越感，他们把其他所谓劣等种族的生命仅仅只视为玩物。
与多数同胞截然不同，伊芙兰-艾莎不仅是位白塔法师，同样是个学者，存在凡世的任何一个种族都是值得高等精灵学习观察的样本，延续千年来无数白塔法师持续进行的事情。
这让她接受了许多来自至高大导师的思想。
对于海洋领主口中的“人类猴子”说法，她的精致容颜流露出一丝不悦，不过很好的隐藏了起来，“遗迹藏匿的地点时刻变幻，并非固定。”
“尊敬的白塔法师，这么说你需要探索整座艾兰卓-米尔？”海洋领主开口说，“这座岛虽然不大，但是地形崎岖，我可以为你提供一匹矫健的纯血精灵战马，萨里昂的良种。”
“谢谢你的好意，艾斯林王子。失踪的高等大法师塔西里奥，他的绝迹手稿记录了位于艾兰卓-米尔的一处地点，我会直接前往那里。”
解释的足够清楚，白塔法师不想再进行这场无营养的对话，手中法杖重敲地面，顶上弯月焕发出夺目的光。
站在她身后的高等精灵海洋领主还想再说些什么，争取一同前往的机会。
突然间，海岸线上伫立着的数百个精灵海卫们纷纷仰望天空，他们凝视那道从乌云当中疾掠而下的一抹棕色。
这是一头巨大的野兽，有着雄鹰的尖喙头颅、满是羽毛的宽厚背脊和巨大的双翼，健壮得足以让一个精灵坐在背上飞行。
在几十米的半空中盘旋一圈，它张开嘴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然后精准落在白塔法师身前，海洋领主赞美一声，然后咯咯笑了起来，“巨鹰坐骑，怪不得。”
自古以来，这种咆哮就让精灵的敌人闻风丧胆。因为现在卡勒多的巨龙大都陷入了长久的沉睡，这些庞大野兽就成了精灵最常用的飞行坐骑。
当然了，巨鹰很罕见，像眼前这一只受训练的阿苏尔巨鹰，其身价足以买下一座人类国度的城堡。当它还是颗蛋的时候，高等精灵的驯兽师就把它从伊瑞斯群山的最顶峰峭壁捡回来，并且亲手交由塔尔-伊瑞斯的白塔法师。
巨鹰顺从地蹲趴在地上，等待着主人，伊芙兰-艾莎走上前蹬住绑好的马鞍，一手握着法杖，一手拽住巨鹰的缰绳。
周围几个高等精灵一直提防着它巨大的爪子和弯刀般锋利的喙，手按在武器上，即使是最勇敢的精灵，在面对这种野兽的时候也会紧张。
但艾斯林却没有，他看上去像驾船在平静海面上一样谈笑自若，绝非虚张声势。
“真的不需要多一个帮手吗？我可以坐在你的身后。”海洋领主真挚地说，尽量让嗓音婉转迷人，很多女性精灵都因为这点被他吸引。
“你的职责是守护奥苏安的无垠海域，至高海洋领主，这是一项只有白塔高等魔法才能完成的任务。”有着阳光般璀璨金发的白塔法师回绝了。
她的脸很漂亮，尤其骑乘在巨鹰背上露出的侧颜，让她的美貌变得更真切。
“赞美海洋之主玛瑟兰。”
“再会，艾斯林王子，愿母神爱莎注视着您和您的舰队。”
伊芙兰默然颔首，表达了尊敬，然后握紧缰绳，她能感受到巨鹰绷紧全身肌肉，开口用阿苏尔语说：“飞翔，佩兰。”
随着猛禽的强壮双爪刨动，巨鹰像箭一般弹射而出，从海岸尽头一跃而起。
霎那间，她控制住了巨鹰，看着整个漂移群岛在她眼前展开，从艾兰卓-米尔残存的富丽堂皇的精灵城市，到港口迎接阿苏尔舰队的巨大雕像，海水的咸味扑鼻而来。
伊芙兰早已没有初次登上天空时候的既恐惧又兴奋，她娴熟拉拽缰绳，紧接着，巨鹰展开了巨大的翅膀，它拍打空气时发出炸雷一般的巨响。
似乎悬浮在空中，在坠下的力量和翅膀持续拍打之间寻找平衡点，
然后，巨鹰加大了拍打翅膀的力度，向天空飞去。
穿过乌云层，太阳从天穹尽头洒来余晖的光线。
巨鹰发出一声尖利的咆哮，那是表达兴奋的咆哮，一切都非常熟悉，当她从塔尔-伊瑞斯的几百丈高的荷斯白塔天台俯瞰着下面，所有建筑也很渺小。
很快，伊芙兰-艾莎看到了艾兰卓-米尔那层峦叠嶂的山脉，古老魔法将山脉顶峰塑造成各式精美的雕像，这是精灵曾经辉煌力量的象征。
一想到要把这些山脉耗费庞大的魔法之风雕刻成各种巨兽，辉煌时代的高等精灵法师创造了凡世无与伦比的奇迹，白塔法师流露出一丝心驰神往的情绪波动。
眼前的两座山峰，巨大的飞龙立在山谷两侧，一定参考了卡勒多龙骑士在翱翔时的风采，每一头足有百丈之高，低垂的云层围绕在它们翅膀周围，栩栩如生。
白塔古籍里记载了奥苏安曾拥有一支规模上万的卡勒多龙骑士军团，难以想象如此的场景。
辉煌已逝，永恒战争降临到她的家园奥苏安，杜鲁齐们将血与仇恨挟回到这片长久以来被他们憎恶的土地，每一位白塔法师都有责任去抵抗昔日的血亲。
也许每个精灵一出生就被阿苏焉诅咒了。
脑海出现的一抹杂念很快被她驱散，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任务上。
伊芙兰小心地驾着巨鹰在山谷上空盘旋，寻找着她所关注的地方。透过法师之眼，魔法感官发现了一处闪耀着，甚至比引路石上的特殊魔网脉络更加闪耀。
这非常不正常，而且这里面还透露出混沌的力量。
她驾驶巨鹰飞得更近，阴影中耸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古代精灵法师建造宏伟壮观的巨龙雕像的本意，可能是为了保护它不被发现。
即使经过了数千年的风霜洗礼，巨石仍然屹立不倒。
在山峰的内侧、巨石的阴影里，有一个入口，通向一个被封闭千年的厅堂。封闭这里是有原因的，这座厅堂并非出自精灵之手，它的建造者有着不亚于精灵的才能和智慧。
在精灵祖先尚未知晓整个世界的时候，它的建造者就离开了凡世。
这就是失踪学者塔西里奥书中提过的，被诅咒的地方，是古代奥苏安仅存的几个遗迹之一。
“降落，佩兰。”伊芙兰拉紧缰绳，命令巨鹰飞过去。
她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但是谨慎一些也不为过，这片山脉生存着许多危险的怪物，甚至有时，黑暗精灵的劫掠队也会藏匿在这一带。
伊芙兰从马鞍上下来，一瞬间，她觉得地面会再次摇晃起来，或者脚下的岩石会突然崩塌，让自己跌入万丈深渊。
魔力波动直接扰乱白塔法师的感官，让她对很多原本确定无疑的事产生怀疑，抽出剑鞘中的魔法剑，一柄由她自己在自荷斯白塔地下锻造的精良武器。
虽然远不及至高大导师的泰格里斯之剑，魔法剑附着的精灵符文工艺远超人类顶尖工匠。
为确保安全，白塔法师挥动法杖释放出一道虚幻透明的蓝宝石拱门，然后迈步穿了过去，她的身体也变得虚幻，像是不存在凡世一般。
六环高等法术，艾吉尔守护。
任何通过拱门的物体、人或生物都会短暂出现在另一个魔法空间中，不需要进食，也不会老化，最为重要的一点，使用者不会受到现实物质的攻击。
她大步朝内部走去，仔细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最深处，一扇巨大的拱门向两侧打开，通向一个巨大黑暗的厅堂。
大厅的另一端有另一个拱门，透过拱门，伊芙兰能看到一条通往黑暗的道路。这扇拱门比他刚刚进来的那扇更大，周围雕刻着怪异的花纹状浮雕，拱顶上雕刻着一只形似蟾蜍的古老种族。
白塔法师看到拱门中涌动着强大的魔法，而且显而易见地散发着邪恶的感觉。
不，她对自己说，邪恶的不是岩石本身，而是渗入其中的东西。
一道道刻着奇怪的线条状符文，蕴含纯粹的达尔之风，是混沌的原初本质，一种可以在各个方面扭曲身心的能量。
拱门上的咒语本是用来控制它们的，但是白塔法师意识到它们已经太过古老，正在逐渐崩溃，混沌魔力正是从这些薄弱点溢出的。
这些符文，和她跟随至高大导师的魔导团，前往南极的曙光要塞沿途所见到的蜥蜴人神庙里的符文很像。
而现在，精灵法师的直觉告诉她，它们正在从奥苏安的引路石魔网中吸收能量，从而破坏了保护高等精灵家园的魔法。
它们同样也从大漩涡中吸取大量魔力，如果不加以阻止，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符文亮起，无形的巨力将她疯狂地积压，就像把一条河流里的鱼扔到阳光曝晒的干岸上，逼迫伊芙兰强行终止守护魔法从虚幻透明状态恢复原样。
“禁魔领域———”受到魔法反噬的伊芙兰颤抖了一下，低声念了一段对抗混沌的咒语，在她身后的拱门却毫无征兆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