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洞房

哭求戛然而止，秦罗绮冷笑一声，道：“没将你杖毙，已是恩赐，识相的话，就收拾东西走吧。”没人应声，但脚步声渐远，蕙香已经离开了。刘嬷嬷进来为她盖上盖头，便扶着她走出了这间她待了半个月的闺房。

趴在秦羽宽厚的背上，秦罗绮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能有被哥哥背着出嫁的待遇。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走完这一套流程。婚礼的一切事宜都很顺利，虽然她对于婚礼如此隆重需要她被绕城抬一圈还不能吃任何东西感到心情不好，却也没有办法。

终于，伴随着外面的锣鼓喧天，她完成了夫妻对拜，被送入了洞房。坐在新床上，秦罗绮松了一口气。这古代女子成亲还真是艰难，凤冠很沉，喜袍很重，直到现在她除了早上吃的那一顿饭什么都没吃。也不知何时能等到她的夫君为她掀起这沉闷的红盖头呢？

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秦罗绮轻叹，想:还没消气啊？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让天下人都知道秦绫嫁给了一个宦官;华冠礼服，重得人抬头举手都成困难;而本该早早前来挑起盖头的人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看来，当初骂得挺狠啊。

正想着，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来人站在秦罗绮面前，用喜杆挑飞了盖头，又顺势挑起了她的下巴。眼前是个面白无须，五官阴柔妖媚的男人，秦罗绮知道，这就是她的夫君了。

李明仪看着面前的美娇娘，冷笑一声，语带讥讽地道：“倒果真生得一副倾城之貌，只可惜，嫁给了我这腌臜之人。”

李明仪如今二十有六，整大了秦罗绮八岁，在李明仪十六岁时，他主动要求从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身边调到先皇那里伺候。但因为自己的师父去世，他只成为了先皇身边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太监。

因为先皇曾被宫女刺杀未遂，所以对宫女有了心理阴影。下令不许宫女近身，且每晚都要留宦官在寝殿里守夜。久而久之，就传出了先皇有龙阳之好的传闻，且愈演愈烈。而恰在这时，李明仪这个容貌姣好的宦官被莫名重用，经常留下来守夜。理所当然地，大家认为李明仪是靠爬龙床获得了恩宠。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李明仪被重用，是因为他阻止了那场宫女刺杀，才让它成为未遂的刺杀。为什么不把实情放出来肃清谣言？因为，老皇帝不会想让世人知道，是因为他想要强行宠幸一个宫女，才差点被人家勒死这件事的。

也因此，先皇暂时不想去后宫临幸任何人，这也更坐实了谣言。为了平息这件事，先皇开始疏远李明仪。这样的恩宠来之不易，这次错过，恐怕以后很难再有机会了，而李明仪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等了。这个宫里，没有本事，没有地位，就是随时会被踩死的蚂蚁。所以，他谋划了一次刺杀。他故意在后宫中散播消息，又以别人的名义为后妃提供了假的春药。最后适时出现，阻止了这场连“刺杀之人”都不知情的刺杀。

这样他终于在先皇身边站稳了脚跟，得到了先皇的信任。只是那个爬床上位的名头却一直没有摘掉。李明仪恨透了这个谣言，虽然随着权势在握，这谣言也渐渐无人提起。但秦绫却在那天提起，甚至当众辱骂他就是个以色侍君的腌臜之人，精准踩雷。于是，他打定主意要娶秦绫为妻，要她也尝尝这被世人耻笑的滋味。

不过，出乎意料地，面前少女的表情很平和，没有预想中的羞愤屈辱，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李明仪微微一愣，随后眼睛危险地眯起，猛地推倒秦罗绮，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钗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唔！”秦罗绮吃痛地哼了一声，不解地望着压上来的男人。“秦大姑娘莫不是以为我已净身，就什么都对你做不了了？呵，我的手段，可足够让你不能再被称为姑娘。”李明仪说着，骨节分明的手下移，撩开了少女的外袍。但身下少女却并没有过多反应，她表情平静，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酒盏，道：“夫君如此迫不及待，罗绮本不该推拒。只是还未饮交杯酒，不算礼成。”

李明仪起身，左右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秦罗绮费力地抬起手，执酒壶斟满杯酌，她端起酒杯向李明仪一礼道：“夫君，请。”随后便仰头饮下半杯。李明仪轻嗅了嗅酒液，醇香的酒气中不含一丝杂味。竟然没有下药，这倒是让他意外了。

李明仪嗅觉灵敏，任何一丝异味都会让他察觉，这也让他躲过了不少暗杀。这还得感谢他那个把他养在地窖里的舅母，不然，他的五感不可能这么灵敏。所以，他把他们一家葬在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虽然不排除秦绫下了无色无味的毒药，但李明仪觉得，她弄不来这种东西。秦家既然愿意把她送来，就不会帮她害自己。那她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家小姐自然是弄不到那种稀罕东西。

秦罗绮注意到李明仪的动作，不禁失笑，先不说她能不能弄到药，就算真的弄到了，听了他的那些传闻，哪还敢给他下药？

接过李明仪递过来的酒杯，秦罗绮送到嘴边刚要饮下，顿了顿，转动酒杯，找到了那处濡湿，将唇印了上去。杯中酒液尽数滑入口中，杯沿上留下了一个殷红的口脂印。不是以为她嫌他脏吗？那就证明给他看，自己并不认为他脏。秦罗绮放下酒杯，走到站起的李明仪身后道：“我为夫君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