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置腹
张老大手执烟杆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整个人变得深邃起来。
“年轻时，曾听上一辈的老人提起过一嘴，讲的是：‘一进深山遇四奇，一铃摇魂二剑离，三符封路四笛迷，远远避之莫迟疑’这说的便是憋宝人手段。”
“只可惜，俱都没落多年，我还以为无人再用了。”
说完，张老大又将铜铃递了回去。
萧齐伸手接过，心中暗自慨叹，未曾想这连绵群山之中，竟蕴藏着如此多的陈年往事与隐秘玄机。
“您可曾知晓这等手段乃是哪户人家所传？”
萧齐以试探之语问道，尽管他心中仍旧疑云密布，以为此事与芦氏兄弟脱不了干系，但张老大的一番言辞却令他心生疑念。
张老大闻言，沉吟良久，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唉，年头太长，我这个老朽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年轻时，这等奇技便已湮没于世。”
“如今此物再现，虽不复当年之盛，然能于其后操控之者，想来亦非泛泛之辈。”
萧齐闻言，脸色亦是十分凝重，眼下虽再得一线索，然这事态却更加扑朔迷离，难以捉摸。
“唉，此番任务，恐怕非易事也。”
他心中暗叹，现在手中所掌握的信息不多，需得步步为营，方能有所进展。
正当他凝神沉思之时，不经意间举首，但见窗外明月皎洁，银辉倾洒，方觉夜幕已深沉。
“张老大，夜色已深，便先告辞了。”萧齐起身，拱手道：“一切要事，明日再议，勿要扰您安歇。”
“且慢。”
张老大却突然开口，萧齐身形一顿。
“阿齐，你……怨过我吗？”
眼前老人艰难开口，仿佛是有千斤之重。
萧齐闻言，面露惑色，心中不解其意，然仍恭敬地坐回原位，拱手静待张老大下文。
张老大见状，心中五味杂陈，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凝视着那轮皓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转过身来，长叹一声，对萧齐说道：“事已至此，大家伙心中定是怨我的。怨我当年未能守住村子，未能阻止那场妖祸，让你们陷入如此困境。”
张老大顿了一顿，神色落寞，继续说道：“还有你，阿齐，你心里肯定也是有怨怼的。”
“是我没有护住你父你母，没有在你们姐弟俩最难的时候拉你们一把，反让你离开猎队，我无能啊……”
萧齐沉默了片刻，却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当时正值艰难之际，村中人心惶惶，即便这个老者有心相助，自己可终究形势比人强，自己又能苛责什么？
说白了旁人自己都自顾不暇，又如何能助自己呢？
要怪就怪庄子将猎民称蝼蚁，这山中，又是这般吃人的环境。
“记得那年，父母离世，是您带着众人，一家一顿饭，将我和姐姐喂养长大。”
萧齐的声音低沉，忆起往事来，“又是您，将我领入猎队，让我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若无您，我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说到此处，他站起身，走到张老大跟前，“阿爹在世时便教我，对人对事要不看从前坏处，只念往昔好处。”
“您与我有救命之恩，上次又是您担着风险，让小虎传信提醒与我，此恩此情，我与阿姐一当铭记，还请您勿复言。”
“如今，村子虽陷困境，但您仍是我们心中的主心骨，若真到事情不可为之处，也绝不是您一人之责。”
“罢了罢了。”张老大摆了摆手，眼眶微红，“这等陈年往事，还提它做什么？”
“我心中有愧，是我未能一贯而之。”
“人老了，总想着忍过一时，也就算了，可如今忍了这一时，总有麻烦找上来，难道山神爷真不给咱这穷苦猎户一丝活路么……”
老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萧齐亦是低头不语。
…………
从张老大屋中走出，萧齐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他缓缓穿过竹林，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自己的心事之上。
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走到自己的小屋前，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那轮明月。
“终归，没办法把这方世界的人物当成游戏中的角色一样来看待。”
他喃喃自语道，“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感、有喜怒哀乐的人。”
“而我，难道真就能对他们的苦难坐视不管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闷都随着这口气散去。
萧齐踏入屋内，眼前的昏暗不禁让他皱了皱眉，房内寂静无声。
“雨薇姐？”
他轻轻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萧齐一怔，各种不好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
好在里屋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紧接着是雨薇姐熟悉的声音：
“阿齐，是你吗？”
萧齐心中一松，转身掌上了油灯，便见到了睡眼惺忪的秦雨薇。
“怎么又是这般晚了才回来。”
秦雨薇嗔怪一声，“我去给你热饭。”
萧齐连忙上前几步，轻轻拦住了秦雨薇，不让她乱动。
“阿姐，别忙了，我已经在外头吃过了。”
秦雨薇闻言，嘴里却依旧念叨着：“就算吃过了，也得喝点热汤暖暖身子，这夜晚寒气重，别染上了风寒。”
说着，她不顾萧齐的阻拦，还是转身快步走向厨房，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出来。
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给萧齐，眼神关切：“快些喝吧，趁热。”
萧齐接过汤碗，却并不着急去喝，而是缓缓从随身布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里面装着各样水粉和两支雕工精细的簪子。
秦雨薇看着萧齐手中的小盒，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但嘴上却忍不住又怪了一声：“阿齐，你怎么去买了这么多东西？”
然而，她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那精致的小盒，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萧齐见状，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的这番心意总算是没有白费。
他轻轻将小盒放在桌上，然后拉过一张凳子，在秦雨薇身旁坐下。
他笑着对秦雨薇说：
“阿姐，这一次我去卖凶兽，委实挣了不少银子，我想着，既然有了钱，又怎能委屈了你呢？往后啊，那些城里姑娘该有的，你一样也不会少。”
说着，萧齐轻轻执起秦雨薇的手，将其中一支雕工精细的簪子缓缓插入她的发髻之中。
秦雨薇轻轻拈起一抹水粉，细细地涂抹在脸上，瞬间，肌肤变得更加细腻白皙，整个人仿佛都焕发出新的光彩。
她转头看向萧齐，眼中带着几分期待：“阿齐，你看我这般打扮，可还好看？”
萧齐早已看得痴了，秦雨薇本就丽质，如今用上这水粉，更是明艳。
他由衷地夸赞道：“阿姐本就长得极美，只怕这世间的男子，都要为你倾倒。”
秦雨薇闻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娇羞地低下头去。
她心中暗自欢喜，却也知道萧齐这是在说笑。
不过，能听到他这般夸赞自己，心中还是甜滋滋的。
萧齐望着此时的秦雨薇，他端起桌上的热汤，轻轻喝了一口，暖意在身体中流淌开来。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兀地说了一声：“雨薇姐，不如你和我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