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喝酒了？
相比起荣国府，宁国府显得死气沉沉得多。
各个小厮丫鬟做事行走，都是压低步子，放慢声音，唯恐惊动了什么人一般。
府内一股朽木的味道和不知道哪里来的淡淡苦味，让人一进去就感觉到一阵压抑。
裴济安之所以还要进来一趟，也是为了转一圈，让里边小厮丫鬟们认识有他这么一个人，免得以后进宁国府里时还要挨个解释。
不过贾敬似乎是早已安排好了，专门吩咐管家赖二在正院里等候。
“太老爷吩咐过了，让我带裴总旗巡查府上，以卫府上之周全。”
裴济安点点头，跟着赖二进仪门，一路参观起来。
无论是暖阁，内厅还是抱厦穿堂，宁国府的的采光都显得要暗得多，越往里走，朽木的味道越重。
到了一道黑油栅栏边上，赖二指里边的白石甬道，说道。
“这里边是贾氏宗祠，就不必进去看了吧。”
见裴济安默认，赖二便笑了笑，带着他到另一边去。
接着一盏茶的时间，除了尤氏院和贾蓉院，其他的地方都一一看了过去。
路上的小厮和丫鬟们也都认识了裴济安，见了他都喊裴老爷。
老爷这个词，本来是个尊称。
对裴济安一个二十出头的这么叫，算是给足了面子。
但裴济安怎么听着怎么别扭。
这些人管贾敬叫大老爷太老爷，管自己叫老爷，几个意思。
占老子便宜是吧。
“让她们都叫公子吧，实在不行就叫总旗，老爷老爷的听着太别扭了。”
赖二诶了一声，吩咐旁边小厮去各处传话。
终于重新转回仪门，和赖二告辞，出荣国府。
裴济安长长地舒了口气。
如果不是需要，他实在是不愿意进这破地方了。
看着这么光鲜亮丽一个府邸，进去的味道却完全可以用阴暗潮湿来形容。
相比之下，荣国府里面就有生气得多，哪怕是他随意转悠时，也能听到不少欢声笑语，处处也都是窗明几净，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
荣国府内。
贾琏盯着王熙凤，怒目圆睁。
“你喝酒了？”
“喝了，怎么？”
“听说，宫里来的那个裴总旗，住进了咱们府里？”
“住进来了。”
“听说，他进院子了，门还关上了？”
王熙凤侧眸一瞥。
“谁跟你说的这话？”
站在旁边的平儿忙摇了摇头，示意不是自己。
贾琏猛地一捶桌子。
“你先是谁，你就告诉我，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又怎么了？”
“好，好，好。”贾琏狠咬了一下牙关，才接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大难还没到，你就先琢磨着要飞了不是？”
“瞧瞧，这么闹火做什么，不过是进来谈了些布置，至于如此不至于？”
“谈什么布置，谈什么布置要到院子里谈，还要关上门谈？”贾琏冷笑。
王熙凤屈指轻叩自己胸口，叹气道。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不过是老爷吩咐给他在院里打扫一间院子出来住，我和他谈了一会，就这样而已，你若是不信，我也没法可说是了。”
说着，眼中还泛出隐隐泪花。
旁边侍立的平儿看了，不由得暗叹自家主子演戏之好。
若是换了自己，断然憋不出这几滴眼泪来。
贾琏看王熙凤如此低首垂泪，一下子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于是压低声音问道。
“那你做什么，又要把他请进来说话。”贾琏道“我听说他是个粗鄙蛮夫，从小都未进过关的，把他请进院子，岂不是污了咱们的门槛。”
“不说也罢了。”
王熙凤又是一阵叹息垂泪。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那人是钦使，又是老爷们吩咐过要好生招待的，他在这园中乱窜，又岂有人敢拦，他朝着这院子里进，我又怎么能挡，只能招架应付着，又晓之以情，才把他劝出了院子，不信的话，你可自去找院中丫鬟婆子们问便是。”
贾琏听了这一席话，之前觉得自己当了九尾龟的感觉顿时褪去，觉得理亏之余，又一股火气涌上心头。
大喝道。
“岂有此理！”
说着，走到柜边，去取匣中宝剑，一把拔出。
“什么钦使不钦使的，我倒要看看，一刀砍了又能如何，难不成祖宗立这么些功劳，还抵不过这么一个痴蠢蛮子？”
说着，提剑就朝外边走。
王熙凤见状，连忙起身，一边追，一边招呼平儿。
“快拦住他！”
贾琏本就长得高，大跨步之下，两人自然追不上。
他一脚踹开院门，大喊道。
“那姓裴的在哪，给我把他找出来！”
说话同时，嘴角微微勾起。
心想自己今日，何等之意气风发，连皇帝的人也不看在眼里，这才是荣国府子孙该有的气势！
又想王熙凤平时处处看不起自己，挟制看管他，过了今日，又该何等刮目相待！
正当他越想越激动，恨不得高声直呼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时，却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道。
“我在这呢。”
贾琏闻声，猛地一回头，看到倚在墙上的裴济安。
“你是何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姓裴的。”裴济安看着贾琏笑道。
他方才早就到了凤姐院门口，准备进去问问自己的房间准备怎么样了。
听到贾琏在里面一阵嘶吼，才停在这墙边上，借着自己过人的耳力，听他和王熙凤吵个什么结果出来。
听前半段，自然是被王熙凤的演技和厚脸皮所折服。
后半段，听到贾琏拔剑要出去砍自己，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样平日里除了饮宴玩乐就是找小厮泄火的纨绔，哪怕是让他提着剑先来三十下，也摸不到他的衣角。
贾琏听到裴济安的回答，顿时愣住，接着脸色大变。
在王熙凤面前转吹牛和装英武是一回事，但真在这个贾府岌岌可危的时候砍钦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在裴济安的注视下，贾琏光速变脸。
“裴总旗！我正要去找您，给您赔不是，不巧就在这碰上您了，可见你我二人之缘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