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为王先驱(第三更)
待得赵宗实兄弟二人消失在转角后,赵薪这才收回目光。
说起来,若是没有自己的出现的话,对方过几年就能得登大宝。
愧疚之情,倒无。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本在历史中存在的人物,自己却误入其中。
来不及伤春悲秋,将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毕竟英宗赵曙这一脉,虽也有神宗、哲宗这样有为的帝王。
可更多的是徽宗、高宗这般的无道君主。
“赵九,你去问一问,赵宗实兄弟二人来此干嘛?”
赵九作为皇城司副司主肖禹的弟子,这点权限能力还是有的。
皇城司监狱看守极为严格。
毕竟其中关押的不是宗室勋贵就是江洋大盗。
不久后,赵九去而复返。
“殿下,赵宗实兄弟二人来此是给赵宗晖送换洗衣物。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毕竟是宗室,皇城司也不敢轻易为难。
“不过。”赵九皱眉又道:“听狱卒所说,他们最后不欢而散了。”
不欢而散?
有趣,倒是有趣。
只是不知是故意划清界限,以保家族无虞。
还是由其它打算。
就需要深究了。
恰好眼下是个机会。
“皇城司狱主章同,见过承平郡王殿下。”耳畔传来一个雄厚声音。
竟震的人耳膜发颤。
赵薪转头,就瞧见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身着皇城司统一制式服装,立在一侧。
“章狱主不必多礼,今日倒是要请多多照拂。”赵薪笑道:
“平日里就经常听赵九说,他师父手下有九大义子都是皇城司顶梁柱,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章同闻听此话,心中微愣,瞬间更是心头一热。
别看他们皇城司威风,按照品轶来说也不低。
可因为仅是皇帝私军,又由太监引领。
无论是在宗室勋贵眼中,亦或是在士大夫眼中,都是下九流,入不得眼的。
寻常时候别说见面打招呼,很多事的敬而远之,弃之如敝履。
即便有阿谀之辈,贪生怕死之徒不得已,人在屋檐下。
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哪里如同郡王殿下一般。
作为皇城司狱主,章同见过太多人了,一眼便之对方是否为真心话。
观其言行,识人忠奸,可不是一桩寻常本事。
赵九一旁微愣,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肖禹手下有九大义子,他倒是说起过。
“赵宗晖在何处?带我去见他。”收拢人心是个长久之事,也在细节方面。
“殿下随我来。”
章同在前方引路,赵薪赵九二人紧随其后。
作为宗室子弟,即便是身犯刺杀官家大罪。
在官家未曾明令之下,皇城司也不好苛责。
因此赵宗晖有独立的牢房。
其中也算干净。
见到的第一面,赵薪竟发现对方是个翩翩公子的形象。
老实说,老赵家的基因不错。
即便身处牢狱之中,也还是镇定自若。
“这种人,会因为醉酒而犯刺杀官家的谋逆大罪?”这是赵薪头一个升起的念头。
毕竟赵宗晖在历史中的口碑也还算不错。
作为宗室子弟,在神宗和哲宗一朝是有重用的,这极为不易。
“赵宗晖,见过承平郡王。”牢狱之中的贵公子开口道:“在此等境况下面见殿下,还请勿怪。”
“赵宗晖,你我同出自太宗一脉,也算堂兄弟,不必在意。”赵薪直接踏入牢中,笑着开口。
“不可,您为君,我为臣。”赵宗晖开口道:“礼不可废。”
牢房中有桌椅,赵薪顺势坐定后开口道:“说吧,你寻我何事?”
“不急。”赵宗晖盯着他的眸子开口道:“不知郡王可会信,这世间有这么一种人,对于祸福有着天然的感知。”
玄学?
闻听此话,赵薪先是一愣,而后又明悟:“你是说,你便是那种能够天然感知祸福之人?”
作为一个穿越者。
本来作为无神论者的他,对于玄学一事,倒是有些相信了。
倒也并非封建迷信,而是这世间某些玄奇之事,还不能以科学去解释的。
比如,某些人,天然运气极好。
好的没道理哪种。
若真有这种人,倒也能够理解。
不过,也不排除对方有虚张声势之嫌。
权力之争,不能大意。
说不得哪些老硬币在某些地方就下了绊子。
“在您还未出现之前,我感觉我哥还是有些机会的。”停顿片刻,赵宗晖继续说道:
“可自从郡王作为官家亲子出现之后,这种机会便微乎其微了。”
“唉!”他轻叹一声接着道:“事已不可成乃天意,我是不赞成,我父亲他们的想法的。”
“额,何故有此一言?”赵薪此时无事,倒也乐的听上一听。
赵宗晖倒也不急,他清楚对方不可能轻易相信自己。
“殿下应该也知,昔年先帝之时也无子嗣,我父王两度进宫。可今上一出生,我父便只得归家,再无一丝机会。
眼下其实也是这种情况,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们已经被执念所掌控了。
没希望的事情,我不想为。”
赵宗晖抬头,一脸的真挚道:“说出来殿下可能不信,我等为宗室子弟受了这天下供奉,我想为大宋做点事情,不想未来无期。”
父子尽皆两度有继承大统机会。
尽皆希望落空,倒是当真生出了执念。
原本的历史走向可知,赵曙也就是现在的赵宗实对赵祯是有怨恨的。
否则在登基之后,也不会将仁宗所有的女儿尽皆赶出宫外,不管不顾的。
这一次,得继大统的机会被自己破坏,倒是真有可能铤而走险。
即便没有多少机会。
一旦他们谋反,必败无疑。
看似仁宗孱弱,对于整个朝堂的掌控还是有力的。
只要他赵薪是以仁宗亲子得继大统,朝堂必定稳固。
汝南王府,必然再无机会。
赵薪这才反应过来:“刺杀官家一事,是你故意为之,脱身之计?”
赵宗晖不再解释,而是直接叩拜而下表决心道:“将来,我愿为王先驱,赴汤蹈火。”
“你觉得我为何要帮你?”赵薪镇定问道。
赵宗晖却不迟疑,而是直接抬头道:“我已递上投名状,即便殿下不愿收我,想来我的性命也无虞。”
倒也是。
他如此做,可以说的上给了赵祯和他一个理由。
一个削弱赵允让势力的理由。
刺杀官家,是夷三族的大罪。
即便及时断亲,再加上当真官家大度,于赵允让一系的名声还是有损的。
须知。
大宋仁宗皇帝赵祯,这个仁字后来可是得到了士大夫和百姓的认可。
刺杀这样一位官家,即便不会夷三族,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自此,赵允让一系,已经没了机会。
“你这样做,也是为了救你父兄吧。”赵薪盯着他,缓缓开口道。
“是有此心思,不过他们会不会就此认命,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说出这话,赵宗晖有些失落。
对于父兄深重的执念,他是极为清楚的。
“赵九,我们走。”赵薪长身而起朝着牢狱外而去。
赵宗晖起身,俯身一拜,耳畔传来一句:“且等着吧!”
他便知晓,此事已成。
只是,可能自己要在这牢狱之中度过一段时间了。
待走出牢狱区后,赵九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您相信赵宗晖的话?”
赵薪没有直接回答:“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刀递过来了,我要用这柄刀。”
赵允让一脉的奢望,一直都是一个后患。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在自己通过宗正府和赵祯的认可之后。
一位活着且成年的皇子在。
外人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的。
可他们写一脉,执念实在太深。
也怪仁宗父子二人,非要逮着一家两代人薅。
眼下是剪除他们羽翼的机会。
“那我们要怎么做?”赵九似懂非懂。
“就要麻烦你师兄章同。”
话语刚落,狱主章同就小跑着走了过来。
“章狱主,我知你们皇城司有的是手段,今日之事,要一字不落的通禀官家知晓。”
他可不是赵九这夯货。
皇城司手段通天,狱中之事,巨细岂能瞒过章同。
“还请殿下放心,此事属下定然办到。”
“好,那便劳烦章狱主了。”
说完,赵薪直接离开牢狱。
待得走出之后,大日初生,照在身上,驱逐一丝寒意。
终是牢狱,待着就是不舒服。
………
与此同时,汝南王府,内府。
“父亲,宗晖就是如此所说,让父亲同我放弃吗不切实际的执念。”赵宗实将在牢中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出。
“孽障,啊孽障。”赵允让将手中拐杖重重的杵地,以示怒火。
“放下,凭什么放下,这是他赵祯父子二人欠我的。”
赵宗实虽也认同,可终究是有所顾忌的。
“父王,此事可大可小,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做?”
赵允让直接开口道:“还能如何,弃车保帅,准备准备,你我进宫告罪于官家。”
半刻钟之后。
汝南王赵允让携子赵宗实在宫外求见官家。
小太监前往通禀之时,赵祯正在听肖禹禀报牢狱之中二人对话。
待得讲述完毕,赵祯皱眉思索。
良久之后,抬头开口道:“肖禹,你觉此事该当如何?”
肖禹没有思考,直接脱口而出道:“官家,奴婢以为该当从严处理,天下安危系于您一身,岂能出事。”
赵祯还欲开口,小太监却走进在童远耳边耳语几句。
“官家,汝南郡王和公子赵宗实在殿外求见。”童远将其打断道。
“官家,见还是不见?”
赵祯再度埋首批阅奏章,良久之后方才悠悠传出一句话来:“不见,便说今日朕甚忙,有事明日大朝会再议吧。”
此刻,赵祯早已经下定了决心。
今后嗣子只能是赵薪,无论是二人共同的利益,还是多次入梦来的太宗文皇帝的金匮嘱托。
童远亲自前去传达。
“肖禹,你去将赵薪那小子传进宫来。这都几日未来请安了,不像话。”
嘴中虽是苛责,可确是一副慈父的心思。
“奴婢这便前去。”
肖禹路过宫门前时,就听得童远说道:“郡王,官家之话便是如此,您还是回去的好。”
闻听此话,赵允让一个趔趄,差点晕倒。
须知因官家心中有愧,以前对自己可是予取予求的。
今日,竟是如此结果?
父子二人转头离去,只余下萧索的背影。
………
应赵祯要求,赵薪午饭都未曾吃过,便随同肖禹进宫。
进入宫殿之中,可以瞧见赵祯还在批阅奏章,端得勤劳无比。
“儿臣赵薪,请父皇安。”他从善如流的请安。
“起身吧,我这还有一份江南路急奏,你捎待我片刻。”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过去,赵祯方才处理完毕,伸了一个懒腰,方才走了过来坐下。
二人毕竟是半路出家的父子关系,少了些感情。
就没有强行温情。
“你觉得宗晖那孩子,该当如何处置?”赵祯开口。
“一切但凭父皇处置。”赵薪不打算提供参考意见。
奈何赵祯不愿:“让你说,直说便是。”
“他虽买凶刺杀父皇,可同为太宗一脉,我觉得该惩,况是酒后之言所为,罪不至死。”
接着又道:“若您轻罚,既能彰显仁德之心,又能安宗室之心。”
这才是目的。
“额,依你所言,该做如此处置?”
“削为庶民,发配边疆。”赵薪思索片刻后,吐出八个字。
赵祯没有给出答案,而是提出另外一个问题:“你当真想要前去经略西北?”
赵薪毫不迟疑道:“此乃儿臣夙愿。”
此时夏景宗李元昊早已身死,西夏由外戚掌权。
正是练兵的好地方,好时机。
赵薪岂能错过。
瞧着眼前神色坚定的少年人,这让赵祯不由想起,年幼的自己。
当年他又岂非没有吞吐天下之志,有收复燕云之愿景。
否则又岂会施行庆历新政,只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似乎失去了进取之心,再也没了少年志气。
少年志气,似是不该打压。
“你只所求,我应下了,不过去往西北,不可能直接让你经略西北,你须得先证明自己的能力。”
西北重地,一旦崩盘,对于大宋来说可谓打击极大。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赵薪开口道。
第一步已经走出,便是最大的进步。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改变大宋,由西北而始。
“西北之行前,你须得将火枪将作监完成,否则我不会放你离开。”赵祯极为认真的道。
作为大宋官家,他自然清楚,火枪这种大杀器批量装备大宋军队后。
战力是多大的提升。
赵薪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奏章:“想要批量生产火枪,须得先解决两样东西。”
“其一是黑火药,若是黑火药不纯的话,火枪威力会大打折扣。”
“其二便是钢铁,若是钢铁质量不过关,火枪使用寿命会大大缩短。”
“可有解决之法?”赵祯皱着眉头问道。
若无合适原材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