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清河县在两百多里外，远得很，途中大多都是山路。
九年来，他第一次出去，虽不知具体，但曾听二虎讲起，怎么也要颠簸个三天三夜才行。
除却梨花木外，苏念还带了不少干粮，把家里能带的都带了。
那老东西不被山君咬死，回头也要被饿死，他毫不在意。
【二虎未来：得法宝大日镜，入一流高手，于南疆受天外仙叛变，制造大量武者死亡。】
如今使用慧眼看世人未来，再没有任何灾祸，顺手很多。
居然搭上一个叛徒。
到底是商人。
好处也是有的，看来南疆那边会再遇新的天外仙，新的危险。
苏念五指一握，有些跃跃欲试。
这一世当神挡杀神！
没有人，命运也不行，谁也不能阻挡他求真的心。
“阿念啊？我脸上有什么么？你一直盯着看，该不会打退堂鼓了吧？”
“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你要真想回去，我可以现在放下你，但两根一甲子的梨花木可不退哦。”
二虎笑眯眯开口。
苏念咳嗽两声：“没什么，就，该自力更生了。”
他刚刚只是想看看这未来会成为叛徒的家伙，没什么想法。
“啊哈哈没错，我像你这么点大的时候，已经跟着我爹跑货了。”
“相信我，以你的脑瓜，在清河县只要不犯浑，不会太差。”
二虎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得意道：“我看人一向很准的。”
“那你看自己准么？”
“我？我自己？”二虎略显意外的笑了笑：“你小子还真是和普通孩童不一样啊，思维新奇，哈哈。”
“你虎叔我嘛，就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富甲一方，在清河县买得起大宅子，取几房小妾，好好享受享受。”
苏念微微眯眼。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来自大山里的村民，梦想确实简单朴素。
“挺好，但人是会变得。”
“你说我会变？变成什么？你小子，天天脑袋里在想什么呢。”
二虎大笑道：“不行你就跟我跑货得了，比村里那些木头脑袋强。”
苏念不再言语。
出发的时候是午后，正是最酷暑难耐的时辰，还好，拥有大慈大悲金刚衫，对于炎热的抵御一样优秀。
水火不侵不是说说。
二虎并不惊讶他流汗少，从小到大在村里都是这样的。
是夜，万籁俱寂。
苏念刚吃了点饼，很硬很硬的那种，能放上几个月。
回首那四目天外仙虽一般，但仙道的神秘仍旧叫人心痒痒。
据说修仙者都可以辟谷。
而他，强到打爆天外仙的地步，还得该吃该喝。
不远处有一座破旧寺庙，里头摇曳着几点灯火，忽明忽暗。
二虎就此停了下来，下去给马绳拴在树上，对他开口道：“阿念，睡吧，待天亮再赶路了。”
苏念靠在马车里一侧合上了眼，他其实不累，但作为孩童，没必要表现的过于神异。
待睁开双眸，已然夜尽天明。
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记得许老头说过，把这一路上描绘的极为凶险，想要吓唬他。
清晨，山间薄雾弥漫。
他余光一扫，发现二虎正魂不守舍的站在树下揉着心口，脸上满是冷汗并苍白一片，似乎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二虎顿时一哆嗦，深吸两口气后上了马车对他压低声音道：“刚刚醒来后，我想去那佛寺讨点斋饭，吃个热乎，谁知道，里头全是尸体……”
“不知什么情况，七八个和尚全死了，且都被开膛破肚，没了心脏，像是被某种野兽袭击，死相极惨。”
“哦。”苏念收回了目光。
二虎不由得一愣，古怪开口：“你不怕？你什么都不担心么？”
他又很快回过神来笑道：“差点忘了，你小子，亲爹死了都没感觉，哪里会在乎几个和尚，真够冷血的。”
“走了走了，晦气。”
路上继续颠簸着，并未再发生什么，渴了喝水，饿了吃饼，晚上找附近有人烟的地方歇息。
赶了两天山路的马车，终于在第三天走上了平坦宽阔的官道。
危险还是有的。
两伙劫匪，四次山君，外加一次群狼环伺，还算有惊无险。
凭借他的箭术和二虎的果断，每一次都险象环生，突围了出去。
若不是二虎在，他能连山都一块扬了，此刻抚摸着弓箭，苏念看了看眼前的术法熟练度进程。
【大荒劲+16，大成（9205/10000）】
【基础箭术+20，大成（9973/10000）】
基础箭术圆满在即，希望这一次可以将他的武道短板完全补上。
前世虽杀了那四目天外仙，是吃了两枚永夜和一枚永昼的加持。
今世他想不吃药便有胜算！
“阿念啊，哈哈哈，这一路咱们俩真是心有灵犀，不白费你天天在村里射箭的功夫，等到了清河县，我请你吃饭，以后跟我得了。”
二虎的话完全被他忽略。
直至天尽头逐渐挤出一块规模可观的县城，约莫半个虎君城大小。
苏念神色淡淡。
待进了县城，二虎便拉着他的手下车：“来来来，先吃饭。”
二虎倒是不啬色，领着他去了县里处于闹市区，最大的一家酒楼。
阔别九年的世俗，熙熙攘攘，这清河县的热闹，对得上他的面积。到处都是马车轿子和货郎，不少穿着丝绸的富贾来来往往，看不到尽头。
“你娘走的早，你爹又死了，无依无靠的，咱们既然是同乡，出门在外就该互相帮助。”
“刚好我也没孩子，我就收你当干儿子好了，往后我就是你爹。”
“？”苏念顿时眉头微皱。
罢了，吃完散伙。
正说着，楼下就有人喊二虎的名字，二虎无奈的拍拍脑门，从兜里拿出一把碎银子，放在桌子上：“阿念你随便点，先吃，我去把货交了，就在斜对面，看到没，就那家木材店。”
他给苏念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的一家阔气店面，便匆匆下楼去。
途中还吩咐店小二照顾苏念。
苏念随后点了一壶酒。
村里的酒实在难以下咽，和尿没差，尝尝这里的好了。
酒上的很快，店小二还送了他一份花生米，却是热情。
正是中午时分，这福来大酒楼宾客如云，都是些欢声笑语。
“小友，这里有人坐么？”
苏念正喝着酒，旁边忽然自顾走来一位白发老人，坐到了他对面。
那老人身子枯槁，穿着黑色长衫，衣服轮廓能勾勒出骨架，仿佛一阵风就会被吹倒，尤其双眼凹陷漆黑一片，却是一位瞎子，颇为瘆人。
他的眼皮骤然一跳。
是老瞎子！
是前世那位在神都，对他道出去伪存真十六字真言的老瞎子。
“你不该这么早出世……太心急了，你可知，为何九年来，影子国再没有天外仙降临过？”
“虽然他们降临具备一定的限制，但如果是为了你的话，那么不论是谁都会不顾一切。”
“你何止是千年道果？”
苏念静静听着，不曾打断老瞎子的话，直等对方说完才开口：“来也无妨，倒是，该如何去伪存真？”
老瞎子见状，却是摇头道：“你当年对老夫有恩，便与你说罢。”
“不过，你的时间不多了。”
“所谓去伪存真，便是，吸收别人的影子，叫伪人，吸收自己的影子，则证道真人境。”
“伪人的尽头，唯有阴神。”
苏念双眸一亮：“自己的影子？”
“你我，众生，在天外，都各自有一位肉身本我！你的肉身正在苏醒！”
老瞎子的话仿佛晴天霹雳，绝无仅有，远远超出苏念四世轮回的理解。
影子和肉身……
伪人和真人……
他双眸微眯，忽然有些大彻大悟，当真是，今日方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