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得救
四十七、得救
在那片被地震肆虐后的废墟之中，田嬛恩紧紧依偎在于新杰怀里，活脱脱像一只乖巧的小花猫蜷缩在主人身旁，任由对方轻轻抚着自己的发顶，一脸惬意，哪还有半点方才惊慌失措的模样。此刻的他们，就如同段誉在井下与王语嫣相遇，瞬间情意相通，认定彼此。幸福有时候就是这般纯粹，无关环境，也不受时间的约束，缘分到了，爱情便悄然降临。
田嬛恩忽然想起不久前的异样，抬起头，满眼关切地问道：“你身上明明没受什么重伤，可刚才地震的时候，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被砖头石块砸到了呢。”
于新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解释：“我真没受什么大伤，都是些皮外伤。我猜，那股血腥味可能是之前带我们过来的那条狗的。地震的时候，一堵墙突然倒塌，正好砸到它，从那以后，就再没听到它的动静了。”说到这儿，他不禁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惋惜，“唉，它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实在是可怜。”
“是啊，那小狗多可怜呀。也不知道它的主人现在怎么样了，它大老远找到我们，眼看我们就要顺着线索找到它主人的具体位置，大家都能得救了，结果一场余震，不仅夺走了它的生命，它主人存活的希望也更加渺茫了。真希望它的主人能平安无事，我们也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福了。”田嬛恩说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伤感。
于新杰轻轻握住田嬛恩的手，感慨道：“希望如此吧。生命在灾难面前，总是显得那么渺小脆弱。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说不定哪天，我们就会遭遇意想不到的事情。命运反复无常，这确实是人生的可悲之处。但也正是这些痛苦经历，让我们明白了许多道理，学会了珍惜当下，从这方面看，也算是人生的可喜之处吧。生命无法重来，其实也无需重来，人生路上每一段经历，都在塑造着我们最终的归宿。”
田嬛恩佯装嗔怒，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呀，说这么多高深的话，直接说让我珍惜你不就行了，还拐弯抹角讲这些大道理，真有意思。就你有文化，行了吧！”
于新杰宠溺地笑了笑，可心里却有些担忧，他暗暗摸了摸腰上所剩不多的食物，自从早晨救了那个女孩后，他们就没再补充过水和食物。他们真的能等到救援人员到来吗？这个疑问在他心里越缠越紧，他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于是鼓起勇气问道：“你说，咱们俩明明心意相通，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仅仅因为你父亲的一句话，就要放弃这份美好的爱情，你觉得值得吗？”
田嬛恩的眼神黯淡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是个孤儿，如果不是现在的父亲收养我、把我养大，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这些年，父亲为了我和去病，吃了太多苦，甚至离了婚，一直单身一人照顾我们。去病出车祸，已经让父亲脆弱的内心承受了巨大的打击，他为我们操碎了心。我从小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感恩父亲。对我来说，家庭就是我的全部，只要是对父亲和去病好的事，我愿意牺牲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当然也包括我的幸福。”
于新杰忍不住埋怨起来：“你父亲也真是奇怪。当初我帮他救你弟弟的时候，他怎么没骨气一点，拒绝我的帮助，也别接受浩轩基金会的救助金啊！刚开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挺高兴，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他了，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他至少得给个像样的理由吧，这既是对我的尊重，也是对你的尊重。你还这么维护他，也不知道他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田嬛恩听到于新杰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心里一阵难受。她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次会如此坚决地反对他们在一起，和之前那个疼爱自己的慈祥父亲简直判若两人。要是在那种充满妖魔鬼怪传说的年代，她甚至会怀疑父亲是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体了。但不管怎样，她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自己的父亲。田嬛恩一下子从于新杰怀里坐起来，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父亲！你要是再这么说，就别怪我翻脸。”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这地方黑灯瞎火的，你生气了也没人看得见。我就是太在乎咱们俩的感情，才忍不住抱怨几句。我就想知道，咱们俩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于新杰急忙哄着她，眼神中满是期待。
“我当然想和你在一起，可是……”田嬛恩欲言又止，眼神中透露出纠结与无奈。
于新杰不想让她为难，赶忙说道：“我明白了，没关系的。能每天看到你，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时间在这片黑暗中缓缓流逝，两人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开始天南海北地聊天。他们分享着自己的所见所闻，说起校园里那些有趣的八卦。于新杰还跟田嬛恩讲了许多左同鑫的奇闻轶事，以及自己参与过的那些惊险刺激的案件。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于新杰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他想让田嬛恩暂时忘记身处险境的恐惧。
而在废墟之外，搜寻工作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天，却始终不见于新杰和田嬛恩的踪影，所有人都心急如焚。救援队伍紧急调动了更多的资源，不分昼夜地展开搜寻，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寸一寸地仔细翻找。当地政府、部队纷纷增派人手支援，这场搜寻行动的规模越来越大。毫不夸张地说，于新杰的失踪，让人们感到的恐慌甚至超过了这场可怕的余震。方圆几十里的民众自发赶来，加入搜寻的队伍，都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场横川大地震的破坏力和危险性堪称史无前例，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世界范围内，都属于极其严重的灾难。但灾难面前，大家纷纷伸出援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有钱的慷慨解囊，有力的奋勇出力。于氏集团作为中国的知名企业、世界百强之一，董事长左贝灿毫不犹豫地倾尽家财，还捐出了公司三年的利润。西京的秦川医院，一半的医护人员主动请缨，奔赴灾区救援。于新杰创立的浩轩基金会，也拿出了几乎所有的救援基金，并组织了当地的救援小队深入灾区。而此次救援行动产生的所有费用，都由于氏集团承担。可就在大家齐心协力抗震救灾的关键时刻，于氏集团唯一的接班人、浩轩基金会的创始人于新杰，却因余震不幸失踪，生死未卜，这让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从余震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救援队伍不断扩大，搜寻范围也在持续扩张。虽然已经从废墟中救出了许多被困群众，但于新杰和田嬛恩依旧下落不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生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指挥中心里，有些人累得晕头转向，甚至失去了理智，提出从医院开始重新搜寻的建议。但大家都明白，这无疑是在变相放弃对于新杰和田嬛恩的救援，同时也意味着放弃那些还被压在废墟下等待救援的人们。指挥者听到这个建议后，顿时火冒三丈，当场就撤了那个人的职务，让他回家休息。搜寻队伍没有丝毫懈怠，继续向外围扩大搜寻范围。
在废墟下，田嬛恩早已疲惫不堪，声音微弱地说道：“小杰，你是不是又忍不住尿裤子啦？我怎么又闻到一股骚味。”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紧张的气氛。
“嗯。”于新杰只是用鼻子轻轻应了一声，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张嘴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怎么还没有人来救我们呀？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田嬛恩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不会的，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的食物和水还能撑一会儿，你一定要有信心，千万不能放弃。”于新杰一边用手捂着嘴，一边低着头说道。
“都说了别捂着嘴，这里空气本来就稀薄，你捂着嘴万一窒息了怎么办？都这时候了，还讲究什么绅士风度。我不也憋不住尿裤子了嘛，而且我也好久没刷牙，嘴巴里全是味儿，我都不嫌你，你还怕什么。”田嬛恩说着，轻轻拨开了于新杰的手。“这就对了嘛。小杰，你说我们真的能活着出去吗？有时候我想，要是我们就这么死在这儿，好像也挺好的。至少我们能做一对幸福的鸳鸯，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不会孤单。可有时候又想，就算出去了，我还是要面对父亲的反对，那种日子想想就害怕，真的好难受。”说着说着，田嬛恩的眼眶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说好了不许哭，要留着力气。我们一定能出去的，你要相信我。”于新杰刚说完，又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随后赶紧把手放下。
田嬛恩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每次他都这样，也就由着他了。“你也别骗我了，我们的食物已经吃完了，水也没剩多少。我能感觉到你身体越来越虚弱，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之前你讲了那么多话，现在换我来说。要死一起死，我可不想你没了，就剩我一个人，那我会崩溃的。”田嬛恩轻声说着，累了就歇一会儿，歇好了又接着说。于新杰也很配合，每隔一会儿就轻轻动一动田嬛恩，让她知道自己还在。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相互支撑着，在绝望中寻找着一丝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于新杰突然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有……人……”
“梦……”田嬛恩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字，随后便没了声响，两人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但依旧机械地拉着对方的衣服，仿佛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默契，在告诉彼此：我还在。
就在这时，“砰砰砰”，一阵沉闷的敲击声从外面传来。于新杰瞬间精神一振，用尽全身力气睁大双眼，全神贯注地听着。没错，外面真的有动静！他赶紧拿起身边早就准备好的石头，拼命砸向旁边的砖块，每一下都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原本快要陷入昏迷的田嬛恩，听到声响也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力量，用尽最后的力气砸向墙壁。这股突破人类极限的力量，让生命探测仪器捕捉到了微弱的生命迹象。外面的搜救犬也像是嗅到了什么，开始狂吠起来。“这里有人！”于新杰仿佛听到了从废墟狭缝中传来的呼喊声，听到这话，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嘴角微微裂开，缓缓闭上了眼睛。田嬛恩察觉到于新杰的变化，砸墙的动作更加用力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外面的人尽快确定他们的位置，尽早把他们救出去，不能辜负这么长时间的坚持和陪伴。
很快，救援人员成功打开了生命通道。经过5天5夜的搜寻，他们害怕再次扑空，此刻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当看到废墟下的两人时，大家心里有些怀疑，但又不敢确定。毕竟之前多次满怀希望，却一次次失望而归。医务人员迅速上前，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检查，随后立刻开始上药处理伤口。田嬛恩被先抬到一旁，两位护士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污垢。这时，顾善琪一眼就认出了田嬛恩，她激动地跑过去，关切地询问情况。确认是于新杰和田嬛恩后，现场的领导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纷纷围上前去了解情况。
“医生，这两个人情况怎么样？”一位领导焦急地问道。
医生一边为田嬛恩处理伤口，一边回答：“女孩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上有些擦伤，在废墟下待的时间太长，身体比较虚弱。补充点体力，打几针，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说完，医生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但男孩子的情况不太乐观，已经命悬一线，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还没等领导再问，一旁的医护人员突然大喊：“闪开，快闪开！”众人连忙让开一条路，只见医护人员抬着于新杰，急匆匆地往救护车上送。
领导心急如焚，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医生，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医生神色凝重，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这情况很危急，得赶紧送到临时医院抢救。他脉搏非常微弱，心脏也开始衰竭，我们已经做了临时救治，只能希望他能挺过去。”
救护车风驰电掣般驶向临时医院。临时医院门口，早已站满了头发花白的专家学者。他们都是全国最顶尖的医疗专家，得知于新杰的情况后，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赶来为他会诊。救护车刚一停下，于新杰就被迅速推进了抢救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仿佛无比漫长。许久之后，于新杰终于被推了出来，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救护车早已在门口等候，载着他直奔川蜀华西医院。
在川蜀华西医院门口，左贝灿、左同鑫、苏美彤、左同鑫的父母、司徒静、司徒天羽等一大群人焦急地等待着。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可谁也没有心思去院内躲雨，大家都紧紧盯着医院大门，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期盼。救护车驶入医院大厅，于新杰被立刻送进了急诊室，一刻也没有耽误。
左贝灿再次经历这种揪心的等待，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儿子，这位坚强的母亲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带到急诊室外等候。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儿子，你一定要没事啊，一定没事的……”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十几年前的记忆仿佛在这一刻重现，许久之后，司徒天羽终于从手术室走了出来。左贝灿紧紧盯着他，嘴唇微微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开口询问。司徒天羽先扶着左贝灿坐下，缓缓说道：“小杰的命暂时保住了，但他身体太虚弱了，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的求生意志。在他醒来之前，仍然随时有生命危险，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左贝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个消息，不知是喜是悲，只能说，于新杰还有一线生机，而大家也只能在这渺茫的希望中，为他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