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鉴之亲情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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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金融高官冲冠一贪为娇妻

2010年2月2日,在公安部秦城监狱的第四会议室里,面对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前来宣判的法官,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原总经理唐若昕,一只手捂着刚刚安装完起搏器的胸口,一只手颤抖着签收了自己的一审判决书。之后,他突然大吼一声:“法官糊涂!判我多少年我都认了,为什么判刘志宏11年?”说完扭头对律师说:“一定要让刘志宏上诉,哪怕减刑1年也要不遗余力,请律师再努力一次。”

唐若昕所说的“刘志宏”,就是他的再婚妻子。他执掌数百亿巨额国有资产毫不动心,却为了满足妻子的虚荣心,身为金融界高官的他,不惜伸出了贪婪之手,索贿、受贿300余万元,不仅让自己深陷囹圄,也连累娇妻进了铁窗……

天降红颜知己,老总发乎情止乎礼

2000年秋季,担任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副总经理的唐若昕,在经过多方权衡之后,决定将公司所有办公电脑的维护工作,外包给一家电脑公司,该公司副总经理刘志宏对唐若昕非常感激,一再托唐若昕的秘书转达谢意,要请唐若昕吃饭。

刘志宏一连约了几次,唐若昕都没有答应,一急之下,就闯到他的办公室。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唐若昕这才知道对方是一个年轻貌美、举止优雅的知性女人,当时颇有好感。

在会见过程中,唐若昕发现刘志宏的一双眼睛总是往他身后墙壁上挂的一幅油画上瞟。这是一位青年画家的作品,唐若昕非常喜欢,有人见他办公室里挂着一幅并非出自名家的油画,觉得不配他的身份,就拿来几幅名家的作品,要替他换画,他都没有答应。今天见刘志宏面露欣赏的神情,就好奇地问道:“刘总,你也喜欢这幅画?”

刘志宏谦虚地说:“我不太懂画,只是觉得这幅画很有意思,好像作者在表达一种向往的力量……”

唐若昕一听,觉得她的喜欢正是自己对这幅画的理解,当即引为知音。后来才知道她毕业于兰州大学,因为爱好艺术,曾经选修过油画专业。因为绘画的话题,两人聊得比较投机。刘志宏乘机提出邀请,唐若昕立即答应共进晚餐。不过,他提出的条件是,他买单。刘志宏抿嘴一笑,未置可否。

当晚,两人到一家西餐厅吃饭,在温馨的钢琴曲中,边吃边聊。在此之前,刘志宏早已做过功课,对唐若昕的个人情况作了详细了解。唐若昕出身名门之后,他的父亲是著名作家、文学理论家和鲁迅研究专家唐弢,他于1955年4月20日出生于上海,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1978年,唐若昕从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毕业后,考上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学专业研究生。获得硕士学位后,到英国牛津大学做过访问学者。回国后,他步入政界,先后担任河北省邯郸市市长和河北省计委副主任等要职,官至正厅级。1995年12月,唐若昕调任中国人民保险公司中保财产保险公司副总经理。3年后,他升任中国人保副总经理。

当然,刘志宏并不了解的是,在事业顺风顺水、职务步步高升之际,唐若昕的婚姻却亮起了红灯。他的妻子严芩出身艺术世家,父母都是电影工作者,她本人也是一名成绩卓著的导演、制片人。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严芩制作拍摄了一系列深有影响的影视剧。

这本是一对才子佳人,然而妻子常年在外地拍片,唐若昕也常在外地工作,平时非常忙碌,结果造成夫妻俩聚少离多,感情日渐淡漠产生隔膜。以前,还有独生女儿维系着两人的感情,可自从女儿赴英国留学后,夫妻俩竟然难得见上一面。唐若昕是一个感性的人,心思也细腻,然而这些年来,他连与妻子坐下来悠闲地喝一杯茶的机会都难找。因此,外表上看起来风流倜傥的唐若昕,其实感情已经处在沙漠地带……

与唐若昕这种名门子弟不同的是,比他小8岁的刘志宏则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父母都是一家科技集团的普通职工,上面有哥哥姐姐。大学毕业后,她做过多种工作,后来在哥哥刘志强开的电脑公司里担任业务副总经理。家人都希望她早日找到爱的归属,可她心高气傲,一直没有找到合意的人,虽然已经36岁了,仍然待字闺中。如今,认识了唐若昕这样一位儒雅又深具男人豪情的学者型高官,一颗高傲的心也不禁泛起了波澜……

本来,刘志宏只是因为答谢唐若昕对自己公司的关照而请他吃饭的,但是席间,两人几乎一句也没有提生意上的事,而是聊文学、聊绘画,聊休闲,真是相见恨晚。唐若昕见刘志宏博闻强识、多才多艺,不由得内心里充满了好感;刘志宏此前也结识不少官员,但是像唐若昕这样儒雅而一身文化味的高官,确实少之又少。在她眼里,他不是一个高官,也不是掌握百亿资产的企业家,而是大学校园一名才气横溢的教授,一个可以交心的友人。

这天分别时,两人都有点依依不舍。此后,两人经常相约吃饭、聊天。刘志宏会不经意间问及唐若昕的婚姻,唐若昕总是黯然神伤地用话岔过去。刘志宏冰雪聪明,对他百般宽慰,令唐若昕很感动,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太善解人意了。

一天,刘志宏提出去唐若昕家看看。唐若昕住在单位分给他的一套100多平方米的三居室里,面积虽然不小,房间里却凌乱不堪,一看就是缺乏女主人收拾的模样。

刘志宏问唐若昕为何不雇一个保姆,他回答说,妻子常年在外,家里多个保姆他感到不方便,再说,他一个人也习惯了,而且他回家的时间没有规律,请钟点工也很麻烦,所以房间就成这样了。刘志宏听后叹了一口气,挽起袖子就收拾起来,不到一个小时,房间顿时窗明几净,井井有条,就连他买东西拎回来的购物袋,也被她一一叠得整整齐齐。

唐若昕感叹地对刘志宏说:“你真是一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好女人!”

刘志宏不时过来帮唐若昕整理家务,也陪他上街买衣服,有了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唐若昕那颗枯死的心,重新变得精神焕发。

此时,刘志宏已经彻底征服了唐若昕的心。不过,他并没有因此与她坠入私情。据唐若昕的心腹下属魏建透露,唐若昕是一个对感情问题很有操守的人,也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深知人在官场,如果感情问题混乱最容易出乱子。那时,他还没有与妻子离婚,因此尽管喜欢刘志宏,却没有越雷池一步,还主动帮刘志宏介绍对象。但是,刘志宏谢绝了他的好意,声称自己早就有了心仪之人,她会一直等他!

魏建说,唐若昕当然明白刘志宏的心思,内心里对她产生了歉疚,总想对她有所弥补。但是,因为两人不是恋爱关系,他要送她一些稍微贵重的礼物,刘志宏却不接受,这让他又爱又敬。而刘志宏的解释是,朋友是互相的,如果接受唐若昕的礼物,她经济条件差,无法还情。她的做法不仅让唐若昕感动,就连魏建也觉得她不是一个爱占便宜的女人。在魏建看来,那些用尽心思跟唐若昕这种高官亲近的女人,往往是贪慕虚荣、别有用心之辈,但是,刘志宏显然与这种人有很大的差别,她的感情是真挚的……

高官放纵小娇妻,频频伸出贪婪的手

2001年12月,国务院为了应对加入世贸组织(WTO)的新形势,成立了国内唯一承办政策性出口信用保险业务的国有独资保险公司——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这家国有独资公司注册资本为40亿元人民币。2001年10月11日,唐若昕被任命为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以下简称:中信保)党委书记兼总经理,成为在中国进出口贸易界和金融界呼风唤雨的头面人物。

2002年春,唐若昕和妻子严芩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两人友好而平静地分手了。

唐若昕离婚后,自然便与刘志宏谈起了恋爱。当两人的恋情公开后,唐若昕的家人和朋友都感到有些吃惊,因为刘志宏虽然长相不错,但是毫无背景,不过是在哥哥办的小公司里面帮忙而已,以唐若昕的身份、家世,完全可以找一个名门淑媛。但在唐若昕看来,刘志宏就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他很庆幸自己在近知天命之年,能够与她相遇并相知。

2002年年底,唐若昕和刘志宏喜结连理。

婚后,唐若昕跟刘志宏商量:“我现在的年薪也不低,完全养得起你,你就不要在哥哥的公司里干了。再说,你在外面做事,少不了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可能很多人会通过你来找我办事,你答应吧,可能会让我破坏原则;不答应吧,又可能得罪人,对工作不利,干脆你就回家做全职太太,好吗?”

刘志宏知道唐若昕之所以跟前妻严芩离婚,就是因为两人都是事业型的人,谁都不肯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最终导致劳燕分飞。刘志宏觉得自己不能重蹈覆辙,更何况在哥哥的公司里,确实也挣不到多少钱,于是她爽快地答应了。

对于刘志宏来说,经过两年的痴心等待,终于嫁给了自己真心相爱的男人,确实是莫大的幸福。不过,比她更高兴的可能还是她的家人,眼看着这个38岁的老闺女找到了归宿,而且对方是一位手握重权的高官,不啻鲤鱼跳龙门,全家人都该沾沾光了!

而唐若昕对刘志宏的确疼爱备至。2003年7月,唐若昕要去上海出差,刘志宏在家闲着没事,也跟着他一块去了。

上海某某证券有限公司副总裁严新得知唐若昕夫妇来上海后,执意要请他们吃饭。原来,早在一年前,中信保曾经拿出3亿元资金委托该证券公司做国债理财业务,双方合作愉快;2003年5月,证券公司遭遇了资金困难,经营无以为继,严新找到唐若昕求援,当时中信保的资金也很紧张,但唐若昕还是再次拨出3亿元委托该公司理财,帮助严新渡过了难关。当时,严新根据“行规”,提出要给唐若昕意思一下,却被他坚决回绝了。现在,唐若昕来了上海,严新无论如何也要尽尽地主之谊。

严新请唐若昕夫妇在一家高档酒店吃完饭后,走出饭店门口时,严新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刘志宏说:“嫂子,初次见面,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唐总为官清廉,送钱他也不要,我也怕他骂,不敢送什么像样的礼物给你,这是一个不值钱的玩意,你拿着留个纪念。”

刘志宏当时真以为是一个不值钱的东西,就随手接了过来。等回到宾馆,她打开一看,不由得惊呆了,原来这是一对世界最负盛名的“百达翡丽”情侣表,价值约16万元人民币,异常精致而美丽,在灯光下发出夺人心魄的诱人光芒。

唐若昕觉得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妥,提出要还给严新。然而,刘志宏把那个女表套在腕上,捧在手里,喜欢得不得了。

见妻子对这块表爱不释手,唐若昕说:“要不我们把表留下来吧,也只不过是两块表嘛,算不得什么。”

在唐若昕看来,自己的公司跟严新的证券公司合作本身就是赚了钱的,当时他也拒绝了对方的高额回扣,现在业务已经办完了,对方送两块表不过是表达朋友之情。

而唐若昕也根本没把这两块表当回事,2007年上半年,唐若昕大哥的儿子在美国读书,找了一个印度的女朋友,打算结婚,唐若昕知道了很高兴,顺手把这对手表送给了侄子。

2004年8月,刘志强找到刘志宏说,他看中了位于北京市海淀区的高档住宅名邸10号的一套房子,价值580万元,他让刘志宏问一下唐若昕,是否有熟人可以帮忙打折?见哥哥要买房,刘志宏央求丈夫一定要帮忙。

唐若昕问开发商是谁?刘志强打听到开发商之一是北方公司下属的地产公司。唐若昕记得北方公司与中信保有合作,当即给心腹下属、时任中信保公司中长期业务部总经理魏建打电话,让他去找北方公司的领导,帮忙打个折。

当时,北方公司正在亚洲某国做一个铁路项目,急需中信保提供信用担保,中信保公司负责这一项目的正是魏建。接到唐若昕的电话后,魏建立即找到北方公司的一位领导李健,希望他出面协调,给打个折。

李健立即找到下属房产公司的领导要求打折。孰料,房地产公司的领导告诉他,这个楼盘的大股东是另一家西北公司,我们只是一个小股东,打折的事情无能为力。

李健只好给魏建打电话说明情况。魏建一听就急了,说:“以唐总的身份,一般的小企业都不会开口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到,让唐总太没面子了。你们公司想办法变通一下打个折也行呀,比如打9.5折,也就是30万嘛。”

一听这话,李健想到公司的项目正在中信保评估批准的过程中,一旦中信保刁难,这个国际大项目就做不成了。于是他跟公司财务总监商量后,决定由公司下属的房地产公司出这笔钱,将29万打到名邸10号楼盘账户上,谎称是内部给予的优惠。他打电话告诉魏建说:“经过协调,虽然房子不能打折,但是我们内部可以给予优惠,不知道购房人是唐总本人的名字呢还是别人的,请告诉我们具体名字。”

魏建想了想说:“你们公司去付款留下记录也不好,弄点钱给人家自己办不就得了。”

李健无奈,只好指示房地产公司财务人员提取29万元现金,送到魏建手里。魏建随后打电话给唐若昕说事情已经办好了,对方已经把优惠款拿来了,是不是马上给他送过去?

唐若昕说:“哦,买房的是你嫂子的哥哥,你把钱给刘志宏就行了。”

刘志宏拿到钱后,就交给了哥哥,刘志强高兴得合不拢嘴,夸妹妹真有本事。兄妹俩兴高采烈,哪里知道,这笔钱却成为唐若昕“索贿”的一大铁证!

因为,魏建在跟北方公司交涉的时候,是以北方公司的国际合作项目为要挟的。事情办成后,他还给李健打电话说:“你们把唐总的事办好了,我代唐总表示感谢,你们北方公司没驳唐总的面子,唐总很高兴,指示我们,北方公司项目保险的事要按程序抓紧办……”

这笔钱并没有落入唐若昕夫妇的腰包,他此举只是为了给小娇妻一个面子而已,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面子”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妻子的面子大于天,落入铁窗悔已迟

2005年3月,有朋友邀请唐若昕夫妇去首都机场附近的天竺高尔夫俱乐部打球。虽然这不是刘志宏第一次接触到这项贵族运动,但这次他们玩得非常开心。在回来的路上,她央求丈夫今后多带自己出来打高尔夫,因为唐若昕患有多种疾病,刘志宏的身体也不太好,两人都需要这种绿色有氧运动调理身体。

然而,高尔夫俱乐部都是会员制,而会员卡不是轻易就能够办理的,“天竺”算是京城相对便宜一点的高尔夫俱乐部了,入会费也高达28万元。唐若昕觉得有点为难。刘志宏出主意说:“魏建不是挺会办事吗,你让他想想办法嘛。”

见丈夫还在犹豫,刘志宏说:“总不能每次都要别人请我们打吧,如果有了卡,就可以随时去打了。这样你也好锻炼锻炼身体,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第二天上班后,唐若昕就把魏建叫到办公室,问他能否帮自己办理一张高尔夫球卡。魏建说:“我看,这事可以找我熟悉的一家进出口公司,他们与我们有长期合作,而且也有办卡的实力。”唐若昕表示同意,让他去交涉。

于是,魏建找到该公司副总经理说明了情况。因为这家进出口公司有求于中信保,当即花费28.8万元为唐若昕办理了一张会员卡,该卡的副卡是刘志宏的名字。成为会员后,夫妇俩经常一起去打高尔夫,其乐融融。

打了一段时间的高尔夫以后,夫妇俩都深深迷上了这项运动。然而,天竺高尔夫俱乐部毕竟太远了,往来不方便。2005年7月份,唐若昕听说北京市朝阳区新开了一家高尔夫俱乐部,条件比天竺好得多,离家也近,就让魏建想办法给他办一张卡。

魏建找到了某进出口公司国际业务部经理,花63000美元给唐若昕办理了一张会员卡。

之后,8月的一天,一家公司要的出口业务需要中信保提供信用担保,该公司总经理请魏建去打高尔夫,请他加以关照。魏建答应帮忙,不过声明这事得唐若昕点头。这位总经理说:“我听人说唐总喜欢打高尔夫,干脆我送他一张会员卡吧?”

魏建说:“唐总已经有一张卡了。”

齐力说:“那你问问他要不要办一张卡送人?”

魏建就给唐若昕打电话,唐若昕说:“既然如此,就帮刘志宏办一张卡。”于是,刘志宏也有了一张会员卡。

有了这3张价值总计人民币131万余元的会员卡,唐若昕夫妇可以在北京3家高尔夫球场打球。不过,当他们在球场潇洒挥杆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这种潇洒是必须要为之付出代价的。

仗着丈夫对自己的宠爱,刘志宏的口气也大了起来。2005年11月份,她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碰上了搞装修业务的老同学刘东,得知他在四处揽工程,便爽快地说:“我老公的公司办公楼正要装修,要花3000多万元,你们公司要是能够做,就交给你们做吧。”

刘志宏把中信保负责这项业务的刘经理的电话告诉了刘东。

刘东喜出望外,随即找到刘经理。得知他是刘志宏介绍来的,刘经理沉吟半晌,告诉他说,虽然刘志宏的老公有最后的决定权,但还是要做好投标书。

刘东投标后,打电话给刘志宏,请求她关照。刘志宏答应了,等唐若昕回家后,告诉他说,自己的老同学想承揽这个工程,希望他不要答应别人。她说:“这事要是没办成,我都没脸见人了,老唐,你可得帮忙啊!”唐若昕见妻子很上心,就说:“只要他们报价合理,就让他们做吧。”

刘东所在的监理公司“中标”后,根据国家相关规定,开始组织施工单位进行“工程投标”。刘东找来七八家熟悉的施工单位投标,其实这只是走个形式,最后“中标”的是他暗中选定的装饰公司。

根据合同,刘东的公司可以拿到300多万元监理费,在拿到第一笔监理费后,刘东分三次送给刘志宏37万元,以示感谢。刘志宏觉得自己跟他是朋友,又帮了这么大的忙,拿点钱不要紧,就笑纳了。

随后,刘东又通过刘志宏做工作,让唐若昕同意将工程预算由3000万元增加到4500万元。然后他以唐若昕的名义,要求施工公司支付10%的回扣。施工公司老总觉得对方胃口太大感到为难,最后勉强答应支付420万元回扣。后来,该公司分7次将400万元交到刘东手里,声明剩下的20万元等工程完全结清以后再给。不过,直到案发,这20万元都拖着没给。

刘东拿到钱后,给刘志宏送去了120万元。他解释说,这笔钱本来早就要给她的,但是考虑到工程还没做完,怕他们有顾虑不愿收。现在,工程完结很久了,这个时候给钱,完全是朋友之间的交往,请他们放心大胆地收下。

刘志宏并不知道刘东从中拿了多少钱,见他出手这样大方,认为他很够朋友,说今后中信保有什么工程的话,仍然会交给他来做。

唐若昕知道妻子收了刘东157万元巨款后,有点害怕,劝她退还。而刘志宏觉得自己跟刘东又是同学又是朋友,刘东承包该工程走的都是合法程序。同学之间拿点钱,没有什么要紧。

见妻子不愿退钱,唐若昕也没有勉强。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很普遍,纪委和检察院哪里查得过来。据办案人员介绍,唐若昕对法律的认识是糊涂的。他觉得收钱犯法,但是收受高尔夫会员卡和手表等物,则是朋友间的礼尚往来,不属于受贿。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2008年3月,上海宏盛科技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宏盛科技)原董事长、总经理龙长生,因涉嫌逃汇、虚假出资、抽逃出资被上海市公安局逮捕。而中信保曾向宏盛科技及旗下公司提供融资担保,帮助宏盛科技获得银行巨额贷款。作为担保方,中信保代宏盛科技向银行偿还了2.45亿余美元的逾期贷款。

因为造成巨额国家财产损失,身为中信保总经理的唐若昕必须为此承担责任。

2008年4月17日,保监会决定免去唐若昕所担任的职务,并会同有关部门对上述问题展开调查。墙倒众人推,唐若昕下台后,他收受贿赂、向业务单位勒索高尔夫会员卡等经济问题,被举报到中纪委。

2008年8月7日,唐若昕因涉嫌受贿犯罪被检察机关刑事拘留,8月21日,他被依法逮捕;与他同时被逮捕的,还有刘志宏。

唐若昕做梦也没有想到,妻子刘志宏也被牵涉进来。在他看来,所有的问题都该由自己承担责任,与妻子无关。

唐若昕夫妇出事后,他的前妻严芩感念往日恩义,积极为他奔走,帮他聘请京城著名律师、北京市大成律师事务所钱列阳、许昔龙两位律师作为辩护人。唐若昕请求严芩帮刘志宏也请一位靠得住的律师做辩护人。于是,经钱列阳律师推荐,该所优秀律师徐平担任了刘志宏的辩护代理人。

2009年9月2日上午,当钱列阳律师在北京秦城监狱第四会议室会见唐若昕时,唐若昕最后叮嘱他说:“我再表一次态,我和妻子刘志宏的事情我负责,刘志宏是因为我卷进来的,如果开庭后刘志宏就能放掉的话,我向你鞠一个九十度的躬,想办法将刘志宏早点解救出来。”说完,唐若昕站起身来,向钱列阳深深一躬。

法院开庭时,在法庭上见到妻子刘志宏,得知她被控与他共同受贿人民币186万元之后,唐若昕长叹一声,他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央求司法机关放刘志宏一马,当庭遭到拒绝。

被押回监房后,唐若昕日日哀叹,觉得是自己害苦了刘志宏,如果当初他断然拒绝她的这些要求,又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结果,自己非但没有给妻子以幸福,反而导致她遭遇牢狱之灾。由于忧思过度,一周后他突发心脏病。秦城监狱连忙将他送到301医院。他被确诊为间歇性早搏、心律不齐。医院为他安装了一个心脏起搏器。

2010年2月1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唐若昕犯受贿罪、滥用职权罪,两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14年;以受贿罪判处刘志宏有期徒刑11年。

经反贪部门查实,唐若昕夫妇收受手表、高尔夫球卡、“打折”房款和刘东贿赂款等合计355万元,这些赃款、赃物,几乎每一笔都与唐若昕对妻子的宠爱有关。就连办案人员都坦言,在查处的如此级别的高官里面,唐若昕可能算“贪心”最小的。

2010年2月2日,同样在秦城监狱的第四会议室里,面对上门宣判的法官,唐若昕一只手捂着刚刚安装了起搏器的胸口,一只手颤抖着签收了自己的一审判决书。之后,他突然拍案而起,大吼一声:“法官糊涂!判我多少年我都认了,为什么判刘志宏11年?”

说完,他扭头对律师说:“一定要让刘志宏上诉,哪怕减刑1年也要不遗余力,请律师再努力一次。”

当律师询问唐若昕对他本人一审判决结果的意见时,他决绝地说了8个字:“坚决不服,绝不上诉。”

随后,唐若昕晃动着虚弱的身躯走回监舍,冷清的走廊里伴随着镣铐声,响起了明末清初大诗人吴梅村的《自叹》诗:“误尽平生是一官,弃家容易变名难;松筠敢厌风霜苦,鱼鸟犹思天地宽。”

唐若昕的身影消失在监舍走廊尽头。此时,他懊悔的是自己不该是一个官员,否则爱妻就不会受他的连累而身陷囹圄。然而,这真的只是为官之错吗?

他对妻子的疼爱确实令人动容、赞许,可惜的是,他错用手中的权力来做爱的表白,结局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