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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原是故人来
相柳躺在海底伸了个懒腰。刚才这一小憩,总算将连日来的疲惫缓解了些。他看着一旁的兰息草,叹了口气。罢了,还是赶紧将它送回石洞吧,养了这些时日,也算是仁至义尽,他可不想落个背信弃义的骂名!
他收好兰息草,正准备起身游去石洞,“砰”地一声,天降异物,这般巧,竟砸他个正着。
他连忙避开,满脸恼怒地瞥了一眼那异物,竟是个活的,顿时心里一喜,这天上难道真掉鲜肉了?
他凑上前正准备仔细瞧瞧,那活物被海水一激,艰难地睁开眼睛,见是他,顿时一阵扑腾,小脸憋的通红。
小鱼!怎会是她?!莫非是来寻这兰息草的?还是又有什么诡计?相柳一阵紧张,毕竟上次的阴影尚在。
他转身便想逃走。一旁的小鱼扑腾几下突然没了声响,她双目紧闭,脸色煞白,血从身体里丝丝渗出,浅蓝色的衣裙连同一头乌发悬浮在水中,乍一看,像是一株四处漂泊已久的无根海草,孤零零的,了无生机。
那煞白的脸不知为何有几分熟悉,相柳的心莫名缩了一下,终是有些不忍。他上前捞过她,快速浮出海面,灵力抚过她的后背,将她体内的海水逼了出去。
怀中的人儿渐渐有了微弱的呼吸,苍白的脸也有了一线生机,只是她伤的不轻,已陷入昏迷。
他顾不得太多,将灵力缓缓注入她体内,她救过他一命,今日还了便是。
金凤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在低空嘶鸣着盘桓,突然朝着相柳猛扑过来。
“这死鸟!”相柳忍不住骂了一声,竭力避开金凤的攻击。
“小姐!小姐!”海崖上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听着有些熟悉,想是来寻小鱼的。
相柳抱着小鱼飞身上了海崖。海崖边,一男一女正满脸着急地四处搜寻。
相柳认出那女子,正是兰彦。
神族深不可测,他不想惹事,赶紧放下小鱼,转身欲走。
“小姐!”兰彦扑了过去,见到浑身是伤的小鱼,顿时哭道,“我家小姐上次好心救你,你却伤她,令她在榻上躺了半月才醒来。如今才不过隔了几日,又落在你手中,又是这等生死未卜!”
相柳冷笑一声,他就知道,神族对他们妖族素来不分青红皂白。他懒得辩解,抬腿便走!
“站住!”一旁的男子怒吼道,话音未落,灵力却已祭出。
相柳转过身正欲开口,却不料一股强大的灵力扑面而来,他躲避不及,只得生生受了这一击,顿时脚步不稳,身体疾速后退,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大石块上。
他痛得弓下身,抚着胸口,一口鲜血就在嘴边。
他强咽下那口血,抬起头指着小鱼怒道,“我只后悔没将她杀了!偏要好心送她回来!”
“好心?你一个妖怪,能有什么好心!”那男子怒道,灵力再次朝相柳击去。
相柳忍着痛疾速躲开这一击,咬牙切齿道,“她上次替我疗伤的情,今日一笔勾销,再往后,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今日看在将军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从今往后你离她远一点,若再有下次,将军来了也不管用!滚!”
相柳平白蒙受冤屈,早已羞愤交加,可偏偏受了伤,远非眼前这男子的对手,他只得踉踉跄跄地走到海崖边,只身跃向大海。
半空中,金凤飞奔而至,狠狠地啄了他一下,凤爪划过他的后背,几道血痕触目惊心。
妖一落难,连只破鸟都能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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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小鱼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从榻上坐起。
“小姐,你醒了?”一旁的兰彦喜极而泣,赶紧上前拦住欲下榻的小鱼,“你的伤还没好彻底,云叔交代过,不能让你出去。”
“兰彦,你可曾听到鸟叫声?”
兰彦摇摇头,“小姐,这些时日岛上人心惶惶,大伙儿都不敢出门,街上清静了许多,若是有鸟叫声,定能听见。”
小鱼有些恍惚,她冥冥中看见金凤被一个少年追着四处逃命,惨叫连连,她这才醒来,难道这是噩梦?不可能!总不能反复做同一个噩梦吧!
“你说岛上人心惶惶,这是为何?“小鱼追问道。
“唉,你昏睡的这一个月,岛上有妖吃人了。”
“当真?”小鱼大惊,这玉琼岛虽鱼龙混杂,神妖人共存,可岛民素来遵守规矩,鲜有妖吃人之事发生。
“我猜定是那九头妖!”兰彦一脸气愤。
“九头妖?为何是他?”
“听说那些人是去围捕九头妖时出的事,说来也怪,就是在上次小姐被他暗算的地方遭了难。该死的九头妖,自他来了这玉琼岛,小姐可谓是祸事连连,两次险遭他毒手,再这般下去,这玉琼岛怕是不能住了。”
“两次?不对,兰彦,上次伤我的不是他!”
“怎会不是?那日我和云叔四处寻你,最后发现你就在那九头妖手上,他还口出狂言,说什么后悔没将你杀了!”
“所以呢?”
“云叔自然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谁让他屡屡欺负小姐!就连金凤都帮了忙,追着他撕咬!”
“金凤?”小鱼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噩梦,是金凤在求救。她顾不上身上的伤,掀开被子便下了榻,拉开门径直出了院子。
兰彦拼命想拦可横竖拦不住,只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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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小鱼大喊一声,眼前的景象让她心碎不已。
可怜的金凤鸟身被妖牛筋捆住,有翅难飞,鸟羽蓬松凌乱,四处散落着羽毛,除了哀怨地低鸣着,还不得不东躲西藏竭力避开一旁飞来的碎石。还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一个青衣少年斜靠在海崖边的大石块上,左手捏着一根凤尾得意地晃悠着,右手上的石子一颗接一颗地扔着,无论金凤怎么躲闪,石子总能准确无误地击中它。
“你欺负一只鸟算什么本事!”小鱼气的满脸通红,赶紧上前将金凤身上的妖牛筋解开。
金凤已如惊弓之鸟,见到主人,悲从中来,对着小鱼哀嚎不已,鸟身在小鱼身上不断地磨蹭着。
小鱼仔细检查了它的伤,幻出伤药涂在伤口上,又将它的羽毛细细梳理好。
一番收拾后,金凤总算恢复了一点英姿,可它饱受折磨,再没了往日的英气。
“我没将它生吞活剥,已是手下留情!”一旁的青衣少年慢悠悠地开了口,好一个大言不惭!
那少年正是相柳。那日平白受了一番折辱,连只破鸟都敢欺负他,他越想越气,便找了个法子抓了金凤,将气都撒在了它身上。
“那我还得谢你不杀之恩!”小鱼瞪着他,怒火难抑。
“不然呢?”相柳上前一步,一副秋后算帐的模样,“你是来找死的吗?”
兰彦赶紧挡在小鱼身前,灵力已在指尖,警告道,“莫要乱来!小姐接连两次落在你手上,绝不会有第三次!”
“就凭你?”相柳一脸不屑。
“有种就试试!我灵力虽不如云叔,可对付你绰绰有余!”兰彦毫不示弱。
一时间剑拔弩张,小鱼闻到了血腥味,拉开兰彦,对相柳说道,“我知道上次是你救了我,却被兰彦和云叔误会,心里有气。可若不是你那次伤我,他们又如何会提防你?还有,你背信弃义偷我兰息草,我为了寻草这才落入那群人手中!”
“说来说去,总归是我对不住你!可那又如何,我一个妖怪,专做背信弃义之事!要怪也是怪你蠢,轻信一个妖怪!还有,你那株破草,已经被我吃掉了!”相柳唇畔有一丝讥讽。
“你!”小鱼气的眼泪直打转。
“小姐,他可是会吃人的妖怪,跟他客气作甚?”兰彦一边劝慰,一边小心护着小鱼。
相柳瞪了一眼兰彦,冷哼道,“也好,你今日自己送上门来,我也无需跟你客气。我早说过,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亏得我们小姐好心去求了将军,这才赶走了北海水军,又着人清理了混入玉琼岛的轩辕士兵,你这才免了四处逃命之苦,能在这岛上逍遥快活,可你是怎么对我们小姐的!”
“兰彦,说这些干什么!咱们走!”小鱼抹了抹眼泪,将金凤幻成小鸟,捧在手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相柳呆在原地,愣愣地注视着小鱼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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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一个月。
小鱼身上的伤已大好。这段时日在小院除了给自己和金凤疗伤,闲暇时便埋头修经书,连院门都没出过。
反正兰息草没了,她也不用每日去石洞了。只是每日里郁郁寡欢,兰彦和云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小姐,不如回随城一趟,陪陪君上。”云叔试探道。
“好,收拾收拾,反正这医馆也关了些时日了,咱们明天就回随城吧。”小鱼叹了口气。
“真的?我这就去收拾!”兰彦已是迫不及待,这玉琼岛虽自在,可论繁华哪比得上随城,她更喜欢随城的喧闹。
看着兰彦忙碌又欢快的身影,小鱼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今日天气不错,既要离开,不如去街上走走,买点玉琼岛的点心特产回去哄父王。
她带着金凤才出了门,一个身影从一旁掠过。
金凤顿时不安起来。
看金凤这神情,莫非是他?他来此做什么?小鱼一脸疑惑。
那身影见她没跟上去,又停住了,像是在故意等她。
鬼鬼祟祟的,究竟想干嘛?小鱼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
那身影在海崖边停住,猛然一转身,和小鱼四目相对。
“你引我来此有何贵干?”小鱼没好气地问了句。
“果然是个不怕死的,栽了两次还敢跟来。”相柳讥笑道。
“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小鱼转身便要离开。
“喂,你的破草真不要了?”
“兰息草?”小鱼眼睛里掠过一丝惊喜,“不是被你吃了吗?”
那丝惊喜又变成了哀怨。
“说你蠢还真蠢!”相柳一脸嘲笑,指了指石洞,“自己去看吧!物归原主,这是你要的血,从此陆归陆,海归海,告辞!”说完塞给她一个瓶子,转身跃入海中。
小鱼打开瓶盖,果然是九头妖血。
莫非兰息草还在?他上次说的是气话?
小鱼不再犹豫。金凤心有灵犀,已幻回原形,展翅欲飞。
她跃上金凤后背,转眼便到了石洞口。
她急匆匆地入了石洞,幻出海贝灯,石洞的水坑里,一抹深绿映入眼帘,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兰息草吗?
她迫不及待地捞出兰息草,比起两月前,已是长高不少,每一处都透着勃勃生机。小鱼盯着根茎处的红色凸起,差点没跳起来。
出配子了!
“相柳!相柳!”她跑到洞口对着大海高兴地大叫起来,她知道他一定还没走远。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青衣少年飞身上了石洞,对着小鱼没好气地嚷道,“叫魂呢!”
小鱼不由分说地一把将他拉到水坑边,小心地拿起兰息草指着那些红色凸起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相柳白了她一眼,管它是什么!
“出配子了!兰息草要长新苗了!”小鱼放下草,使劲晃着相柳的胳膊,差点没将他晃倒在地。
相柳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一株破草值得她这般高兴吗?
“等长出新苗,我遵守承诺,给你炼药!不过…”
“不过,还得我给它们喂血!”相柳没好气地接了她的话,他就知道天下没有掉鲜肉的好事。
小鱼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回道,“将来用它炼的药都归你!”
失而复得的喜悦,将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眉宇间那抹若有若无的忧郁荡然无存,粉嘟嘟的脸上满是笑意。
两人走出石洞。
相柳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海贝灯,浅蓝色的海贝,暖黄的海明珠,总觉着似曾相识。他忍不住问了句,“这海贝灯倒是别致!”
小鱼合上灯,轻抚着海贝,笑道,“这是小时候一个朋友送的,他和你一样,也是海妖。”
“你有海妖朋友?”相柳心里的疑团顿时浓了几分。
“嗯,其实呀,也算不得朋友,小时候差点死在他手上。”小鱼笑了笑,收好灯,又掏出相柳给的小瓶子,“这个,谢了!这一瓶血够用上好一阵子了。”
“这瓶子,日后你要还给我。”
“一个瓶子而已!”小鱼虽有些不屑,可听他这么一说又忍不住端详起瓶子来。这不是神农宫的专用药瓶吗?他怎么会有?
相柳笑而不语。
“咦,这瓶子你从哪儿弄来的?”小鱼疑惑道。
“小时候,一个小仙女送的。”
“小仙女?“小鱼想起海贝灯,又看了看瓶子,天下哪有这般巧的事,“是不是在北海水君宫?”
“你怎么知道?”相柳的疑惑被无限放大。
“原来是你!”两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