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记忆消毒室
消毒水的气味像条冰冷的蛇钻进鼻腔。江默站在第七人民医院的走廊，霓虹灯牌在瓷砖地面投下“夜间急诊“的猩红倒影。林浅把黑曜石手链缠在指间旋转，那些刻着梵文的坠子正发出蜂鸣。
“陈医生在值夜班。“她突然停住转动的链子，“十年前给你母亲做过心理评估。“
荧光灯管突然频闪，某个瞬间江默看到墙壁渗出沥青状物质。怀表在口袋里发烫，秒针逆跳三格后异象消失。三天前便利店那场战斗后，这种时空错乱感越来越频繁。
诊室门突然打开，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探出头。她胸牌上的“陈雪“二字让江默太阳穴刺痛——记忆中母亲消失那晚，玄关地毯下藏着张写着这个名字的处方笺。
“小浅带来的患者？“陈医生目光扫过江默的手腕，“幻视症状持续多久了？“
江默下意识捂住左手腕内侧的月牙形疤痕。林浅突然抓住他的手举到灯光下：“从他发现自己能看见概念褶皱开始。“
陈医生的瞳孔收缩成针尖状。她身后的诊室突然扭曲变形，百叶窗缝隙渗出粘稠黑雾，办公桌上的人体模型张开黑洞般的嘴。
“闭眼！“林浅的符纸贴在他眉心。纸张燃烧的焦香中，耳边响起无数人背诵《金刚经》的混响。再睁眼时诊室恢复正常，陈医生正在用钢笔敲击病历本，节奏暗合怀表的走针声。
“认知污染三级。“她在病历上画出衔尾蛇符号，“需要记忆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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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消毒室
消毒室的门在身后自动锁死时，江默才发现这房间没有电源接口。六边形空间里，十二面镜墙组成克莱因瓶结构，镜中倒影全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五岁那年摔碎的牛奶瓶、十五岁天文馆的星图、二十岁便利店招聘广告...记忆碎片在镜面间折射增殖。
“坐进那个浴缸。“陈医生指着房间中央的青铜容器，里面盛满跳动着星光的液体，“这是用你母亲的时砂配制的阻断剂。“
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镜中所有倒影同时尖叫。江默看到十八岁的自己正在便利店仓库撕扯头发，货架上的罐头里漂浮着婴儿胚胎；二十五岁的他跪在暴雨中的十字路口，怀表齿轮刺入掌心...
“认知锚点要崩溃了！“林浅的声音仿佛隔着水幕传来。她的符咒在镜面燃烧，火焰勾勒出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的公式。江默突然看清某面镜子里母亲的身影——她穿着实验室白袍，正将黑曜石碎片植入某个昏迷男子的太阳穴。
液体开始沸腾，星光凝聚成刀刃刺向镜中的母亲。身体先于意识行动，怀表盖弹开的瞬间，所有镜面同时浮现出逆向旋转的齿轮虚影。母亲的倒影突然转头微笑，用口型说出“概念之海“。
消毒室突然剧烈震动。某个镜面炸裂的缺口里伸出沥青触手，末端粘着几十张蠕动的学生证。最近的那张照片赫然是三天前便利店遇袭的校服少女，但发证日期显示是2003年。
“记忆蛭虫！“陈医生将钢笔掷向触手。墨水瓶炸开的刹那，江默认出飞溅的液体正是阻断剂成分。林浅拽着他撞向出现裂纹的镜面，在空间破碎的轰鸣声中，他们跌进某个充满中药味的档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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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消毒室
泛黄的病历纸在周身飘落，江默抓住其中一张：患者江月华（34岁），诊断为时空认知失调，建议进行前额叶概念摘除术...签字栏陈雪的印章渗着血渍。
“这是二十年前的病历。“林浅抖落发间的玻璃渣，“你母亲曾是时砂理事会最年轻的观测者。“
档案柜突然传出指甲抓挠声。七个抽屉同时弹出，每个都堆满用红线捆扎的黑曜石碎片。当江默要触碰最近的那捆时，碎片突然聚合成人脸，用母亲的声音呢喃：“默默，别相信倒流的时砂...“
整面墙的档案柜突然液化，黑色潮水中浮出无数个他。穿病号服的、戴镣铐的、瞳孔泛着齿轮金光的...他们齐声低语：“你才是裂缝本身。“
怀表链条突然勒紧手腕，剧痛中听到林浅的吟诵：“我思故我在！“符纸燃烧的青烟化作笛卡尔坐标系，将扭曲的空间重新锚定。等视野清晰时，他们已回到医院走廊，电子钟显示仅仅过去三分钟。
陈医生白大褂沾着墨渍走来：“消毒完成度67%，剩余污染源在这里。“她递来的CT片显示江默大脑颞叶有团星云状阴影，“这是你母亲植入的概念种子。“
林浅突然用符纸按在CT片上，星云阴影立刻分解成无数微小的黑曜石。其中一块碎片突然投影出画面：五岁生日的蛋糕上，蜡烛排列成斐波那契数列，母亲对着镜头说：“默默，永远不要启动怀表的内环齿轮。“
急诊室突然响起刺耳警报。担架床轮子与地砖摩擦声中，护士们推着浑身抽搐的病人冲过走廊。那人裸露的胸口布满梵文，正是三天前在便利店被林浅封印的校服少女。
“第二波侵蚀开始了。“陈医生握紧的钢笔尖滴落阻断剂，“这次是记忆层面的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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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战场
少女突然直挺挺坐起，眼眶里涌出沥青物质在空中凝结成屏幕。江默看到了自己的公寓画面：书架上的《时间简史》正在吞食其他书籍，冰箱里淌出的牛奶形成母亲的脸。
“认知投影...“林浅的符纸在颤抖，“她正在具象化你最恐惧的记忆。“
怀表发出前所未有的高热。当少女胸腔裂开钻出沥青触手时，江默本能地转动了怀表内环齿轮。整个世界突然陷入灰白，唯有那些触手保持着色彩。它们僵直在空中，像被钉在琥珀里的远古昆虫。
“时砂时停？！“陈医生的惊呼带着颤音，“这可是...“
林浅突然用沾血的手指在他掌心画出莫比乌斯环符号：“跟着我的指引移动！时停领域每维持一秒，你的记忆就会被抹除0.7%！“
在符咒加持下，江默踏着时砂铺就的光路走向少女。触手表面的梵文开始逆流，当指尖触到她眉心的黑曜石时，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入——母亲在暴雨夜将怀表塞进他手里、穿着防护服的人们在便利店地下室挖掘、林浅锁骨上的星图疤痕在月光下渗血...
少女体内的黑曜石核心突然爆炸。时停领域破碎的瞬间，林浅扑过来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片。江默看到她后背浮现出与母亲实验室相同的齿轮图腾，但下一秒就被鲜血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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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
晨雾漫过医院走廊时，江默在长椅上数着记忆的残片。林浅的伤口已经愈合，新生皮肤下齿轮转动的声响清晰可闻。
“你看到了吧？“她扣紧衣领，“我们都是被制造的工具人。“
黑曜石手链突然发烫。太极阴阳鱼的鱼眼位置，时砂微粒正重组出便利店地下室的立体投影。某个房间的门牌号在闪烁：C-00。
“你母亲在等我们。“林浅指向医院落地窗外。暴雨冲刷着城市，便利店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扭曲成母亲年轻时的面容。那些光斑组成一串坐标：北纬35°41'，东经139°46'。
江默忽然想起消毒室镜中的画面。母亲的白大褂口袋里，始终插着支印有东京塔图案的钢笔。
晨雾漫过医院走廊时，江默在长椅上数着记忆的残片。林浅后背的伤口已经止血，但新生皮肤下齿轮转动的声响清晰可闻。那些银色纹路正沿着脊椎蔓延，在护士站灯光下泛着机械冷光。
“不是愈合。“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时砂在重组我的身体结构。“皮肤下的齿轮突然加速旋转，将最后一块黑曜石碎片排出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