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主动，节奏
“对，就是致人而不致于人。
通俗来讲，也叫掌握主动权，拿捏战场的节奏。”
魏正轻轻踱步，手中羽扇有节奏地开合，侃侃而谈，“咱们之前把司马懿老贼引入箕谷，又是设伏，又是断其后路、烧其粮草，为的就是搅得他阵脚大乱，慌不择路地退兵。
一旦他乱了分寸，大军必然溃散。
要是司马懿真这么着了道，那这场博弈的主动权可就稳稳攥在咱们手心了。”
“然而，这老狐狸太狡猾，他居然反客为主。
不但不见丝毫慌乱不撤退，还迅速组织人手加固营垒，铁了心就地防守。
而且营垒设置的又如此无懈可击。
这么一来，相当于以身入局，把曹魏和咱们大汉都一股脑拉进这局中，比拼起国力，提前开启决战态势。
很明显，他心里门清，就凭曹魏的雄厚国力，再加上曹睿那杀伐决断的性子，只要耗下去，他笃定能等来胜利曙光。
当然了，要是咱们傻乎乎去强攻他那固若金汤的营垒，想啃下这块硬骨头，对他而言就是意外之喜。
如今，魏军后路被咱们堵得死死的，这帮家伙反倒众志成城。
所谓哀兵必胜，正是此刻的写照。”
（说到这里魏正思绪飘飞，“如果赵括在这里，可能会大叫一声：‘魏忠贤，你懂我！’
秦昭王则是会心一笑：‘赵括啊，是寡人懂你。’
想当年，得知赵军主力的粮道被截断，秦昭王那魄力，可是直接亲赴河内郡，大手一挥，给当地百姓加封爵位一级，还征调河内郡十五岁以上的青壮年集中到长平战场，就是为了拦截诸国的援军和粮运。
相比之下，赵孝成王就只能干瞪眼，啥也做不了。
可叹后世那么多人想给赵括洗白，却始终摸不着核心。
其实简单得很，直接把锅甩给赵孝成王就得了。
如果赵孝成王有秦昭王一半的魄力和决心，长平之战时，赵括在秦军包围圈里要是能实现中心开花，那可就直接封神了，可惜啊，摊上那么个猪队友。”）
“妙计，妙计，妙计啊！”
费祎听得两眼放光，兴奋得难以自已，忍不住拍手叫好。
他越琢磨越觉得这计策妙不可言，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魏军慌乱撤退的场景。
魏延眉头紧皱，似乎抓到了一丝灵感，却又差那么一点儿没能彻底想通透，急得他灼灼地看着魏正，急切问道：“忠贤，接下来呢？这计策怎么个施展法？”
“司马大军虽说精锐，可毕竟粮草被烧了，如今后路又被咱们堵得严严实实，他们眼下靠着杀战马、吃草料，勉勉强强还能支撑个三五十天。
但咱们换个思路，要是主动把后路给他们让出去呢？
你们猜猜，司马懿是会接着坚守，还是果断撤退？”
魏正抛出问题，眼神里透着自信。
“围三阙一居然还可以这么用，三公子真乃神人也！”
费祎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他被这奇思妙想彻底折服，只觉得以往所学的兵法都被这一招盘活了。
魏正微微一笑，手中羽扇轻摇，解释道：“司马，围三阙一不过是表象，这计策背后的根源，说到底还是人心，是致人而不致于人。
你想啊，数万魏军被困在这山谷之中，后路被断的时候，司马懿靠着威望还能勉强约束住部将和士卒，让他们咬牙坚持。
可一旦后路通畅了，他还怎么管得住？
要知道，这些士兵手头也就三五日的粮食，早就巴不得赶紧逃离这鬼地方。
数万人饿着肚子，又没了粮草供给，一旦开始撤退，队伍的秩序哪里还能维持得住？
咱们再趁势衔尾追击，到时候，就算司马懿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在箕谷含恨收场！”
“某明白了，某明白了。”
魏延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咱们只要大张旗鼓地朝着山谷行进，做出一副让出后路的架势，主动权就又回到咱们手里了。”
“这可不就是三公子说的掌握战场节奏嘛！”费祎在一旁跟着补充道：“正是如此！
这计策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玄机。”
他其实也不想表现得这般没城府，不想一副被惊喜冲昏头脑、好像降智的样子，可内心的激动实在难以抑制。
正因为他脑子清醒，才越发能体会到这个计策的精妙绝伦之处。
反观那位征西大将军，还没他琢磨的多呢。
......
魏延带着魏正、费祎等人，心急火燎地一路疾奔，片刻都不敢耽搁，不多时就回到了大军营地之中。
此时，营地里一片忙碌景象，士卒们来来往往，有的搬运物资，有的修缮兵器，嘈杂声此起彼伏。
王平正站在一处空地上，扯着嗓子指挥士卒们打造开挖河道的工具。
他神色专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也顾不上擦拭。
看到魏延等人风风火火地回来，王平刚要开口招呼，魏延就抢先一步，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声震四野：“子均啊，快别忙活这些了，赶紧整兵集合，咱们马上要急行军！”
王平一下子愣住了，手中还握着指挥的小旗，半天没回过神来，满脸疑惑地问道：“大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要急行军了，河道这边的工程才刚开始筹备啊。”
“上策，上策出来了，谁还用中策啊，咱算计人心，不用卖力气啦！”
魏延兴奋得满脸通红，昂首挺胸，那模样别提多自得了。
见王平依旧一脸茫然，不太明白状况，魏延心急难耐，立刻大声下令道：“别磨蹭了，赶紧整兵！
咱们边走边说，哈哈，这可是难得的上策啊，保准让司马懿那老贼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还不忘得意地瞟了一眼身旁众人，眼神里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劲儿。
王平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立即开始整兵。
......
司马懿正与辛毗、王昶等一众将领沿着营地徐徐巡视。
山间的清风拂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吹散了几分行军打仗的疲惫与紧张。
司马懿神色悠然，一边踱步，一边得意洋洋地向众人剖析着自己的精妙算计：“如今咱们被困箕谷，看似凶险，实则已在局中掌握主动。
我料而天子得知后，必定火速调兵遣将，数路大军齐头并进。
此刻，郭淮与费曜的大军想必已然顺利同司马师成功汇合。
再从上庸和凉州出兵，这一次，不但可以拿下汉中，还能吃掉蜀人这支主力！”
众将听闻，纷纷点头，口中连番夸赞，直把司马懿捧得飘飘然。
紧接着，司马懿又兴致勃勃地说起这营垒的布局，抬手遥指四周：“诸位且看，咱们这营垒的安置可是大有讲究。
依山而建，地势居高临下，占尽地利；周遭树木砍伐殆尽，既能取材筑营，又可防火，还杜绝了敌军借林隐匿、突袭的可能；
更妙的是，临近山谷三水交汇之处，水流走向皆在掌控，若蜀军妄图效仿关羽水淹七军，咱们也能从容应对，可谓是易守难攻。”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夸赞，司马懿脸上笑意更浓。
就在这志得意满之时，寂静的山谷之中骤然响起震天鼓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众人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远方山谷里旗帜挥舞，猎猎作响，一支军队气势汹汹而来。
王昶等将领先是一喜，脱口而出：“蜀人来攻啦！”
说罢，便纷纷攥紧腰间兵刃，准备迎敌。
可司马懿却并未如众人一般兴奋，反而眉头瞬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抹忧虑。
众人这才察觉到异样，定睛细瞧，发现这支军队竟是从北面过来的，而且行进间毫无遮掩，大张旗鼓朝着北面行进，丝毫没有进攻的架势。
王昶满心疑惑，忍不住喃喃自语：“蜀人这是搞什么名堂？
既不设伏，又不截断咱们的后路，难道自知不敌。
竟是要撤兵回汉中不成？”
听到这话，司马懿像是突然遭受重击，双眼圆瞪，额头上青筋暴突，咬牙切齿道：“诸葛匹夫绝对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