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看戏
五月初，盛宅。
盛长柏与海家嫡次女的大婚就在今日，顾廷烨为傧相，迎亲过后，宾客齐至盛宅。
婚礼要在黄昏之时才举行，为时尚早，盛紘正带来盛长枫在门口迎宾，王若弗则在前厅引领客人们入席。
赵宗熠和盛华兰到场后，先与盛紘寒暄了几句，然后递上贺礼，进宅又在王若弗的带领下，找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
还别说，盛家倒是会来事儿，直接把赵宗熠的座次安排到了高堂之下的首位，弄得赵宗熠好像是盛长柏的长辈一样。
王若弗安排好了赵宗熠和盛华兰，理应回去继续招待新进门的客人，却莫名坐到了华兰的身边，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
华兰轻轻握住王若弗的手，低声问道：“母亲，怎么了？”
王若弗看了眼赵宗熠，小心谨慎的回道：“国公爷，余家老太太也来了，她想单独见华儿一面，不知能否行个方便吗？”
赵宗熠已经猜到了余家老太太为什么找盛华兰了，无非就是打探景国公府后院的具体情况，然后嘱托华兰在余嫣然入门之后，帮着这位性格懦弱的主母站稳脚跟。
“余家大姑娘来了吗？”
商量这种事情，余家老太太大概率会带来余嫣然一起过来，以祝贺的名义，私下找盛华兰谈。
王若弗噎住，犹豫道：“余家大姑娘来了，但是国公爷已经与她定了亲，恐怕不方便见面吧？”
盛华兰清楚自己的主君是个离经叛道的家伙，从不在乎这些世俗礼节，否则也不会为了她这个妾室，去官家那儿求来一份凤冠霞帔。
她怪嗔了赵宗熠一眼，扶着王若弗起来，“母亲，我们先去见余老太太吧，国公爷呢，不会介意的。”
母女二人走后，赵宗熠闲来无事，找到了正在帮忙招呼宾客的傧相顾廷烨。
“顾兄。”
顾廷烨让盛长枫领着宾客入座，自己来到赵宗熠的身边，拱手笑道：“国公爷，则诚今日大婚，你作为姐夫，怎能如此清闲？快，与我一起系上红绸，招揽宾客。”
赵宗熠将顾廷烨拉到一旁，“顾兄，你的家务事……处理得如何了？”
“国公爷，都处理好了。家父虽然下不了床，但身体还算硬朗，蓉姐儿和昌哥儿和常嬷嬷住在甜水巷，暂时没有搬回侯府，我没有后顾之忧。”
顾廷烨误以为赵宗熠有事情要交代，连忙回答道。
赵宗熠还真有了想法，“顾兄，我接到了官家的旨意，月底就要出京剿匪，你可愿随行吗？”
顾廷烨很是诧异，“是邕王嫡子那件事的影响？这差事怎么落在国公爷的手里了？白白的大功劳，还不被邕王麾下的那些家伙给分了？居然能让给国公爷？怕是有诈。”
“我知道，但这个陷阱对我来说也是个好机会，我不得不跳，到时候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赵宗熠很清楚赵宗实在邕王心目中的地位，他这一死，邕王没准会拉上一大批人陪葬，自己或许就在其中。
更何况，以邕王的性格，应该不仅会在朝堂上攻讦赵宗熠，估计还会派人在他出城剿匪的时候下黑手，趁机要了他的性命。
顾廷烨还没有弃武从文的想法，婉拒道：“国公爷，我就不去了，总得需要人留守在大后方，关注邕王的一举一动，随时给国公爷报信。”
“行。”
赵宗熠也没有强求，拍拍顾廷烨的肩膀，“忙吧，我四处看看。”
顾廷烨伸手拦住赵宗熠，解下自己腰间的红绸，系到了赵宗熠的腰上，“别啊，大喜的日子，你也得出出力啊。”
赵宗熠想着，华兰和余老太太还得聊会儿，自己现在过去多有唐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卖盛家一个面子，放下身段帮帮小舅子。
他被顾廷烨推到了前厅，帮着盛紘安排客人入座。
没过多会儿，王若弗就回来了，二人再次清闲了下来，去到旁边喝酒聊天，随后又有不少同期贡生加入，这些人都是盛长柏在琼林宴认识的好友。
盛长枫羡慕地看着赵宗熠一众人，他也想去休息一下，与朋友推杯换盏，谈天说地，站了这么半天，腿都酸了。
赵宗熠喝酒的同时，也在时刻关注门口的动向，又过了些许时间，平宁郡主和齐衡到了，他们说有事情找盛老太太商量，于是被王若弗迎去了正厅。
“顾兄，你招待这些朋友，我先失陪。”
盛宅，暮苍斋。
嬷嬷和丫鬟们也拦不住赵宗熠的强行闯入，急声道：“国公爷，我们家姑娘不在，你就这么进去，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本国公又不是来找六妹妹的。”
赵宗熠轻松绕过她们，走进了房内，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华兰和余家老太太还在葳蕤轩，余嫣然聊完之后，来了暮苍斋找明兰。
只是，这个时候的盛明兰已经去了正厅，院里就只剩余嫣然一人了。
余嫣然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赵宗熠的声音急忙想要回避，她刚想躲进明兰的卧房，就被赵宗熠抓了个正着。
赵宗熠拦下她的去路，轻轻捏了一下余嫣然的脸蛋，“别躲了，我都看到你了。”
余嫣然以团扇遮面，垂首轻语：“国公爷，祖母特意嘱咐过，我们在成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暮苍斋的嬷嬷和丫鬟也进来说道：“国公爷，你这样不合规矩啊。”
赵宗熠挥手驱赶，“什么规矩，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与你们何干？都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嬷嬷的脸色很是难看，赔笑道：“可是，国公爷，这是我们姑娘的闺房……”
赵宗熠也不是蛮不讲理，点点头。
“也对，那个……嫣然妹妹，咱们出去走走？”
余嫣然不忍看到明兰的嬷嬷为难，点头道：“嗯。”
二人来到院内，在花圃旁驻足。
赵宗熠感觉今天的余嫣然有些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那么害羞，但她好像不怕自己了，眼中不再有惧色。
“嫣然妹妹是来参加长柏兄的婚礼？还是专门来见我的？”
余嫣然俏脸羞红，“来……来参加婚礼。”
赵宗熠觉得小姑娘颇有几分可爱，忍不住逗乐道：“真是伤心了，难道嫣然妹妹就一点也不想见到我？”
余嫣然抬起团扇，遮住自己的全脸，声音糯糯，“国公爷让我绣的仕女图，还没有完成……”
赵宗熠第一次觉得女子手上的团扇这么碍事，“先别管仕女图了，你今后啊，也不要绣这么多东西了，景国公府不是余府，不缺进项，没人会拿着你的绣品去卖钱。”
他用折扇挪开余嫣然的团扇，望着佳人那副娇羞如花的侧颜，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触动。
“你以后只需要绣自己想绣的东西……呃，最好是什么都别绣了，你的这双眼睛啊，近视的度数得有八百到一千了吧？”
余嫣然蹙眉沉思，歪头问道：“什么度数？”
赵宗熠没有过多解释，接着说道：“总之，你听话，等玻璃的工艺成熟了，我帮你制作一副眼镜。”
“啊？眼镜……又是什么？”
余嫣然愈发迷糊。
赵宗熠还是没有解释，他用手轻扯余嫣然的衣袖，让她转了个方向，与自己面对面。
二人对视。
“我接下来的十几天都会很忙，然后又要离京几个月，估摸着三四个月不能见到你，我们的婚事也要往后延期，所以才想着借这个机会见上你一面。”
余嫣然移开视线，慌忙的问道：“国公爷要离开京城？去哪儿啊？”
赵宗熠笑道：“公事，官家让我去荡平京郊贼匪，倒没有危险，就是要跑的地方比较多。”
余嫣然贝齿咬住下唇，小脸都快皱到一起了，好像很纠结，踌躇了好久，鼓起勇气问道：“国公爷要带兵剿匪？何时出发？我……我想送送你。”
“五月二十四，南门。”
赵宗熠回答道。
余嫣然颔首，抬头看着赵宗熠的眼睛，正色道：“嗯，我记下了。”
赵宗熠取下自己的腰牌，递给余嫣然，“这是我腰牌，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如果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景国公府寻求帮助。”
“嗯。”
余嫣然没有拒绝，双手拿过腰牌，捧在心口。
赵宗熠还是想解释清楚，免得这个傻丫头不知凶险，着了坏人的道儿。
“老太师应该知道，我得罪了邕王，与兖王的关系也不融洽，万一他们派人对你不利……这样吧，我过几天，让人送几支串天猴给你，一旦遇到危险，立即发射信号，会马上有人来救你的。”
余嫣然眨了眨大眼睛，小巧精致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什么猴儿？”
赵宗熠失笑道：“不是真的猴子，是一种可以飞上天，然后炸得很响的火器，总之是用来传递信号的东西。”
余嫣然知道火器，但只在书本上见过，从未看到过实物，还天真的以为真是一个猴子样儿的火器，又惊又奇的问道：“所以叫串天猴？这是国公爷取的名字吗？”
“不是……呃，也算是吧。”
赵宗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余嫣然想到赵宗熠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很担心对方的处境。
“国公爷出门在外，万事小心，需知刀剑无眼，遇到危险记得躲远一些，千万不要逞强……”
赵宗熠眸色微沉，意外的轻挑眉头：“你在关心我？”
余嫣然难得勇敢一回，迎上赵宗熠的视线，“国公爷是我的未婚夫婿，我自是关心的。”
赵宗熠的眸眼里溢着笑，认真的说道：“好，都听你的。”
余嫣然受不了赵宗熠那炙热的目光，感觉整个人都快被灼化了。
“咳咳……”
盛华兰走进院子，身边还跟着暮苍斋的那名嬷嬷。
赵宗熠愤愤看了那多嘴的老婆子一眼，吓得对方差点腿软瘫倒。
余嫣然拉开距离，向赵宗熠福身，“国公爷，我……我得去找祖母了。”
然后，与盛华兰点头见礼，领着自己的丫鬟快步离开了暮苍斋。
盛华兰走到赵宗熠的身边，安抚道：“我的国公爷，相思之苦这是终于解了？”
赵宗熠也察觉到了华兰的小情绪，勾起了她的柔荑，握着手心，“与余家老太太聊完了？”
华兰白了赵宗熠一眼，“还没呢，不是听说你来找余大姑娘了吗？余老太太担心你会乱来，就赶紧让我过来了。”
赵宗熠干笑道：“乱来？我是那种人吗？”
他刚刚一直很守礼，没有任何僭越之举，余嫣然都是自己的盘中之物，何必急于一时？反而会落了下乘。
“你现在是要回葳蕤轩？”
华兰摇头，“不用了，余家老太太被你这么一吓，估计要和余家大姑娘打道回府了。”
赵宗熠牵着华兰的手，笑道：“也罢，那就随我去看场好戏？”
“什么好戏？”
华兰疑惑，今天盛家最大的事情就是弟弟成亲，还能有什么好戏？
赵宗熠坏笑道：“当然是，有情人终成兄妹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