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解苦难分粮抚民心
“老大，盐田那边回消息了，依旧不愿向我们提供今年份的供盐。”
“砰！”
器皿跌落的声音夹杂着几句粗俗不堪的脏话从不远处传来，吓得跪在下面传消息的小兵惊慌不已。
“你说，这几条仗着自己手里有几个臭钱的野狗，怎么敢这样和老子对抗？”
高定双眼通红。
他已经为了这食盐的事情发愁了许久了。
百不百姓的都是屁话，他只知道自己这帐内替他劫掠各地的士兵们，马上就要因为缺盐出问题了。
而这种时候，定莋那几个长期向周边供盐的商人却突然统一涨价。他们哪有那么多货币去买盐？
“老大……昨日那汉人不是说三日之后给我们供盐来吗？”
“你信他？”
高定的眼里满是不屑。
“老子早就派人潜伏在盐田那边侦查过了！这小崽子仗着自己在成都有个一官半职，把他那身官场上的臭毛病全带到老子的地盘上来。你以为这么个玩意儿真能成事？”
高定冷哼一声。
“他派出去的那领兵的看起来有点儿气势，可是都把不满挂在脸上了！小崽子自己内部的人都差遣不动，还真以为他能搞定那些盐商？”
“那也总比……老大，他要是事不成，咱们还能把屠村的事儿赖到他身上，向成都那边施压去！”
小兵灵光一闪。
高定身旁出谋划策的人本就不多，昨天还被马良抽刀砍了一个。
这会儿能给他出主意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供起来。
“哼。老子早就想到了。不然老子干嘛要答应给他三天时间？老子就是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花样！”
心里虽然采纳，但高定嘴上必须得是硬的，以维护自己的威严。
“大王英明！”
“你。”
“小的在。”
“带上几个弟兄潜伏到那定莋周围去。这几天给我盯紧一点儿，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回来报告。事情给老子办漂亮了，赏赐少不了你的。”
高定从马良给他的箱子里摸出一小块金子，随手丢到了地上。
“谢谢大王，谢谢大王！”
小兵连滚带爬地将金子捡起，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金子啊，你可真是个宝贝。”
高定不屑地也拿出一块儿在手里把玩。
“你的魅力竟然能让那帮狗商人们，宁可顶着老子的刀，也要把你们拿到手。难不成，一条生命的价值，还不如你这一块死物？”
金子的价值，只有用过它的人才知道。
等到马良再带着人进入到定莋县城内的时候，昨日那股浓郁的血腥味都已经散去大半了。
地上的惨状也已被清理干净，只有十室九空的房屋还在证明着昨日这里发生过惨剧。
“老爷！”
尹群远远地便看见马良带的车马，便从一户人家里跑出来迎接。
“不错啊。怎么做的？”
“手段可能有些卑劣，您别见怪：跟这些人谈什么利益，他们很难听得进去；但若是向他们说些以血还血的复仇，那不用你说，他们也会如此做。只需给他们一点这方面的希望——”
尹群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被除了他俩以外的人听去了。
王平斜眼看了尹群一眼，然后不齿于这种挑拨仇恨的行为，便将脸别到了一边去。
“仇恨煽动起来容易，压下去难。你可要把控好度，小心玩火自焚。”
“您说的是。”
尹群嘿嘿地笑。
“现在还余下多少人？”
“约莫只有百余人口，还多为老幼。有些劳动力的男丁，都在昨日与高定的交战中战死了。刨去没老弱，不足十人。”
“唉。”
听见这触目惊心的数字，马良不由得叹了口气。
盐田不掌握在他们手中，产生的痛苦却要由他们来承担。
“你去将他们都聚拢过来，然后领上几个还能行动的居民，向周围的盐田庄园挨个问去，打听打听他们的余量，以及价格。今天入夜之前，务必回来汇报给我。”
“是。”
尹群一溜烟跑开。
“你别说，这家伙看着油头，还真的有几分能耐。”
王平当着尹群的面不愿说他好话，等他走了之后反倒是情不自禁地感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你就说我——算了。”
马良本想借着机会自夸一下，却又感觉没什么好说的，索性作罢。
“子均，将我们随身所带粮草拿出来些，一会分给此地的百姓。”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粮食供给自己都尚且勉强，又要分出去给别人？”
“子均，你已经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了。你忘了我上次是怎么说的？”
“忘了。”
“唉。”
马良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王平并不是真的忘了，而是希望自己再借着这个机会多考虑一次，不要总将慈悲施给别人，而将苦难留给自己。
“从阐县补给完之后，我们随身粮草使用坚持一月有余。你且听我的分去一半，十五日内，我定解决粮草问题。”
“只希望马圣人不要张口就来，目的却是搪塞我们。若是丞相在此，我定要请他向你索要军令状。”
王平撇嘴。
“若是将军信不过我，不如直接将我就地砍了，供给随行的马儿，这样还来的快些。何必这般遮遮掩掩？”
马良故作委屈：
“只可惜我身单体薄，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呸！”
没想到回旋镖来的这么快。
王平知道自己和马良斗嘴没什么胜算，便识趣地摇上陈樵搬运粮食去了。
等到定莋余下的居民聚集完毕，他们的车马前也已经堆满了粮食。
“子均。”
“嗯。”
“给这些百姓按人头分配下去，每个人不得多领，不得冒领。所领粮食，只得供给自己，不得转售、囤积。违者无论老幼，军法处置。”
“是。”
定莋的这些遗民们，也没空揣测马良到底是真心还是作秀了。
高定在此劫掠一番，就连一只死的牲畜都没有留下。眼下能有一口吃的，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前面分着，马良突然偷摸地把王平拽过来低语了几句。
“咳咳。”
将食品分放完毕，马良清了清嗓子。
该给官老爷行礼了。
这是所有受了馈赠的人的第一反应。毕竟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里，类似的接济桥段数不胜数。
有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有的是为了更好地奴役他们。但是不管怎样，这一步公式化的面子工程，那是必须少不了的。
于是，最为见多识广的老妇人便第一个跪下，之后便是他后面的第二个，第三个——
“全都起来！”
王平一声大喝。
“都不许跪。”
所有人疑惑地抬起头。
马良并未如那最前面的老妇预期那般怜悯地将她扶起，而是等她自己站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俩身上。
王平从马车的货物里拽出一大袋东西。
这一袋东西散发着无比刺鼻的味道，虽说算不上难闻，但也绝非什么沁人心脾的香味。
只是这味道太过强烈，竟将周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都给覆盖了。
马良再次清了清嗓子。
“若是真想感谢我，就等来年春天万物复苏之后再谢不迟。而现在，我要给予你们复苏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