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探口风商贾摆客宴
天刚蒙蒙亮，急促的马蹄声便把马良从睡梦中唤醒。
他这一觉睡的很浅，就为了等这一声马蹄。
“情况属实。昨夜我刻意潜入了几家细细地去看，的确有不少病员被隔离开。除此之外，我还查到了许多别的事情。”
王平翻身从马上下来，尽力不让自己脸上的疲惫有那么明显。
“这些盐商，都在家中招揽了私兵。我推断就是顾及到这些私兵，高定才没有直接去抢他们，而是拿县中手无寸铁的百姓挑事。”
马良点头。
“这也是他们敢对高定这种地方一霸的人公开叫板的原因。且让我将情况串联起来。”
他略微思索了一番：
“因为南中夏季频发的瘟疫，这些盐商对外贸易的商业受阻。为了挽回损失，所以才放开胆子向高定涨盐钱。高定碍于他们手中的私兵不能直接发难，所以先从这边下手，试试态度。
这么看来，两边的力量应该差不多。”
“也不尽然。他们互相不出手的原因，是因为都想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刀只有在未出鞘的时候威力最大。若是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虚实，就没办法起到威慑的作用。”
王平表示反对：
“战场之上，多有虚张声势之计策。可一旦真的交战，那么提前释放出去的迷雾便都散去了。看来只能证明双方都有顾忌。”
“有理。这些盐商的顾忌，恐怕就是舍不得这些兵力。若是只是供着不使用，他们便可一直以低成本拱卫自身，从而不再受高定的侵扰；那么高定的顾忌呢？”
“需不需要我再去探探虚实？”
“不必了。你先去休息。”
马良看得出他脸上的疲惫。
自从到了这定莋之后，王平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秒。
“没事。军情大事，延误不得。”
“没有什么军情大事。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诸位休养的事情要做好。”
“可三天期限将近，我看您并未对此做出任何部署。到时候高定必定领兵来犯，如何不是军情大事？”
“高定在定莋驻军，少则千余，多则近万。只靠你一个人，又怎能抵御得住？”
“至少让我了解……”
“好啊，你想用你在军队里那套勉强自己，我便用军中那套办法要求你。”
马良挑挑眉毛：
“你若是现在不去休息，明日我用你调兵，若是你精神不佳出了问题该如何处置？军中无小事。”
“愿立军令状。”
听了这话，马良气不打一处来，好悬没背过气去。
面对这种特别轴的人，就该采取最极端的办法：
“我命令你现在去休息。十二个时辰之内，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可眼下正是要向盐商施压的时候，我怎能……”
“我向你承诺：在十二个时辰内我不用兵，行不行？赶快去休息。副将王平：我是这次深入南中的主将，一切事务以我为准。你若是打算违令，按律当立即罢去职务。”
“啧。”
王平虽心有不甘，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得不从。
赶走了王平，马良终于有心情静下心来研究这件事。
昨夜点的柴火已经燃烧殆尽，地上只余下了一些灰。
火……
他想到了法子。
“令官何在？”
他朝着门外大喊。
“在！”
陈樵忙不迭地跑进来。
“我们所携物资，你有数吗？”
“回您的话，清楚。”
“报给我听。”
“截止到昨夜，财币余下金三百，铢钱三十万；货物所带一千箱，除去向百姓发放的以及夜间驱虫所燃烧的，仍余九百五十箱；粮草共计，可坚持五十日有余。”
“好。去调一箱货物给我，然后把尹群给我找来。你去看着王平，让他好好休息。”
“……恕我直言，王将军这会儿肯定放不下心来。”
“所以才让你去看着呀！他今日若是没休息好，明日动不了兵，我连你一同治罪！”
“是，是！”
陈樵迅速地跑走。
“唉。”
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
王平手下这几个兵跟着他混久了，也变得和他一样轴。
尹群昨夜休息的也不是很好。
直到奉命来见了马良，他的哈欠都没有中止。
“你什么情况？”
马良觉得奇怪。
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老爷，这地方刚刚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情，再加之那高定的队伍就驻扎在我们眼皮底下，你让人怎么可能休息的好嘛！”
“哦，这样。”
怪不得王平今天会因为这点事跟他抬杠。
“你拿上这箱东西，我们去找个盐商谈谈。”
“不好吧……那高定跟盐商不对付，又在外面盯着我们。要是一个不小心，让他们逮了去怎么办？”
“那我问你：若我们不主动去找那些盐商，三日之后给高定的盐，你来交付？”
“这……我们这就出发！”
尹群嘻嘻一笑，抱着箱子出去备马。
和这么一帮人在一起，到底能不能成事？
马良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
不过他自己也不怎么正常就是了。这些人能跟他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多半原因是他一开始领军的态度就是如此。
即便不适应，也会在日常生活中同化。
这么想来，他也有责任。
二人二马带着一个箱子，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最近的一处盐场。
几个着装体面的人正站在盐场前，见到马良便立刻凑过来迎接：
“久闻先生救定莋县民之英勇，今日得见，当真是一表人才。”
“不必客套。诸位应该知道我今日为何来找吧？”
马良不屑一笑。
这些商人消息果然灵通。
“知道，知道。我们先不急着议事，管家在里面备了好酒好菜，还请先生移步。”
“好啊。”
马良下马，随手便将马交给一旁商人领来的人。
见马良下马，尹群也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几个商人凑在一起满面笑容，簇拥着马良前去家中入席。这宴席也是颇为丰盛，定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
酒过三巡，那些商人脸上便开始有了不同的神色。
有点谄媚，有的不屑，光从面相便能看出席间的许多人虽说是一个联盟，实则各怀鬼胎。马良知道时机已到，便放下酒杯率先发问：
“诸位巨贾，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可否为我解惑？”
“您但讲无妨。”
“诸位既然知道我今天要来，那想必也是知道了我与那高定立下了约定，请他三日之后来定莋提盐。今日一日将尽，不知各位什么态度？”
为首那盐商也跟着放下酒杯。
“先生，我们并非不愿向高将军供盐——只是这南中七月，瘟疫频发。再加之高将军领兵脱蜀，将我们原本向成都供盐的商路断了去，我们这盐周转不过来，这才不得已向他略微涨价。可谁知道——”
随后，他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叹息之余，还抬起头瞥了一眼马良，确认他的态度。
“两件小事而已。”
马良哈哈一笑。
“先生，这怎么会是小事？”
一旁的一个商人拍案而起：
“毒障困扰我们许久，这乃是上天的责难；高定他带人截路，这是人为的祸数。无论哪一件，可都不是小事呀！”
“哦？”
马良甚至没有抬头看他：
“这两件小事，在下只需一物，便可轻松解决。此物现在就在我身旁的箱子之中，只不过……”
“先生若是能帮我们解决眼下的问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便是。”
马良站起身：
“我若是让你们和那高定化敌为友，可有可能？”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