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尸扶司
尚善卷端着的茶杯停在半空，望着凉亭外的许云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要点灯？”
点灯问询，就是换司的意思。
言外之意，许云维选择躲过正确答案，不想继续留在维安司，选择调往其他三司。
“正是。”许云维神色自然。
“尚主司，看来你今天的好心情注定是要没有了。”
旁边的金衣女子从薄纱中传出一丝说不出喜怒的话语。
但尚善卷的语气，愤怒显而易见。
“是啊，不过本主司也不奇怪，毕竟连举签都做出来了。”
他盯着许云维的目光不只是阴沉，其中还夹杂了浓浓的敌意。
三司问询，是三位主司问询新提司。
三位主司，吏部一位，礼部一位，是固定的。
另外一位主司则是与新提司是同一部同一司，也就是新提司的顶头上司，是主问询官。
如果新提司是吏部或者礼部的人，那么这第三位主司就不设限制，其余四部任何一位主司都可以担任。
而相应的那位吏部或礼部主司，就是主问询官。
尚善卷作为主问询官，从三司问询的角度，如果许云维选择继续留在维安司，他会得到一份留才俸禄，相当于为维安司留下人才的奖励。
如此，尚善卷得到了奖励，而许云维则是得到了顶头上司的双赢。
可如果许云维选择换司，去往其他三司，不光尚善卷没有了留才俸禄，没有留住人才也算是一小小过失。
许云维调往的司还要因为许云维的加入，人数增加，整体俸禄要被重新分配。
这样一来，既得罪了老东家，又得罪了新东家。
所以才会说“三司会询”有正确答案，因为没有人希望把自己的路走绝了。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如今许云维就成了那个例外。
“不点灯吗？蔑视威胁从来是我刑部才有的特权吧！”
有声音传来，庾萁缓步从后面出现。
那位礼部主司女子，一双眸子打量在这位表情漠然的男子身上，充满了好奇，随后目光中多了一抹看好戏的味道。
对于这位来陇州目的不言而喻的刑部主司，尚善卷神色满是重视。
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侧头看向了那位背对他们站在望着外面小湖的身影。
一袭九十二章造化玄袍，彰显着对方无比尊崇的身份，吏部主司！
男人缓缓转身，五官端正大气，面带微笑，虽然话是说给许云维听，但目光却自始至终都在与庾萁对视。
“许提司，移步座堂，我们点灯问询。”
男人好奇，既然已经知道了许云维的选择，庾萁为何又仍是立场不变地选择了支持。
难道说为了许云维，对方要选择同时得罪尚善卷和曹婷两位陇州主司吗？
作为陇州吏部主司，在陇州可谓是总司之下第一人。
汪芜生一死，陇州总司空缺，他是这个位子最有力的竞争者。
可偏偏这庾萁从兖州过来横插一手，双方虽第一次见面，却已是结下了水火不容的梁子。
卢昱朗知道兽潮后庾萁还留在横平，没有前往州城，必然是借此机会与曹婷、尚善卷套个近乎。
毕竟与他争夺总司之位，州城主司的支持也或多或少有些分量。
庾萁是外来者，这方面已经处于劣势。
结果本应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不曾想这户部提司居然要点灯，结果同样是出乎了卢昱朗的意料。
但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件好事。
别院正厅。
三司居高位，主问询官尚善卷居中，吏部主司卢昱朗居左，礼部主司曹婷居右。
下方中间悬有一盏烛灯，光芒是富贵的金黄。
烛灯正对的方向不是高位，而是坐于下方左侧的许云维。
庾萁则是双手抱胸，在后方斜靠着一根红漆柱。
“金灯已点，说吧，户部四司，维安司外，库资司、国御司、尸扶司，你想调往哪一司？”尚善卷没有半句废话。
对于这个举签都做得出来的刺头，劝说不会有一点作用。
“尸扶司。”
“尸扶司？”
许云维的回答令庾萁在内的四人都是一愣。
因为在他们看来，许云维要换司，肯定是想去国御司或者库资司。
前者俸禄最惰，后者被称为“户部肥差”，无需多说。
“好，金灯问询，户部横平所提司许云维，换司尸扶司！即日起效，转告尸扶！”
尚善卷没有一点犹豫，甚至因为过快决断，都忘了询问卢昱朗、曹婷两人的意见。
不过对于许云维这样的选择，两人都是没有异议。
如果许云维去其余两司，他们有所顾虑，答应太快，库资司、国御司那边难免会有意见。
可尸扶司，问题就不大了，他们没有一点顾忌。
卢昱朗起身打算离去：“庾主司，我们陇州城见。”
“嗯。”
庾萁不咸不淡应了一句，对这位竞争对手多了几分重视。
“庾主司，有时间去我礼部喝茶，”曹婷不顾忌卢昱朗在，盛情相邀。
“喝茶应该是我刑部才对。”
“刑部的茶水，谁敢喝？”曹婷咯咯一笑。
尚善卷冲庾萁拱了拱手，态度比其余两人都要恭敬一些。
这位刑部主司带给他的压迫显然要比陇州那位更强。
“尚主司，可否聊一聊？”
突然的声音让尚善卷看向下方的许云维，不禁皱起眉头，目光不悦地说道：“三司会询已经结束，有什么好聊的？从现在起，你就是尸扶司的人了。”
虽然许云维去了尸扶司，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不过对于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他还是非常不高兴的，连带心里都对那从兖州来的庾萁都一并记恨上了。
争夺总司之位，他现在是于公于私都要支持卢昱朗了！
许云维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向了庾萁。
后者感受到许云维的目光，恨不得将这个家伙碎尸万段。
老子都已经站在你这边了，你还要利用老子？
许云维却也正是因为这个。
既然庾萁刚才已经为他说了话，那么他也就没必要多费口舌劝说尚善卷了，庾萁的话可比他好用多了。
“反正尚主司也没事，不如在横平多待一日，我刑部的茶水没有那么难喝吧，曹主司拒绝了尚主司还要拒绝？”
庾萁咧嘴一笑，破罐子破摔一般威胁起来了。
反正在横平的唯一一点算盘都被许云维弄崩了，哪里还需要再给尚善卷一户部主司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