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潜夜出城
分配好守城事宜，高仙芝的视线移到穿着一身拔汗那胡骑皮甲的李宁身上。
“要是没能将大食的尽数引出来，你切记莫要贸然行动。”他压低了声音：“无需留恋，能回碎叶城便回去。”
气氛有些沉重，说实在李宁不是很喜欢，胜负未定呢，说那些悲观的话做什么
他露出爽朗阳光的笑容道：“节度使，别说得我们的机会一定会失败似的，虽然是卑职定的机会，可也经过诸将反复推敲，大伙一致同意的。”
“况且大食这才第四天就开始攻城了，不是说明他们信了我们制造的假象，真的在收缴俱兰城中所有的粮食打持久战等援军吗？”
“你…”高仙芝不知道怎么说了，开朗的笑容是会感染人的。
脸带笑意的高仙芝轻声斥道：“别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诺！那卑职带人休息去了，入夜便出城，继续制造假象就交给王支使与程将军了。”
“去吧，俱兰城城墙还算坚固，守个三五天绝对不成问题的！”
……
城墙上的厮杀声并不能让李宁率领的那一团陌刀兵好好休息。
战前的紧张，焦虑充满了他们的心头。
天际最后一丝晚霞消散的时候，鸣金收兵的鼓声敲响了。
咚咚的声音让正在更换皮甲的陈志、莫元等人心跳加速。
穿上皮甲之后，他们把稻草做的草衣披在身上。
李宁看着这一幕，既熟悉又陌生。
天渐渐暗了，盔甲铿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身上明光铠沾着汗水与血污凝成血污的李嗣业走了进来，站到穿上草衣的李宁跟前。
李宁没想到大食一撤兵，李嗣业就过来了。
“准备出发了？”
“能撑几天？”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李宁抬手侧点头让李嗣业看周围的情况，对方的问题无需回答了。
“将军，你说吧。”
“今天的进攻并不猛烈，更多的是在试探，而且齐亚德很聪明，赶了许多战马来填壕沟，看着是我们安西的那些战马。”
“现在壕沟差不多被填平了，估摸着明天就要大规模进攻了。”怕李宁多想，李嗣业没有说伤亡情况。
李宁点了点头：“放大批大食步兵上城头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将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道：“先前将军为了护属下的功劳，在怛罗斯城外警告程将军与毕副将的事情老孟告诉属下了，要是此战能捷，属下等着将军给属下报功。”
老孟是李宁对孟钧的称呼，大半个月相处下来，二人交情已经很不错了。
李宁咧开了嘴，嘴角高高翘起：“该是我的功劳一丝都不能落下。”
李嗣业没好气的用鼻息“哼”了一声，脸上泛着笑意道：“贪，老夫最烦就是你这样贪功的人，去、去、去，一边呆着去，老夫报功的时候你就呆一旁看着吧，还想要功劳，不克扣你的很不错了。”
“将军饶命啊！”李宁一副脸都不要了的模样求饶。
李嗣业正欲教训几句。
陈志很煞风景的喊了一声：“团长，弟兄们都整理好了，三天的干粮、飞钩、水袋、横刀、步弓、箭矢、猛火油也用牛皮纸包好了，一样没落下。”（注1）
飞钩是攻城用的钩索，自汉代就已经用于攻城。
是唐军士兵必备的攻城器械之一。
这次出征也携带了，大部分留在了怛罗斯城外。
李嗣业环顾了一圈屋内，旋即又走到了院落，外边站满了穿着草衣的陌刀兵。
他沉声道：“皮甲挡不住强劲的箭矢，你们多留个心。”
跟在其身后的李宁单膝跪地：“谨遵将军教诲。”
陈志等人跟着跪了下来“谨遵将军教诲。”
……
城北的城门开了一条缝。
城头上的封常清站在垛口处看着下方没有点燃火把，就着火光与月光摸索前行的两百五十名将士。
当他们走得有点远了，到了商量好的地方。
他往前方远处的田埂望去，田埂边上有一排火光随风摇曳，那是夜间值守的大食士兵。
他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该我们了。”
“喏。”亲兵应了一声，跑到后方，对下方准备好的百余骑挥了挥火把。
城门被推开，这百余骑冲了出去，冲上那条可供牛车行走的田埂。
火光在漆黑的夜晚格外吸引目光。
外边的那一排值守的大食士兵被吸引，举着火把迅速向那百骑所在的田埂跑去。
他们同样知道哪里能跑马。
田野中的桔梗堆旁，李宁半蹲在只可供人行走的田埂上，看到监视火把被引开。
当即一挥手，带着陈志、徐铭他们半蹲着加快脚步前进。
目标是那条荡漾折射着月光，用于灌溉农田的河流。
河流深一米到三米不等左右。
水流方向为东北，可以让他们顺流而下，游到大食军营较后方位置。
物体接连扑入水的声音与不远处大食士兵喧闹起来比起来的声音微不足道。
不多时，骚扰的骑兵短兵相接都没有就调头回去了。
夜晚箭矢一点准头都没有，穿着明光铠的唐军士兵没有阵亡，只有受了箭伤的，摔下马的也被袍泽及时拉上马带了回来。
雾气漂泊，李宁抓住了岸边的茅草根，爬上了岸，附在体表的水哗啦啦往下流。
“来。”他伸手把一名部下拉上岸。
“这泡了水的烙饼怕是不好吃了。”徐铭小声抱怨一句。
“下次让你们尝尝新鲜的兔肉？”离得不远的李宁回应了一句后仔细观察四周。
没看到没有火光，他确定大食夜晚没有放斥候出来的。
“弄几个火把，赶路，最难走的那条山路。”
训练的时候，加上退出大食大概的驻扎位置，李宁带陈志他们走过一条绕后的崎岖山路，需要爬很高，千米左右再绕回去。
“喏！”这里的陌刀兵因为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这声应承因此不像训练时带有抱怨的语气。
注1：猛火油最早出现在东汉，《汉书，地理志》中记载“高奴县有洧（wei）水可燃”。
南朝范晔之的《后汉书·郡国志则》则记载了古人开采与使用情况：“（延寿）县南有山，石出泉水，大如，燃之极明，不可食，县人谓之石漆。”
隋朝时就已经使用，不过纯度不高，火把也是用猛火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