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大唐与大食战役的落幕
突然间，整座俱兰城三面城墙外，在云梯上攀爬往上的的大食士兵停止了继续攀登的动作。
并且他们往下走去。
城墙之上，处理完最后一个大食士兵的唐军茫然的停下了砍人的动作。
这才午后，并不是傍晚。
就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这说明今日大食的攻城结束了，他又守住了一天，能多活一天。
只要多活一天，活着回到大唐，回到安西，回到家中拥抱妻子、儿女、父母的希望又多了一份。
很多军士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
只有执行的人才知道。
然而并不妨碍将士们欢呼了起来，将心中的压抑宣泄出去。
“将军，李副尉事办成了，对吗？”孟钧用臂弯处擦了一把脸上血汗。
李嗣业再度望向还飘起青烟的大食军营，喃喃了一句：“王将军、程将军还没过去！”
城头另一处垛口前，杜环的呼吸急促，他刚刚用手中的长枪刺死了两名爬上城头的大食士兵。
他并不能精准的刺中对方喉咙，大食士兵露头时只能往对方的脸上捅出长枪。
但他知道，整个枪尖都贯入了对方脸部，抽出来的时候被骨头卡住，十分艰难，他就知道，掉下城墙的大食士兵一定活不了。
他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心在颤抖，那是第一次杀人时的紧张、刺激、难以言喻的心悸。
从而整个人也跟着有些抖动。
过了这个适应期，后面杀起人来就会变得习惯，也可以说冰冷，漠视。
“快，去将吃食都搬上来！给将士们补充体力。”即便如此，他仍不忘后勤兵原本该做的事情。
说完，他当即带着人往城下走，走向民房，去端吃食。
吃食是临时征调的俱兰城民夫做好的。
……
对收兵号角声同样茫然的还有大食士兵。
不过这是鸣金收兵的号角声，他们不得不遵从。
俱兰城城南旷野上。
听到号角声的艾布·穆斯林知道军营一定出事了。
否则回了军营的齐亚德根本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他知道大唐的骑兵不要命的想冲去己方军营，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下令让骑兵逐渐放弃了对大唐骑兵的进攻，只做包围，拦截。
大食收兵的号角声以及大食骑兵的举动让王忠义与程千里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后撤的举动。
他们带着本部骑兵后退了两三百米。
如果有异变，可以迅速做出反应，重新策马冲锋。
“程将军，李副尉不会……”坐在马鞍上，内衬尽数被汗水浸透的王忠义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也说不出口。
程千里的思绪有些杂念，他甩了甩头，将那些令他心烦的思绪甩了出去：“不会的…他很机灵。”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没有底气。
大食的士兵在接到艾布·穆斯林的命令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军营。
他们就在那里等。
艾布·穆斯林也在等，等去军营了解情况的亲卫回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军营方向的山坡上出现了一支两三百人左右的骑兵队伍。
那是一支由胡服军装与黑衣军装混杂的队伍。
这支队伍从大食军营方向一直往俱兰城城南而来。
沿着那条原本杂草丛生，却被数万人用几天时间踏成一条清晰的，笔直的大道而来。
秋风吹过，道路两边灌木树枝上或枯黄、或发红的树叶随风飘落。
落在了这支骑队伍对马背的军士的肩膀上。
落在了战马驼着，内衬红衣，外边穿着胡人皮甲，打横的尸体上。
靠得近了，程千里、段秀实、艾布·穆斯林也就看得清了。
“李副尉…”王忠义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脸上洋溢喜色。
“李副尉…”程千里长舒了一口气，把刚刚等候时想好的，向高仙芝、李嗣业交代的话语统统抛弃掉。
看着那走在最前，被两名亲卫搀扶着，跛了脚的齐亚德，艾布·穆斯林震惊了，脸上布满了不可思议，低喃了一声：“齐亚德！他怎么被捕了！”
这时，骑马返回他身边的亲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手紧紧握住了长矛，就连关节都有些发白。
他脑海中闪过即刻下令攻城，只要俱兰城被攻破了，粮食就有了。
只是可能吗？要是真那么容易攻破这安西军戍守的城池，他们或许早就攻下来了。
这个念头被抛弃，又浮现了杀了那支押解着齐亚德的唐军骑兵。
可，那也是于事无补的。
这两三百人敢去烧绕到后方，冲入自己的军营，烧自己的粮仓，那必然是冒了必死的决心。
先不说对方有战马，一旦自己率军冲杀，对方难道会傻愣愣的在原地等着自己用长矛刺入胸膛？
他也明白了今日为什么大唐的骑兵会冲出城，原来是接应那支烧粮的军队去了。
然而，他心中泛起了更大的密探。
这些人在被围住的情况下是什么时候出城的。
他只能想到了那晚城北的异动。
俱兰城城西、城东的高仙芝、李嗣业等人看到了，听到了城西外的情况，安排好了副将接替城头事宜后往城南赶。
李宁带着人在距离大食骑兵三百多米外停了过来。
他不敢贸然靠近，哪怕已经看到了程千里、王忠义的骑兵就在城外。
他的脑袋往左侧低调一点，斜看着齐亚德：“让你的人退出一条道路，并告诉艾布·穆斯林我的意思！”
齐亚德用母语吩咐了一句，没被藤蔓捆绑，搀扶着他的其中一名亲卫往艾布·穆斯林跑了过去。
三百米的距离很近。
这名亲卫越过了大食步兵，来到艾布·穆斯林跟前交谈了几句，转身返回，进入了步兵军阵中。
几名大食骑兵脱离了大军，往东边碎叶城而去。
这是去召回前去拦截粮道的大食骑兵。
剩余的大食骑兵与步兵往两边分开了，中间形成一条宽敞道路。
程千里，王忠义见状，一抽缰绳，率领本部骑兵进入了这条道路。
并列出两排，或与大食的骑兵、或与大食的步兵对视着。
手中的马槊不曾松开半分。
“走，先回去！”程千里一来到李宁跟前，用关切的话语吐出了这句话。
李宁点了点头：“好！”
大食的军队没有异动。
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李宁押解着自己那沦为战俘的大将军往城门走。
李宁骑着马，走到了吊桥，吊桥底下的壕沟铺着厚实的木板，木板夹缝处是便血水浸泡得有些发胀的战马尸体。
他抬头，望着垛口处那几名双手撑在染血青砖上，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的老将军。
城墙下是数不尽，形状怪异的尸体。
他的嘴角咧开，逐渐往上翘起，布满血迹的脸上是一张疲惫的，好看的，能让人心安的笑容。
他冲上头望着自己的将军们笑喊：“我们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