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6章 圆空禅师(求追读)
圆空?
这法号听着耳熟。
而随着一位身穿月白色僧袍,年岁极大,须眉皆雪白的老和尚缓步走进正厅。
沈言蓦地想起:
这位圆空禅师,莫非就是在集贤堂书坊中帮孙老先生,布置阵法困住阴司鬼母的那位?
“阿弥陀佛。”
少年正思量间,容貌苍老、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又低声念了句佛号:
“两位小施主,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几人虽有大恶,可无心为恶,是恶不罚。
“还请两位小施主稍动仁念,饶过他们的性命吧。”
说着,其人手中那串由十八粒菩提子串成的佛珠上,琉璃金光绽放,顷刻间便将这偌大厅堂,照彻得恍如白昼一般明亮!
屋舍之中,纤尘不染。
展示了一手极高明的佛门修为之后,这位圆空禅师笑眯眯地看向大厅里的两人。
沈言瞥了一眼李耀李大人,眼见其人脸色发黑,少年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师多虑了,我等并非是要杀人。”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老和尚大为欣慰地轻捻胡须。
“只是这几人身为巫血教徒,杀戮深重自不必多言,又何尝是无心为恶?”
“小施主见谅,巫血教上下皆为教主一人操控之密,在黔中一省,流传甚广。
“老衲以为,诸般杀戮,恶首只在那巫血教主,而这几人,不过是泰山压顶下的几只蝼蚁,又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呢?
“其实也不过都是些可怜人而已。”
“那依大师之意,难道要这么直接放了他们不成?”
“此事自然不可。”
圆空禅师徐徐摇头:
“老衲游方到此,眼见这山庄内血光冲天,心知有异,探查之下,这才出言阻拦二位再造杀孽。
“至于这几人,纵然无心,却已然犯下大错.......”
老禅师犹疑的片刻,身穿飞鱼服、手中绣春刀刀尖斜指向地的锦衣卫百户李耀冷然道:
“正话反话,都让和尚你说了。”
他深深呼吸了数次,这才咬牙切齿般勉强开口道:
“大师究竟有什么打算,不妨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在下也好同朝廷有个交代!”
“呵,老衲的意思是......”
老和尚轻笑一声:
“这几人就交于我带走如何?
“将他们囚禁在名山古刹,禅堂寺院之间,再由老衲布下阵法,不许这几人外出,天长日久,经由佛法感化,或许还能洗去他们心中的恶念。
“两位小施主,以为怎么样?”
“大师仁念,我等不胜钦服。”
沈言轻叹口气,继而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
......
稍后。
“老贼秃着实可恨!”
翠闲庄正厅内,李耀泄愤般劈出一刀,自其人手中绣春刀上喷薄而出那炽烈灼热的刀气,眨眼间便将大厅内的十余张圆桌尽数焚为灰烬。
此时此刻,他和沈言联手,缉拿下来的一个七品、三个八品、四个九品,足足八名巫血教徒。
已然尽数被那位圆空禅师带走。
一份天大的功劳不翼而飞!
如何不令这位嚣张肆意惯了的李大人发怒如狂?
“看他露的那一手神通,不是高品,也有五品,你我又能如何?”
沈言同样面色阴沉:
“难怪世人都说,‘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秃转毒,转毒转秃。毒则秃,秃则毒。’果然有几分道理!”
一句出自大苏学士之语的谤佛之言,被少年随口念出,倒是令李耀情不自禁地乐了出来。
“哈,这话说的妙。”
其人苦中作乐般地笑笑,随即无奈地还刀归鞘:
“人都被带走了,现在还能怎么办?”
沈言闭了下眼睛:
“只能看老师那边,是否有所斩获......”
修为七品的梁长老所言不虚,王夫子,是真的去对付那位行踪莫测的巫血教主去了!
须臾。
随着劲风扑面,衣袍飒飒作响的王夫子大步流星地走进正厅。
其人的面色略显苍白,似是激斗了一场后气力不支,除此之外,并无外伤,也未见有什么异状。
刚一进门,这位半步四品的儒家修行者就颇为纳闷地问:
“人呢?”
大厅里,空空荡荡。
只剩下了自家学生,和一个脸色难看的锦衣卫。
不是,我俘虏呢?
布置了好些时日,我那么多巫血教俘虏哪去了?
“老师。”
沈言快步来到近前,简明扼要地同王夫子复述了今夜发生的种种事情。
随即,少年压低了声音,一丝冷光自他的双眸中一闪而逝:
“不知道老师与巫血教主交手的结果如何,是如何被他逃了的?”
事情显而易见。
王夫子既没受伤,依着自家这位老师的性情,又没大张旗鼓地炫耀一番,那多半,是其人虽然能占据上风,却无法生擒那位巫血教主,最终还是被他逃遁了去。
“唉!”
王华王夫子感慨着叹了口气:
“为师实打实地砍了那家伙几剑,不过此人溜得太快,又长于易形变化之法,虽然身受重创,却不想还是让他给跑了。”
“几时跑的?”
少年的目光灼灼。
“嗯?”
王夫子眉头微蹙:
“就在片刻之前......
“慢着,你怀疑,那圆空禅师,就是巫血教主?”
“学生确有此虑。”
沈言徐徐颔首。
若非如此,这圆空老和尚,来得未免也太巧了吧?
正好游方到此,正好见此地血光冲天,就跑过来多管闲事?
更何况,话里话外,任由这位老禅师说得天花乱坠,合计八名巫血教徒,还是一个不差地被他带走了的!
事情如此蹊跷,难道还不令人生疑?
“未见得。”
王夫子沉吟良久,最终还是迟疑着摇了下头:
“沈言啊,按照你的说法,这位圆空和尚,把人带走已经有一阵子了,而为师和巫血教主,刚刚才分出高下。
“再者说,圆空此人我亦有所耳闻,近些年他在西南三省,频繁出手度化妖鬼,很有一番功德。
“况且其人游历的轨迹,与巫血教主的行踪,其实也并不重合......”
听着自家老师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
沈言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诚然未从王夫子的描述中找到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听了片刻,也觉得这位半步大儒的说法有理有据。
可少年仍是本能地感觉不对:
今晚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位来得恰到好处的圆空禅师,难道都是巧合不成?
沉默半晌,沈言斟酌了一下语气:
“为今之计,老师还有什么打算?”
“等。”
王夫子眸光微冷:
“巫血教这次吃了大亏,就连教主都吃了我几剑,不可谓不狼狈。
“可即便如此,其人也不可能放弃这古夜郎国的世外洞天。
“你就随为师在城中安心读书,过上一段时日,这群见不得光的家伙,必定还会露出马脚!”
这位修为高卓、剑术通神的儒家修行者昂然喝道:
“到时候,看那巫血教主,还能不能再跑得了!”
事已至此。
沈言也唯有抱拳拱手,点头称是。
......
如此,时间匆匆,如白驹过隙。
六月下旬。
烈日炎炎,蝉鸣声声。
沧浪县。
西城翠闲庄。
阎王帮帮主“沈阎王”专属的那间书房内。
随着一阵筋骨鸣响,沈言蓦地自高背椅上站起。
在少年体内,根根莹白如玉的骨骼周围,饱满有力的肌肉恰似精金,而奔流的血液,就仿佛化成了大江大河。
而在他才气所化的胸中文庙内,八根支柱已然全部立起!
这一瞬间,八柱皆立给沈言带来的体魄提升之多,却已然超过了前面单独几柱的总和。
须知道。
在儒道八品的修行中。
固然是以胸中文庙的“四梁八柱”构建多寡来区分高下。
可若只需粗略地加以分别,也可仅在这一境界,划分出“八柱”、“四梁”两个层次。
八柱齐立,沈言此刻的臂力、体质,同刚刚突破至八品时相比,提升又何止倍许!
陡然间。
少年目中迸发出两道璀璨清光,其人气足神完地站在原地。
“老、老大?”
不远处,正一边用心揣摩自家帮主的意思,一边汇报近日以来阎王帮内大小事务的陈不怂当即咽了咽口水。
陈不怂就是那位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的前阎王帮三当家。
当然,二当家梁越梁长老被圆空禅师带走,带去某座不知名的深山古寺中囚禁。
此时此刻。
因为当晚忠心耿耿且头脑灵活的表现,陈不怂已然顺利上位,成功就任本帮二当家,顺理成章地当上了了这偌大阎王帮事实上的三把手。
在他头上,如今就只有自家帮主,和那位深居简出,却连“沈阎王”都对其毕恭毕敬的老先生了。
至于李耀李光庭?
其人又不是真心想当这个李书佐,眼见功劳落空,公务繁忙的李大人,早就不得不赶回修文府,向他的顶头上司禀明情况去了。
回到眼下。
陈不怂战战兢兢地提醒了一句:
“还有一件事......小庙村那边不久前才有兄弟去收过保护费......”
“嗯?”
沈言忽地笑笑:
“怎么?小庙村也有妖鬼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