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缘法
今日，恰好是青莲道宫议事的日子，掌教及诸脉真人齐聚道宫正殿。
坐于大殿上首的，是一位道袍老者，他面容清癯，神情和善，不过除此之外别无特殊，身上亦无佩戴任何法宝饰物，望之与寻常游方道士无甚区别。
下首两边各坐着三位真人，这六位可就不同寻常了，他们打扮或道或俗，肌肤隐透宝光玉泽，身上或佩剑，或携玉，或戴冠；气度或沉凝，或高邈，或清朗，一看便是有道真修，仙家中人。
“师兄，师祖那边，还是老样子吗？”
一位手持拐杖的耄耋老者，有些担忧地向上首处问道。
掌教无奈地笑了笑，“还是老样子，听童子说刚才又闹起来了，待会儿我再去......咦？”
他忽然转头，往山门方向遥遥望去。
其他真人也或快或慢，感应到山门外发生的事，并不需要弟子禀报。
“等等！”坐在最末的一位红脸中年道人，忽然惊疑不定地站起身，“他真的找到这里来了？？”
其他人都望向他，一位青衣女冠出言问道：“你认识他？”
道人神情复杂，微微点头，“掌教，就是之前我跟你汇报过的那个。”
他大略说了一下情况，恰好此时，那年轻弟子也急急忙忙来报。
掌教右手屈指一弹，在大殿空中幻化出一面水镜，映照出山门外的场景。
只见那脸色苍白的落拓男子，眼神坚定，略略整理好仪容，就对山门方向跪拜下来，诚恳叩首道：“求仙人收我为徒！”
殿中众人沉默了一下，随即掌教问道：“你们怎么看？”
耄耋老者迟疑道：“不必管他就好，等他死心了，自会离去。”
青衣女冠却是微微摇头，“听许师侄的说法，此人心念极坚，追了半个月，竟然真的被他给追上来了，恐怕他跪到死也不会离开。”
众人又望向中年道人，他犹豫了起来，最终只是拱手道：“全凭掌教定夺。”
掌教抚须，微微笑道：“我道宫向来最讲缘法，既然他一介肉体凡胎，能千里迢迢找到我宗山门来，那就是有缘。”
“既然如此，见他一见倒是不妨，有兴趣的就随我来吧。”
......
楚轩已经做好，在这里跪上三天三夜的准备了，因为他相信，青莲道宫的人不会轻易见他。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场景忽然像水波一样晃动起来，随即一座颇有年代感的石质牌坊现身，上书两个古朴篆字【青莲】，字迹苍劲，有丝丝缕缕的道韵流动其中。
再往上望去，是一条沿着山体砌筑而上的青石台阶，山巅处隐约可见，一座掩映在云雾中的古朴深邃道宫，予人一种千百年不易的沧桑感。
楚轩眼睛一花，就看到台阶上有六七人走来，为首的是一个面容清癯的道袍老者，他的眼神如孩童般纯粹干净，看起来就是个很好相处的老头儿。
楚轩虽然不认识这位，但是这群修士一看就气度不凡，应该是在道宫中说得上话的人。
因此他再次叩首，但是头还没有叩下去，老道虚虚一扶，他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楚轩一抬头，就见到老者站在自己身前，神情和善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轩。”他的神情落寞，声音低沉沙哑。
老者点头，“贫道就是这青莲宫的掌教，你的情况我已大体知悉。”
“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楚轩如实以告，此刻他心中更加确定，那神秘男子应该就是这道宫之人。
不料他说完之后，面前这些修士大都露出讶异的神色。
“是他？”
“应该是他。”
在其他人对视、低语之时，掌教抚须看向楚轩道：“如此说来，你倒也算是有几分福缘，但那位并不是我道宫之人。”
“他的来历神秘，存世至少已有千年之久，这千年来，他一直在这世间行走，无一时一刻停歇......”
听掌教解释之后，楚轩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在修行界中也算是位神秘人物。
他出现的具体时间点已不可考，只是近千年来，不时有凡人或者修士，目睹到他行走的记录。
他仿佛是一道虚影，任何人无法触碰，且只能以肉眼观察到，无法用神识探测。
每当他出现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发现他的存在，尤其是周围环境越混乱，人越多，他就越难被发现。
没人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只知道他一直在行走。
久而久之，有人谣传他是上界仙人，被贬下凡间受刑，必须这样永无止尽地走上三千年，刑期才算是结束。
但是无人能证实这个说法的真假。
楚轩并不是第一个这样跟着对方走的人，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有跟踪者，最终的结局都是跟丢，和楚轩一样，走着走着就发现对方消失不见。
这次唯一特殊的是，楚轩跟着对方，竟来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道宫，所以掌教才会说他有几分福缘。
想到这里，楚轩露出恳求的神色，“弟子一心向道，可否请掌教收我入门？”
掌教先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搭住他的手腕，脸上神情依旧温和，“你原先出身自何门何派？”
楚轩嘴唇嗫嚅了一下，“无门无派。”
掌教并不恼，只是再问，“真的吗？”
楚轩摇头，“假的，但是我已经被逐出师门，师尊不许我再提她的名字。”
掌教微笑点头，“为何被逐出？”
楚轩摇头，“不知，她不肯跟我解释清楚，我只有一些不靠谱的猜测。”
说着他露出痛苦的神色，仿佛一闭眼，就能回想起姬明钰那副绝情的面容。
掌教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继续问：“那你可曾做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楚轩坚决回应：“没有，我可以指天发誓，我楚轩，这辈子没做过任何一件恶事！”
“那好，我允许你拜入我宗。”
掌教轻松的回答，不止让楚轩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其他人也大都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