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虚妄之巢

霓虹在江面碎成千万片血色鳞光。我拽着苏雨晴钻进生锈的排水管，泥浆裹着记忆消除剂的刺鼻气味灌进鼻腔。她的裙摆扫过管壁青苔，后颈的蝴蝶纹身正随着警报声明灭，像某种深海生物在发送求救信号。

“左转！“我对着腕间的生物端口低吼，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地图在视网膜上灼烧出青烟。父亲当年植入的导航芯片此刻成了最后生机，只是不知这线路是否早已被污染。

苏雨晴突然踉跄着撞向我，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起数据流的银白：“它们追上来了。“话音未落，排水管深处传来节肢动物敲击金属的声响，六台记忆清道夫机器人正用螯肢刨开管壁。它们的复眼闪烁着与蝴蝶纹身同频的幽蓝，口器中探出的记忆探针滴落强酸黏液。

我扯下项链按进通风口的生物识别器——坠子里封存着父亲的一绺头发。闸门开启的刹那，江水倒灌而入。苏雨晴的连衣裙突然硬化成救生舱，淡蓝色缓冲凝胶从蕾丝褶皱间喷涌而出。这绝非市面流通的民用科技。

实验室在江心岛裂开的深渊中升起，像一具锈蚀的机械心脏。防波堤上，荧光海蛞蝓正用粘液绘制骷髅警示标志。当我将手掌按上门禁时，苏雨晴突然发出高频尖啸，她的蝴蝶纹身渗出蓝色神经液，在地面蜿蜒成DNA螺旋状的导引图。

“地下七层...“我的指尖抚过控制台积灰的全息投影，“父亲说这里只有三层。“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冷雾中浮现出十二具圆柱形培养舱。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苏雨晴——或者说，某种类人生物。她们的后颈蝴蝶纹身随呼吸明灭，E-01到E-12的编号在锁骨下荧荧发亮。真正的苏雨晴瘫坐在操作台前，看着监控录像中父亲为E-07号调整记忆频率。

“容器需要共振。“父亲的声音从尘封的扩音器里渗出，“当十二具躯壳共享同一段量子记忆，就能撕开现实裂缝。“

警报声如利刃划破寂静。培养舱接连爆裂，克隆体们悬浮在空中，蝴蝶纹身交织成我童年卧室的星空投影。苏雨晴将我推向紧急通道，她的指尖开始量子化：“去月亮背面...“

逃生舱冲破江面时，我看到整片水域正在结晶。记忆管理局的黑色舰船从六边形晶体中浮现，舷窗内闪过父亲的脸——或者说，某个拥有相同断指特征的男人。项链在此时裂开，一枚记忆晶片滚落掌心，表面跳动着与蝴蝶纹身同频的脉搏。

江岸广告牌播放着最新通告，记忆管理局长的全息影像正在微笑。当他抬手整理领结时，缺失的无名指在霓虹中折射出金属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