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温馨
“咯咯咯~~~”公鸡打鸣，叫醒了睡梦中的王五。
他迷迷糊糊的翻个身，就听见父母在谈论今日里下的大雪。
王五伸了一个懒腰，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父母早起将火炕烧的温热，被窝很暖，王五缩了缩脖子，蜷缩进了被窝中。
他仰头看向了窗外。
鹅毛般的大雪飘散在空中，飞舞着落下。
他打了一个寒颤。
面对窗外的大雪。
王五回想起了，父亲带着全家北上逃荒的那个略显遥远的冬天。
那一年的冬天，天气突然变得寒冷。
只有一件单衣的他，跟着父母、两个兄长，一个姐姐，每天都只能蜷缩在地上的干草中。
他们不敢出门。
仅靠着家中存下的那点干柴和糙米度日。
没有人知道那一年的冬天为什么突然那么寒冷。
他只知道，那一年他见到了一生中最大的冰雹。
那冻雨连着冰雹，砸坏了供家人栖身的破败茅屋。
狂吼的寒风，顺着茅屋的缝隙，不停地钻进他的骨缝中。
疼！
很冷！
还很饿！
家中的糙米吃没了。
坏了的房屋没法补。
姐姐感染了风寒，没有钱医治。
母亲守在发热的姐姐身边，默默的哭泣。
大哥和二哥，急的团团转。
父亲坐在残破的门槛上，想了三天三夜。
就在大家都要饿死的时候，父亲出门了。
王五清晰的记着，那一天是个出太阳的好天气。
父亲，去了村中李大户家。
只去了半天，就带回了不少吃的、喝的还有柴火。
对了，趁着天气晴好，李大户还出工匠，帮着他家修好了房子。
王五开心的围着修好的房子跑了几圈。
他们终于不用受冻了。
只是，可惜的是。
李大户家也没有足够的草药救回姐姐。
姐姐咳嗽了几天，还是病死了。
王五哭着送走了姐姐。
然后第一次在没有挨饿的情况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他被冻醒了。
偶然听见了父母的对话。
他们家祖传的十几亩地。
没了！
王五咬住了自己的衣领，没有哭出声来。
父亲依靠在墙上，呜呜呜的低声抽泣着。
母亲坐在一旁，轻轻的揽着父亲的肩膀。
王五压得手臂都麻了。
还是不敢翻身。
“砰砰砰……”
父亲突然抬起手臂，给了自己几拳。
母亲连忙拉住他的手臂，低声说道：“莫要吵醒了孩子！”
王五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
他再醒来，一家人已经是勉强熬过了这个冬天。
一个突然寒冷的冬天。
他没了姐姐，没有了家中祖传的十几亩田地。
丢了祖田的父亲，背，突然就弯了。
王五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找到了李大户家。
他想要成为李大户家的佃户，重新租种祖上传下来的十几亩薄田。
可惜，这一年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村中不光来了很多流民，还有很多与他们家情况一样的村民成为了李大户家的佃户。
流民和佃户越多，李大户的心就越黑。
他们家想要重新租种自己的祖田，就要给李大户上缴八成的收成。
母亲一边哭泣着，一边咒骂着李大户黑了心。
父亲看了看家中这几口人。
三个半大小子，两成的收成怎么可能养的活！
父亲又坐到了门槛上。
这一次父亲没有想太久。
太阳落山了。
父亲回到屋内。
“收拾收拾吃的，明天一早，咱们去北边逃荒去吧！”
父亲一句话，他们一家子就成为了流民。
王五站在山坡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茅草屋。
已经成为了李大户家的牲口棚子。
真的是父亲的一句话，就让自己一家成为流民了么？
王五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们一家人不停的朝着北边走去。
父亲听人说起过。
北边有个仁善县令，活人无数。
但是他不知道北边有多北。
只知道北边有活路。
二哥王二长得白净，在出去打水时走丢了。
父亲说二哥走丢了。
但是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带着我和大哥寻找二哥。
只是仓惶的带着我们连夜逃离了流民的大队伍。
王五不是傻子。
他在流民队伍中，听过太多吃人的故事。
王五无数次在午夜的噩梦中惊醒。
“我的二哥，怕是被人吃了！”
一路北上，官道边饿殍遍地，尸骨横陈。
虚弱的流民只能躺在路边等死。
有一些扎着黄巾的道家人，拿着一些米汤熬成的符水，救助一些还能喘气的流民。
“大贤良师是救世之人！”
“跟着大贤良师，就能活命！”
这是王五在穿过冀州时听得最多的几句话。
父亲和母亲夜里又商议了一番。
母亲觉得走到冀州跟着大贤良师就能活命。
但是父亲不愿意。
父亲瞥了我和大哥一眼，低声与母亲嘀咕道：“这两个娃娃不能跟着他们，没出路的！”
终于，他们按照父亲的意思，来到了北边的九原城。
那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吃饱肚子。
浓香的炒面，滑嫩的鸡子，温润的粟米粥。
虽然依然有难吃的野菜混在粥中。
但那对于王五来说，无异于是美味佳肴了。
他父亲会点儿铁匠活。
隔离了几天进了城内。
立刻就靠着手艺解决了家主的一个难题。
然后一切都好起来了。
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
房子不再四处漏风，反而是有了火炕，火炉，水壶这些王五听都没听过的好东西。
对了，他也不用出去打柴了，那蜂窝煤就堆在家中的角落里，怎么烧都烧不完。
父亲和母亲还分到了棉衣，出去做工也不会再受冻了。
王五第一次发现，原来冬天也并没有那么冷啊！
“小五，赶紧起来吃饭了！”
“哎~~来了！”
王五听见母亲喊声，连忙爬了起来。
餐桌上，一盘饺子，正冒着热气。
此时大哥也从外边走进了屋内。
众人坐好，父亲带着他们念叨了起来。
“保佑家主长命百岁，保佑九原城风调雨顺……”
父亲睁开眼，点了点头：“吃吧！”
王五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饺子。
“嘶……呼……”
鲜肉馅的。
一口下去，满口余香。
“哎呦，吃慢点，锅里还有……”母亲略带埋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