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闭馆日,我在清朝当宠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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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华丽的庆典

张若兰的手指抚过织金缎面上的缠枝莲纹,孔雀蓝的吉服料子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掌事嬷嬷正用黄杨木尺丈量她的腰身,冰凉的尺头划过脊骨时,她听见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西厢房送来的八宝攒盒可仔细查验了?昨日膳房查出两枚霉变的桂圆,若是在除夕宴上呈了这等秽物……”固伦和孝公主的声音裹着寒风刮进耳膜,张若兰下意识攥紧了袖口,那枚刻着满文“福裕”的玉佩硌得掌心生疼。廊下的灯笼将公主的身影拉得极长,她披着银狐裘的身影掠过窗纱时,正在给张若兰梳头的丫鬟春桃明显抖了抖篦子。

“姑娘且忍忍,这二把头要梳足一百零八梳才算圆满。”春桃蘸着桂花油的手腕有些发颤,铜镜里映出张若兰刻意低垂的眉眼。自那日雪地训夫后,公主对西院的管制愈发严苛,连侍妾们吉服上的绣样都要亲自过目——张若兰这件本该绣芍药的常服,硬是被改成了一丛不起眼的石竹。

掌事嬷嬷突然用力扯紧束腰的绦带,张若兰疼得吸气时,听见对方意味深长的低语:“汉军旗的姑娘能穿织金缎已是恩典,可莫学那些包衣奴才惦记不该有的福分。”这话显然在敲打前日丰绅殷德赏她的那匣宫花,当时她不过赞了句“缠丝玛瑙的配色倒像现代琉璃”,转眼就传成了侍妾媚主的花边闲话。

戌时的梆子响过三遍,张若兰抱着绣到一半的万寿荷包往膳房去。游廊两侧新糊的纱灯映着未化的积雪,她数着灯笼上“五谷丰登”的满文剪纸,忽然被转角窜出的人影撞得踉跄。七八个粗使太监扛着裹红绸的物件疾行而过,最末的小苏拉袖口露出半截黄绫——那分明是御赐之物才用的明黄色!

“姑娘仔细脚下。”膳房管事赵嬷嬷及时扶住她胳膊,布满烫疤的手掌却暗暗施力,“公主吩咐的酥酪佛手需用锡林郭勒的乳饼,劳烦姑娘亲自盯着蒸屉火候。”这话说得恭敬,眼神却瞟向墙角那筐待处理的莼菜。张若兰心领神会地蹲下择菜,耳畔传来厨娘们压低的议论:“听说了么?和大人从江宁织造府调了十二个戏班子,要在除夕宴上排《八仙渡海》的冰嬉……”

冰面碎裂的脆响突然刺破夜色。张若兰拨开庑房窗棂上凝结的冰花,望见后院莲花池畔人影幢幢。十几个赤膊的壮汉正用铁钎凿开三尺厚的冰层,泼洒热水的雾气里,有人拖着镶铁木屐在冰面划出弧线——那分明是现代冰刀的雏形!她呼吸一滞,现代记忆如潮水翻涌:史书记载乾隆四十六年的除夕冰嬉,因冰面突发裂纹导致五名伶人溺毙,而事故根源正是和珅为讨好圣上强征的江南伶人不懂满族冰戏。

“这双翘头履要缀十二颗东珠?”丰绅殷德的声音惊得张若兰打翻菜筐,她慌乱屈膝时,瞥见他手中捧着的竟是本该供奉在坤宁宫的萨满祭祀靴。青年眼底泛着青黑,朝服肩头的行龙补子沾着墨渍,想来又是被和珅留在书房誊写贺表到深夜。

“回爷的话,典仪监送来的是六颗规制。”张若兰盯着他腰间晃动的荷包穗子,那抹杏黄色让她想起方才瞥见的黄绫。当丰绅殷德俯身帮她拾起滚落的冬笋时,她嗅到他袖口若有若无的檀香——这是独属军机处值房的熏香,可今日分明是休沐日。

子时的更鼓催得人心慌。张若兰跪在库房青砖上清点景德镇御窑新贡的万寿无疆碗,指尖抚过碗底“乾隆年制”的篆书款时,忽然触到细微的裂璺。三十六个汤碗竟有半数带着暗伤,她正要唤人,却听见门外传来典仪官醉醺醺的嗤笑:“和大人当真是孝子,连祭器都要用前朝官窑的次品……”

窗纸透进的月光渐渐染上茜色,张若兰揉着酸痛的膝盖走出库房,发现回廊的汉白玉栏杆系满了红绸。两个小太监踮脚往梁枋上挂走马灯,彩绘的灯面竟是《韩熙载夜宴图》——这可是犯忌讳的前朝奢靡之景!她刚要开口,后颈突然贴上冰冷的金属,固伦和孝公主的护甲轻轻划过她突突跳动的血管:“李妹妹真是勤勉,只是这双眼……”公主的满语说得又轻又快,像把镶宝石的匕首擦着耳廓飞过,“若是看得太明白,当心被除夕的焰火晃花了。”

五更天的雪粒子扑在脸上时,张若兰终于摸到耳房的炭盆。铜盆里将熄的余烬映出她冻僵的手指,掌纹里还沾着祭祀用的朱砂。妆奁底层那本《国朝宫史》翻到“除夕仪制”页,她蘸着茶水在“酉正三刻,帝后御太和殿受贺”的字样旁画了个叉——现代记忆中的乾隆四十六年除夕宴,分明是在辰时就开了筵席。历史的齿轮正在偏离轨道,而她亲手穿起的万寿结还挂在梁上,像张越收越紧的网。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还未敲响,和珅府邸已是灯火如昼。我捧着盛满金丝蜜枣的剔红漆盘穿过回廊,琉璃宫灯将廊柱上的万字纹投射成满地金网,远处传来内务府太监尖细的唱礼声:“镶蓝旗都统献海东青两对——”这禽鸟清越的啸叫刺破黎明前的黑暗,惊得我手上一颤,险些将御赐的苏州织造局云锦盖布滑落。

正厅前的汉白玉月台上,三十六名包衣奴才正将百宝嵌屏风依次排开。那屏风以紫檀为骨,掐金丝勾出五爪盘龙,龙睛嵌着暹罗国进贡的猫眼石,在烛火映照下流转着诡谲的光。和珅身着石青色五爪蟒袍立于阶前,指尖摩挲着翡翠扳指对管家低声吩咐:“把查礼送的鎏金铜胎珐琅鹤擎烛台撤了,换上前日朝鲜使臣那对羊脂玉飞燕衔灯。”

我低头加快脚步,却在转角处撞见丰绅殷德。他今日难得穿了杏黄色四团龙补服,金线绣的江崖海水纹随着步伐起伏如浪,腰间悬着的和田玉带扣与玉佩相击,发出清泠声响。那刻着“福裕”的满文玉佩在宫灯下泛着幽光,让我想起三个月前穿越时攥着它昏倒在雪地的情形。

“仔细脚下。”他虚扶我臂弯时,袖口龙涎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瞥见东厢房窗棂后闪过固伦和孝公主的翟鸟纹披风,忙退后半步恭敬行礼,掌心沁出的冷汗在漆盘边缘晕开淡淡水痕。

辰时初刻,随着乾清宫方向传来九声净街鞭响,各府车马如潮水般涌入铁狮子胡同。我跪在庑廊暗处奉茶时,瞥见十公主的八抬彩绘凤辇碾过青砖,金丝楠木轿厢四角悬着的东珠流苏,颗颗都有拇指大小。当那镶满红珊瑚的轿帘掀起时,固伦和孝公主踩着跪伏太监的脊背落地,鹿皮靴上的米珠绣成凤凰振翅的图案,在雪地里折射出细碎锋芒。

宴席设在重新修葺的嘉乐堂,九百九十九盏琉璃宫灯将梁柱间的和玺彩画照得纤毫毕现。二品以上大员的福晋们头戴点翠嵌宝钿子,珍珠流苏随着跪拜动作簌簌作响;蒙古王公进献的赤狐裘铺满紫檀脚踏,侍女们捧着錾花银壶斟马奶酒时,我注意到和珅次子丰绅宜绵正将某个纸卷塞给军机章京。

“万岁爷赏和大人金累丝如意一对!”吴省钦的唱喏声里,太监们抬着盖明黄绸布的朱漆托盘鱼贯而入。我突然想起史书记载,这次宴会后和珅便会将部分御赐之物偷换成赝品。正欲提醒丰绅殷德,却见他被几位宗室子弟围住行酒令,鎏金鹦鹉纹酒杯相碰时,酒液泼洒在他袖口,晕染出暗红如血的痕迹。

戌时三刻的烟花将剧情推向高潮。随着火器营点燃三丈高的“万寿无疆”字牌,数百支火箭拖着赤红尾焰升空,炸开的金箔如雨纷落。我在震耳欲聋的爆响中靠近丰绅殷德,却见和珅借火光遮掩,将某封密信递给户部尚书福长安。烟花明灭间,那信封角落的朱砂印隐约是“十五阿哥”的字样——正是未来嘉庆帝的暗记。

“小心!”丰绅殷德突然拽我避开飞溅的火星。混乱中我的指尖触到他腰间玉佩,时空扭曲的眩晕感骤然袭来。恍惚间我看见养心殿的蟠龙藻井在头顶旋转,现代故宫的游客正举着手机拍摄这块陈列在玻璃柜中的古玉。再睁眼时,最后一朵牡丹形烟花恰好凋零,纷纷扬扬的雪片落在公主发间的点翠凤钗上,她望着丰绅殷德与我交握的手腕,眼中寒意比檐下冰凌更甚。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我躲在耳房整理残酒,听见两个苏拉太监在窗外嚼舌根:“听说光预备这宴席的野味就花了三万两,黑龙江将军送来的熊掌还带着冰碴……”“嘘!没见粘杆处的人往地窖搬箱子?那里面装的才是真宝贝……”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我透过窗缝望去,丰绅殷德正将醉倒的某位贝子按在墙上,染血的手指捏着半截羊皮卷,上面绘制的赫然是乌里雅苏台驻防图。

雪又下大了,覆盖了庭院里凌乱的脚印与阴谋的痕迹。当我捧着铜胎珐琅手炉回到住处时,发现枕下多出个锦囊,里面装着半块掰碎的茯苓饼——这是穿越前低血糖发作时攥在手中的零食。烛火摇曳中,玉佩表面的“福裕”二字泛着淡淡血光,仿佛在提醒我,这场繁华背后,历史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