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踏上荆途
冯难敌应声一愣,掉头看去,只见云伯天轻喝一声,立刻咳嗽起来。
冯家两兄弟傲气俱失,也齐齐勒马,眼见他咳嗽,互觑一眼,目光中多了一分庆幸,又多了一丝怜悯,心想:“他本事虽大,却是个病夫,这也没多大意味。”
云伯天看在眼里,淡淡一笑,低声说道:“冯大侠,刚才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冯家父子想起他问冯难敌及的上祖师等人几成之言,全都心中震荡。
冯家兄弟心中突突直跳,却屏息静气看向父亲,他们也想知晓这个答案。
冯难敌缓缓道:“云少侠这话用意何在?”
云伯天抬起头来,两眼精光射出,直视于他,说道:“江湖传闻,穆前辈拳剑天下无双,武功之高,人所难测,令师与两位师叔都是当世顶尖高手,在下身为习武之人,岂能不存讨教之心?”
冯家父子应声变色,对望一眼,神色惊疑,只觉得云伯天越来越是高深莫测,不但武功惊人、心气之高,从所未见,而且对华山派的底细竟也摸得明明白白。
毕竟穆人清有两大弟子,都已经成名多年,稍有见识之人,自然知晓。
可穆人清收了第三弟子,却没几个人知道,就连冯难敌也只从师父黄真口中得知,师祖给他们添了一个师叔,只是在华山学武,他这个大师兄都还没见过,云伯天又从何知晓?
冯难敌沉默不言,也是盯着云伯天,似乎在酝酿着将要说出的话,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我师祖学究天人,难以窥测,又多年不显武功,是以我不知晓他老人家究竟到了何种层次。
至于恩师神功,在下也就及得上两三成吧,据我恩师言道,我归师叔武功更在他之上。”
他只说了归辛树这个师叔,至于袁承志压根没提,在他心里,觉得这位师叔未必能比两儿子强多少,必然不如自己,不足一哂。
云伯天心道:“穆人清师徒,武功其实也都在同一层次,相互之间差距不大。
冯难敌远非我敌手,他说只及黄真两三成,脸上贴金的可能性不大,看来我的无相神功不能功德圆满,难以胜过对方!”拱手说道:“多谢!”
云伯天与冯难敌一战,一则挫一挫对方锐气,二则就是为了多了解一下华山派的武功。
要知道崆峒派千年来能够屹立不倒,固因本派武功门类繁多,只需要精通一门武功,足以在江湖上安身立命。
哪怕一些记名弟子都能够成立小帮会,在当地混的风生水起。而一些正式弟子,出师以后,便需要行走江湖历练,回山之后,必要将经历见闻禀告师门。
包括遇上别派对手,他们武功若有可取之处,哪怕只是一招一式,也会笔录下来。
此举倒不是为了偷学对方武功招式,一为了截长补短,可补本派功夫之不足,二是与别派高手对敌,知晓对方底细,自然大占上风。
如此一来,崆峒派兼容并蓄,不说对天下各派武功了若指掌,自家武学之中也充分融入了佛道儒三家文化,故而崆峒派纵无才智卓杰的人才,却也能在浩瀚江湖上永远占有一席之地。
云伯天哪怕从未下过山,也未与旁门之人动过手,适才也能一眼认出冯难敌的轻功名目,就是这个原因。
而这种做法,并非崆峒一家,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皆是如此行事。
这也是名门子弟哪怕不认得人,也能知晓江湖上门派渊源、武功家数的原因。
只是各门各派的人都是精修本门功夫,纵然懂得别派武学,也只懂其家数,却并不研习,以免堕了本派威名,也成为人人不齿的武林公敌。
但多年发展下来,武学一道,各门各派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些名垂天下的武学宗师,也都是精修本身功夫,再博采众长,卓然而成名家。
故而云伯天询问冯难敌,他也不觉无礼。
毕竟按照江湖规矩,败者就得听胜者处置,别说要一句话,就是让他砍条胳膊,也没人说是错了。只是这仇也就结下了,必然会有华山门人来讨公道。
冯难敌抱拳说道:“云少侠言重了,只是崆峒派乃是名门正派,阁下这等少年英雄,何不效力李闯王,共同救民于水火?
若只是江湖争雄,计较门派荣辱,岂不辜负你这大好身手?”
云伯天轻咳一声,说道:“冯大侠与华山派为民之心,本派上下都很是佩服。
可本派前辈有识人之明,昔日曾见过李自成一面,说他面相不好。”
“面相不好?”冯难敌甚是不解:“怎么说?”
云伯天道:“他于生机盎然中渐露败相,主最辉煌得意之时隐有大难。
如今李闯兵锋正劲,听说洛阳已得,恐怕晋陕之地也用不了多久了,到时京城也就快破了,岂不是正合谶言?
而且目前这种大势,最大隐患是在山海关外,还请几位多多留意,好自为之吧!”
所谓的前辈云云,自然是云伯天杜撰出来的,只是他知道李自成集团攻破京城之后,倒行逆施,部众烧杀抢掠,恢复了土匪本性,这才给了满清入主中原的机会。
而这冯家父子虽然狂妄,却在康熙年间还不忘致力于反清事业,所以他才有心保全冯难敌的名头,让了一步。
换成华山派其他几个鼻孔看人的,他早就打的对方挂不住脸了。
不过这话,倒是大出冯家父子意料之外,不禁为之一怔。
一则云伯天说的煞有其事,二则都没太拿满清当回事,觉得他们只是疥癣之疾,而李闯王更是天下明主。
毕竟那句“吃闯王,穿闯王,闯王来了不納粮”收获了不少民心,如今明朝节节败退,等破了京城,坐稳天下,以李闯王的英明神武,收拾满清不在话下。
云伯天说他面相不好,什么辉煌得意之时隐有大难,简直是危言耸听,就是不想参与纷争的托词罢了。
冯难敌冷哼一声,道:“就凭你这几句话,就很容易为自己以及崆峒派带来灾祸。这次冯某人记着你的情,就当没听见。不过,人各有志,在下也不敢勉强,告辞了。”
云伯天微微颔首:“那就多谢了,请吧!”
冯不摧冷笑道:“那我们就看看,闯王是不是这样?贵派眼中的天下明主,又会是谁,大哥,我等拭目以待!”
冯不破哈哈一笑,给了弟弟肩上一马鞭,说道:“自来都有妖言惑众之人,你操的过来心吗?”
冯难敌一提缰,马作长嘶,卷起雪泥,顺着来路,飞驰而去,两兄弟紧随其后。
云伯天望着几人快马踏雪,行出后峡转角,消失不见,禁不住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