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卖命人
云昭蹲在鬼市墙根下啃黑面馍，头顶血红的「叁」字晃得路人绕道走。三天阳寿的穷鬼，阎王爷都懒得收。
“十年阳寿换三斤噬魂草！”当铺老板掀开帘子吆喝，云昭瞥见柜台上摆着块眼熟的襁褓布——正是塔里塞给她的那块，只是「谢无咎」的名字被血糊成了「谢老狗」。
萧珩一脚踹翻当铺门板：“老子卖命！”他扯开衣襟，胸口雷火纹下爬满金线：“仙帝亲手种的傀儡丝，够换多少年？”
老板的算盘珠子“噼啪”乱响：“新鲜傀儡丝市价十年一尺...您这量足，给个打包价八十年！”
交易到一半，赤璃的骨鞭卷走了装阳寿的玉瓶。云昭追进疯人巷，差点被满墙的悬赏令糊脸——她的画像标价十万灵玉，底下还盖着仙帝金印；谢无咎的通缉令画得跟钟馗似的，罪名是「私养妖族姘头」。
巷子深处蹲着个裹黑袍的乞丐，脚边摆着个豁口碗：“卖消息嘞！仙帝昨晚尿了几回炕都晓得！”
云昭扔了块灵石，乞丐突然掀开兜帽——竟是守祠堂的老头子！他咧嘴露出半截金牙：“云丫头，你娘偷青莲前，在谢家当过十年奶妈！”
老头子的话像根引线，炸得云昭脑子嗡嗡响。
混沌青莲突然疯长，裹着她跌进段记忆：二十年前的谢家后院，云青璃抱着个冰雕似的男娃喂奶。那娃娃左眼金右眼银，脖颈挂着块刻「谢七」的玉牌。
“小七乖，喝了奶才能扛住剜心咒...”
记忆突然扭曲，云青璃的手穿进男娃心口，扯出团冰蓝色火焰。男娃不哭不闹，只是伸手摸她脸上的泪：“阿娘，疼吗？”
云昭被泼醒时，正泡在妖族地牢的血池里。赤璃的蜘蛛腿踩着她肩膀：“原来谢无咎是你娘用青莲汁喂大的药人，难怪他的道种能续你的命！”
地牢顶棚突然炸开，谢无咎踏着冰龙俯冲下来。他手里玄冥鉴红光刺眼，照得赤璃现了原形——八条蛛腿上缠满锁魂链，链子那头拴着三百个哭嚎的冤魂。
“仙庭走狗装什么圣人！”赤璃喷出毒雾，“当年你们拿妖族试药，这锁魂链还是老娘帮忙打的！”
萧珩趁机从通风口钻进来，雷火枪捅穿血池禁制：“要唠嗑出去唠！老子的傀儡丝快爬到脑门了！”
三人逃到乱葬岗时，云昭头顶的「叁」字已经变成「壹」。她摸出赤璃给的黑莲正要吞，天上突然砸下个青铜棺材。
棺材板“吱呀”掀开，爬出个戴傩戏面具的侏儒：“云姑娘，我家主子买你明天辰时的命。”他摊开羊皮卷，上面写着：
「自愿出让死亡时辰，换初代仙帝心脏下落——买命人：谢无咎」
萧珩一枪挑飞棺材：“告诉谢老七，老子的人不卖！”
云昭却咬破手指按了手印：“再加个条件——把我娘的尸骨从仙帝茅坑里刨出来！”
云昭腕上的青铜日晷“咔哒”一声，辰时还剩三炷香。
她蹲在仙帝寝宫房梁上，琉璃瓦的寒气渗进膝盖骨。脚底下是三百六十五具冰棺，每具棺材都用锁魂链捆着，链子尽头拴在蟠龙柱上——那些龙眼珠子是用活人魂魄点的灯，蓝幽幽的光照着冰棺里千奇百怪的“云昭”。
第七十九号冰棺裂了条缝，黏液顺着缝往外渗。云昭用青莲根须勾了片碎冰，冰碴上映出张腐烂的脸——那是上个月的她，左眼被挖去塞了颗妖兽内丹，右臂嫁接的蛟爪已经发黑。
“这他娘是你上个月的脸！”萧珩的雷火枪捅穿棺材板，枪尖挑出块玉牌。牌子上「弑天者云昭」几个字还沾着血，背面刻着昨天的日期。
赤璃的蜘蛛腿扎进冰棺，黏液里浮出团絮状物：“仙帝用你的头发丝儿养替身，每具冰棺都连着你的命脉。”她吐出蛛丝缠住云昭手腕，“死一个，你少活十天。”
云昭被推进第八十号冰棺时，寒气冻得青莲纹“滋滋”冒烟。棺盖自动刻上「第八十代实验体」，三百个声音在她脑子里炸开：
「剜心要斜着下刀，避开第三根肋骨！」
「雷劫来前先吞噬魂草，能扛过九道天雷！」
「谢无咎左眼的金纹是弱点，戳那里！」
赤璃的蛛腿扎进她太阳穴：“仙帝拿你试了八十回，回回活不过辰时！”黏液裹住云昭的瞬间，冰棺底部突然塌陷。血池里泡着具水晶棺，云青璃的尸身完好如初，手里攥着半颗跳动的青莲心脏——那心脏每跳一下，三百六十五具冰棺就跟着震颤。
谢无咎的冰龙撞破穹顶，玄冥鉴照出云昭丹田的真相：她气海里坐着个闭眼娃娃，模样跟初代仙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来你才是容器！”谢无咎的剑尖抵住她喉头，“师尊让我杀满八十个云昭，就能换我娘复活...”
云昭抓住青莲心的刹那，血池翻涌成初代仙帝的脸。三千年前的记忆灌进脑子：
初代被凌霄剜心时，把神识藏在青莲里。云青璃怀胎十月，吃的不是饭，是泡着仙帝残魂的琼浆。产婆剪脐带时，青莲根须顺着血钻进婴儿体内——云昭打娘胎里就是活棺材。
“好孩子，把心装回去...”初代的声音带着蛊惑。云昭的右手不受控地撕开胸膛，青莲根须缠住心脏往外拽。赤璃的蛛网突然勒紧她脖颈：“醒醒！这老鬼要借你的壳还魂！”
萧珩的傀儡丝已经爬到眼球，雷火枪却调头捅穿自己胸口：“老子的人...轮不到天来收！”自爆的灵波震碎半数冰棺，飞溅的冰碴里裹着记忆残片——云青璃偷青莲是为替换初代心脏，谢无咎被炼成药人是为养出适配体。
云昭吞下青莲心的瞬间，整座寝宫开始坍缩。初代的残魂从她天灵盖钻出，伸手要扯天道法则：“凌霄小儿，该物归原主了！”
“老东西！我的命轮不到你们神仙安排！”云昭反手拽回残魂，混沌青莲爆出万千根须。三百具尸体被炼成把骨剑，剑柄嵌着初代的头骨，剑身缠绕八十道雷劫纹。
谢无咎的冰棱刺来时，云昭没躲。剑尖离皮肉半寸时突然调头，捅穿了仙帝降下的分神。玄冥鉴“咔嚓”裂开，照出谢无咎灵台里封存的记忆——二十年前风雪夜，云青璃把道种塞进他心口：“替阿娘护着昭儿，哪怕...与她为敌。”
日晷走到辰时三刻，云昭浑身经脉鼓胀如蟒。她挥剑斩向天幕，裂缝里淌出金色血液——那是仙帝的本命精血。三百六十五具冰棺同时炸开，锁魂链寸寸断裂。
赤璃的蛛网兜住坠落的琉璃瓦：“丫头！初代残魂还在你体内...”
“我知道。”云昭抹了把嘴角金血，青莲纹爬上脖颈，“从今往后，我吃神仙的香火，用天道的规矩——”她一脚踩碎初代的头骨剑柄，“——弑天！”
血池干涸处生出株青莲幼苗，谢无咎的冰棱悬在花苞上方，终究没落下。萧珩拖着半截焦黑的胳膊，把雷火枪插进地缝：“要拆伙也得等宰了凌霄老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