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墨痕秘密

晚上下课许星悠蹲在科技楼储物柜前系鞋带时，正听见一班物理科代表在抱怨：“沈清让最近总把草稿纸乱塞，上周交上来的竞赛题全是用月亮符号做标记。“

她的手指在帆布鞋带上打了个死结。晨雾漫进走廊，远处传来实验仪器碰撞的清脆声响。忽然想起上周三替林昭然值日，在沈清让座位底下捡到的那张草稿纸——函数图像如蛛网蔓延，却在坐标轴尽头画着六个渐盈凸月，每个月牙弧度都精确到分毫不差。

“这不是普通涂鸦。“当时林昭然对着阳光举起草稿纸，“你看，月相变化周期正好是29.53天。“她促狭地撞许星悠肩膀，“某人学号尾数2953哦。“

此刻许星悠摸到书包侧袋的硬质卡片，那是今早收齐的数学作业本。最上方属于沈清让的蓝皮本子边缘，有道新鲜的墨痕蜿蜒如新月。她鬼使神差地用拇指轻抚，黑色墨迹竟在体温下洇出极淡的靛蓝，像深夜海面泛起的磷光。

隔天早上，“星悠！分考场表贴出来了！“林昭然举着草莓牛奶冲进教室时，许星悠正把脸埋在英语课本里装睡。十月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走廊上的喧闹声突然变得清晰。许星悠直起身，课本啪嗒掉在课桌上。林昭然咬着吸管凑过来，牛奶的甜香混着她发间橙花洗发水的味道：“平行楼一班教室，你猜谁在隔壁考场？“

许星悠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课桌上划出一道弧线。深褐色木质桌面还带着夏日余温，第三组第四排，这是沈清让的座位。昨天晚自习后她来送作业本时，看见他正在这里解一道立体几何题，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袖口蹭到了未干的墨迹。

“听说这次是按上次月考排名蛇形分考场。“林昭然把准考证拍在桌上，透明卡套折射出七彩光斑，“沈大学霸肯定在科技楼顶层实验班专用考场，不像我们这些凡人......“

许星悠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擦出刺耳声响。她抓起书包往外跑，白色帆布鞋踩过走廊上斑驳的光影。公告栏前挤满蓝白校服的身影，有人惊呼“这次数学最后大题居然是陈老头出的“，有人在抱怨“怎么把我分到平行楼瞧不起谁呢“。

她踮起脚尖。科技楼考场名单上，“沈清让“三个字工整地印在第一个。而下方平行楼考场里，她的名字后面跟着“高一（1）班第三组第四排“。

银杏叶簌簌落在肩头。许星悠摸着口袋里叠成方块的草稿纸，那是上周值日时在沈清让座位捡到的。纸上画满函数图像，角落里却有个墨点晕开的小月亮，旁边写着“引力常量G=6.67×10⁻¹¹N·m²/kg²“，笔锋凌厉得快要划破纸背。

“同学让让！“抱着试卷的教务主任擦肩而过。许星悠突然转身朝平行楼跑去，马尾辫扫过脖颈泛起细密的痒。三楼走廊尽头的教室锁着门，她蹲下来从门缝望进去——晨光正落在第三组第四排的课桌上，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沉降。

考试当天清晨下起细雨。许星悠攥着2B铅笔走进平行楼考场时，监考老师正在拆密封袋。她经过第三组第四排，余光瞥见自己昨天塞进课桌夹层的浅蓝色便签纸露出一角。

数学卷子发下来的瞬间，她突然明白沈清让为什么要反复计算引力常量。最后一道大题题干里，卫星轨道参数在雨中洇成模糊的墨迹。许星悠把橡皮擦推到桌角，忽然发现木质桌面上有道浅浅的刻痕——锐角三角形，每边都标着长度，正是上周草稿纸上未完成的几何题。

交卷铃声响起时，她飞快地把便签纸往夹层深处推了推。浅蓝色纸角上“班长，这么巧？“的字迹被阴影吞没，而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科技楼顶层的玻璃幕墙正将阳光折射成虹。

第二天早自习，许星悠在课桌里摸到一张泛黄的草稿纸。三角函数图像旁多出一行新墨迹：“下次月考，换我写引力波方程给你看。“她抬头时，正撞见沈清让抱着作业本从走廊经过。少年抬手推眼镜的瞬间，无名指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蓝色墨渍。

下午，许星悠在科技楼走廊拦住沈清让。少年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她举起那张画着月牙的便签，声音发颤：“班长早就知道是我在整理你的座位？“

沈清让从实验报告里抽出一张泛黄的草稿纸，六个渐盈凸月旁新增了铅笔标注的日期——正是许星悠每次帮他整理课桌的时间节点。他指尖拂过最新那个被荧光笔圈住的月相：“上周三你漏掉了这张。“

斜阳穿过玻璃穹顶，将草稿纸上的月相投影成环状光斑。许星悠忽然看清那些墨迹的奥秘——每个月亮凹陷处的纹路，都是她名字笔画拆解成的几何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