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落
翌日，天刚亮，阿香她们就要加班去了，区妍也要回厂，新桥工业区所有宿舍楼没有自来水的，用水还要去厂里的地下井打水，所以区妍直接出了宿舍。刚到宿舍楼下就看到龙湫已经等在了那儿。
和阿香辞别后她们一起并肩往上南而去，由于昨天利用了龙湫，区妍有点觉得对不起他，可是想起昨天的那个吻，她只能问他昨天睡得可好。他说还行，就不知道怎么说了，白天路上人比较多，他们没有拖拉，直接步行了15分钟就到了宿舍。龙湫的宿舍和区妍的宿舍是同一栋，龙湫是一楼，区妍是二楼，宿舍是四合院式的，龙湫的宿舍和区妍宿舍是斜对面，站在区妍的宿舍是可以看到龙湫的宿舍的，龙湫和区妍互相告诉了宿舍后就各自回宿舍了，区妍到拉宿舍门口时，鬼使神差的她回头看了对面一楼一眼，这一眼她就看到龙湫正站在宿舍门口往二楼张望，这下刚好两人四目相对，她们相视一笑后就各自进了宿舍。
“回来了？昨天去哪儿了，一个晚上没有看到你回来，害我担心你一个晚上！”一进门就被阿荣数落了。
区妍快速的走过去抱住阿荣的腰一边讨饶道：“哎呀！对不起了，好阿荣，你就饶了我吧，我昨天去的时候不知道要在那儿睡啊，要不我就早告诉你了。”
“那好吧！今天你又什么安排？”阿荣问道
“我现在没有安排，昨天我和龙湫一起去的，今天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约我，我不好去约他的，我就现在宿舍睡睡觉吧。”区妍回答道
“我今天和我男朋友有约，我就不在宿舍了，我这里又录音机和新买的磁带，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听一下音乐。”
“好的，谢谢你阿荣！”区妍作势要去亲她，她赶紧躲开了去。两个人笑闹成一团。
这个宿舍两张上下床，住了四个人，她们都是组长或文员，只有我一个人是QC，今天她们都不在宿舍，就是我和阿荣两个，我们洗漱后就一起去饭堂吃饭。到了饭堂区妍知道，吃饭是需要先买饭票，1角、2角、5角、1元的，1两米是1角钱，一个素菜是4角钱，一份瘦肉是4角钱，猪蹄是1元一份，其他的鱼和红烧肉等全荤菜是1元一份的，之前那三天吃饭时不需要给钱的是因为连续加班通宵，公司给员工的福利，之前加班没有时间，现在刚好可以有时间，区妍去排队买了15元的饭票。然后，她们买了1角钱的稀粥，一大碗，1角钱的馒头有2个。这个比之前在新桥的台湾厂好了太多。也划算好多，新桥的台湾厂要1元钱一餐，不能分开打的，不管你能不能吃完，而且没有早餐的。这里可以吃早餐还可以只要9角钱吃一餐，也可以5角钱吃一餐，果然是香港老板的大公司，怪不得大家都想进，区妍的那些新桥的老乡羡慕我，原来真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和阿荣打了早餐吃了后她就约会去了，区妍一个人在宿舍，上午睡了一觉，醒来后站在阳台上看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看阿荣没有回来，应该时不会回来了，她自己去了饭堂，打了1角钱的饭，打了4角钱的冬瓜，4角钱的肉，9角钱，她觉得很划算，餐厅里面的人不多，没有区妍认识的，她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餐厅的四周西面和北面墙壁上全部挂满了水龙头，就算人多吃饭也不用排队等待洗碗，饭堂和餐厅非常整洁干净，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享受感，她再次在心里感谢阿荣，能在这么好的公司上班，饭后她慢慢的往宿舍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给人清纯甜美感，零星几个男性工人，不时回头看她。
后勤的顺子从饭堂往她这边走来，老远就调侃她：
“哎呀，哪里来的仙子，怎么落到我们公司了？哦！是不是这满园的月季开的正闹吸引的啊？”说完还摘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火红月季给她，说：“拿回去插在汽水瓶里面，很香的。”
区妍对这个帮过她的四川老乡还是很感激的，虽然时因为阿荣的原因，当时毕竟也是她收益的，她此时友好的笑着看他笑回道：“谢谢了！不是不可以摘花的吗？”
“嘘！别说，没有人看到就可以了”他神秘一笑。
区妍正待和他说笑几句，发现远远的梁少走了过来，想起阿荣的话，她赶紧告诉顺子，顺子也知道她的意思，赶快迎上了梁少，区妍趁机快速的跑回了宿舍。
午休了会儿，区妍开始在阳台上练字。阿荣快吃晚饭的时候回来了，她看到区妍一个人在宿舍就要带她和她男朋友一起去厂外的上南街上的小店吃饭，她们点了一个田螺，可是区妍自小不吃田螺，所以她很是尴尬，后来她推说要上厕所，要回宿舍，就一个人回了公司，去到食堂吃了晚饭就回了宿舍。她打开日记笨，写下了几天的记录，放下笔，她搬了把凳子坐在阳台上，太阳开始西下，天边太阳坠向地平线时，天空突然被点燃。云层不再是柔和的棉絮，而是沸腾的朱砂熔浆，从金红渐次过渡到紫罗兰色。区妍攥着铁床栏杆的手背暴起青筋，晚风卷着她的长发，她的白色群摆，似一株幽兰开放在宿舍二楼的阳台。
楼下的花圃突然喧哗起来，加班的人们抱着饭盒从马路经过。有人惊叫着指向西方，不锈钢饭盒在暮色中撞出清脆声响。区妍踮脚扒住二楼窗沿，看见龙湫昨天修理过的老式收音机天线正刺破暮色，金属丝末端闪烁着细弱的金芒。她换上了阿荣新买的磁带，《容易受伤的女人》，此时放的时《变心的翅膀》。
梧桐树的影子在水泥地上疯长，叶片边缘镀着熔化的金箔。一只麻雀掠过电线杆，翅尖蘸走一抹晚霞，坠落的轨迹竟比飞机还直。远处工厂烟囱喷出的白雾被染成淡粉色，与天际的火烧云缠成混沌的漩涡。
食堂方向飘来饭菜的香气，混着晾晒的月季花香在热浪里发酵。区妍将刚刚顺子给他的月季插入汽水瓶，放在阳台的围栏上，倒映着漫天霞光，忽然想起龙湫昨天送她的电子手表，此时显示18：19分——那抹缺失的弧度，此刻正完美契合天际某道裂开的云隙。
铁架床在风扇轰鸣中微微震颤，区妍在宿舍内来回踱步。二楼阳台正对着食堂方向，马路两旁的月季花圃蒸腾着暑气。白瓷花盆边缘凝结着盐粒——这是厂区搬运工们偷懒时顺手撒的食盐，说是能驱赶蚊虫。
她攥着录音机开关的手指关节发白，沙沙杂音里漏出半句《变心的翅膀》的歌词：“喜欢你从背后抱着我的感觉，几许轻柔依恋着醉人的呢喃，喜欢你亲吻脸颊，拨弄我的长发......”柔情的歌声带飞了区妍的思绪，昨天晚上龙湫的吻仿佛就在眼前，一遍一遍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阳台西侧的梧桐树疯长到几乎触碰三楼窗沿，阔大的叶片将正午阳光切割成跳动的光斑。区妍数着叶片间隙漏下的光柱，每道光里都晃动着昨夜龙湫身上的淡淡清香味道，此刻却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当最后一缕残阳没入地平线，天空骤然褪去炽烈。区妍望着迅速冷却的云层泛起靛蓝色，区妍猛地直起身子，手指摸上昨天龙湫送她的电子手表。远处传来大货车喇叭的呜咽，惊飞了电线杆顶端的麻雀群，扑棱棱掠过正在闭合的霞光幕布。
夜风裹挟着花圃的月季花香涌上来，区妍忽然发现录音机正在播放《容易受伤的女人》的旋律，此刻在寂静的夏夜里格外清晰:
“人渐醉了夜更深
在这一刻多么接近
思想彷似在摇撼矛盾也更深
曾被破碎过的心
让你今天轻轻贴近
多少安慰及疑问偷偷的再生
情难自禁我却其实属于
极度容易受伤的女人
不要不要不要骤来骤去
请珍惜我的心
如明白我继续热恋
这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不要等这一刻请热吻
......
让你今天轻轻贴近
多少安慰及疑问偷偷的再生
......”
阳台正下方的树影突然剧烈晃动，区妍探身望去，夜班保安提着马灯走过楼下，昏黄光晕扫过墙根时，几只流萤从阴影里惊起。区妍看着那些发光的小点融入晚霞，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已与云层的投影重叠，细瘦的轮廓被镀上青铜般的光泽。
手指无意识的再次摸上龙湫送她的电子手表，目光停留在21：13分的屏幕上，她在日记的最后写下：“期待的约会没有到来，好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