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生如潮！潮起自有时辰！
夜深。
色浓稠如墨。
浪头屿码头往东两百米。
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风刮过，一阵缓一阵急。
马小潮蹲在船头，时间太晚，起了风，浪有点大，剩下两条地笼来不及放下去，得收拾了一下摆放好，额角的汗珠滚进衣领，凉得她一激灵。
“你当自己是铁打的？连着放三天地笼，胳膊还要不要了？”
“家里晒场堆着五六百斤虾干和咸鱼没人手装箱，你倒有闲心天天泡在海里。”
马明华抬着铁锚拖着缆绳上了沙滩，钩进沙子，脚上用力踩了几下，确保拉牢，转身走回到渔船边上。
“咱们家做的是干货的生意。”
“赚的钱不少。”
“不够你折腾的？缺你一口吃的还是乍的了？非得学男人家风吹日晒的？”
马明华冲着马小潮一顿抱怨。
家里做的是干货的生意，周围几个镇子近五成的货都在手里，钱没少赚，请了七八个人干活，就算这样自己和老爹老娘每天忙得脚跟不着地，偏偏妹妹马小潮只要潮水好，都出海放地笼抓鱼虾蟹，风里来浪里去，怎么说都不听，实在让人头痛。
自己从今天早上八点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事情还没干完，老爹马振国和老娘刘红担心马小潮，催着自己来码头这找人。
“哥！我早晚要嫁人。”
“家里的生意终归是留给你和嫂子的。”
“总得给自己攒条退路。”
马小潮收拾好地笼，扯了绳子麻利地打了个活结拉紧，站起来，打量了一下甲板，全部的东西都摆放好，这才下了船，走到沙滩上，刚才见完陈海生，自己出海继续放地笼，不想陈海生知道，故意说了一下大哥马明华在海上，事实不是这么一回事。
“想自己赚嫁妆？”
“我和爸说一下，每个月给你工钱不就得了？”
“再说了，凭家里的条件，你嫁人的时候能少得了嫁妆？”
“车子房子啥的哪样都给你备齐了！”
马明华看着马小潮，忽然想起她十二岁那年，自己和几个村子里的人出海放地笼，非得闹得要去，浪头打湿全身都不在乎的样子，他非常后悔，那一次不带着的话，学不会放地笼，现在不就没这事情了么？
“你别以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着帮陈海生那小子么？你不想想，放地笼抓的这些鱼虾蟹，哪撑得起一个大排档？不顶用知道不？”
马明华门清这是怎么一回事，真不知道陈海生那小子给马小潮灌了什么迷魂汤。
“哥！”
“你说啥的呢？”
“这和海生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我自己的打算。”
马小潮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又气又急，用力跺了下脚。
“嘴硬啥的呢？你心里的那点想法就差写脸上了！”
“陈家账上怕是连鱼鳞都刮不下来。”
“你非要蹚这浑水，当心把自己赔进去。这辈子做牛当马都填不了这个坑！”
“爹妈早放了话，陈家背着一屁股债，这是能压死骆驼的，爹妈能让你跳这个火坑？你要敢嫁，他们能打断你的腿！”
马明华越说越生气。
马小潮看了眼马明华，没接话，转身大步往前走，脚上用力，踢得沙子飞起来。
“干啥呢？”
“我是你哥！一个爹妈生的亲大哥！”
“这事情还不能说你两句？”
“哎！”
“走这么快干啥？”
“天黑的呢！”
“别摔了！”
马明华刚掏出口袋里的烟，没来得及点，马小潮这一走，没办法，只能捏手里快步追，好一会才拦下马小潮。
“行！”
“我不管了！”
“随你受乍样就乍样得了吧！”
马明华看着看着马小潮气鼓鼓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事情自己真的管不了，一说就得吵架，点了一根烟，用力地抽起来。
“哥！”
“潮涨潮落自有时辰。陈家排档一定能撑过这场浪。”
马小潮抬头往前看，隐隐约约看得到远处大排档的灯光，想起了陈海生做的盐焗青蟹，有这一手菜，她坚信大排档的生意一定会好起来。
凌晨三点。
海风带着腥咸，吹人身上，非常舒服。
陈海生用力地揉了下鼻子，有点无奈地看了一下大眼瞪小眼的父亲陈国栋和爷爷陈大牛，打扫干净大排档，做好明天开门做生意的准备，自己刚刚开口说了钟强凌晨五点有批货回码头的事情。
“爷爷！”
“爸！”
“这点钱拿不了什么货，更拿不了什么好货。”
“没有点好东西压着的话，这生意可不容易做。”
陈海生知道家里账上没钱，但没想到到了这样的程度，仔细地盘算或找了半天，抽屈和各种旮旯全翻了几遍，一共找出来两百五十一块三毛。
“唉！”
“不就只剩下这点钱？”
“要不，我和你爷爷乍商量着大排档盘出去呢？”
陈国栋苦笑了一下，真的是没有钱了。
“咱们家的大排档生意不好的事情，早传出去了，这个月早些时候拿了不少钟强的货，没结账，钟强肯定担心咱们还不上账。东星斑又是金疙瘩，抢手得很，没现钱，钟强不会让咱赊账的。”
陈大牛“吧嗒吧嗒”水烟筒，火星子明明灭灭。
“两百块买鱼鳞都不够花的！”
“爸！”
“要不咱们别着急着明天开门做生意，再想点办法找人借点钱多拿点货，怎么着都得弄点好东西，要不开了门一样没生意。”
陈国栋扭头看着陈大牛。
“借钱？”
“咱们家的生意大家都看眼里，有哪个愿意借钱？”
陈大牛拧了下眉头，世界上的事情都一个理，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碳难，生意好的时候，拿货不用现钱，鱼贩子巴不得拿他们的货，不要说十天半个月，一个月一结都行，借钱的人一样的道理，一看生意不好，没人搭理。
“我琢磨着要不摩托车什么的卖掉？凑出钱来？”
陈国栋咬了下牙，借不着钱，只能卖家里的东西，不管怎么说都得凑多点钱出来，两百来块，拿不了什么货。
陈大牛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
“爷爷！”
“爸！”
“别着急着这么干！”
“你们刚才说，没付钟强的只是这个月拿货的钱？”
“我记得一向都是月底的时候才结的吧？这么来说，不是还没有到时间么？等我上了码头，见着钟强，他拿欠的货款说事，我就说没到时间得了。”
“看看能不能说服得了钟强再给咱们家一点货。”
陈海生摆了摆手，一道盐焗青蟹给了爷爷陈大牛他们极大的信心，这是要砸锅卖铁拼死一搏，说不定不久前自己送马小潮离开的时候已经商量过这事情，但自己觉得暂时用不着这么干。
陈大牛和陈国栋犹豫一会，点了点头陈海生说的这个法子，不会有什么用，钟强不是傻子，相反精明得很，但是，不差这一天两天，想要上码头看看再说就再等等。